楔子(1 / 1)

澄澈QAQ Huylizi 7626 字 2024-03-24

何日,何時,才能以吾單薄之身,逃離,不,割裂這荒唐的漩渦?   ——《水漬》   -----------------   陳水兒,據村裡的人說“水兒”這個名字是她爺爺隨口起的。   若深究這個名字的由來可也惹人好笑。她那有著高等學歷的爹,為了追隨21世紀的潮流給閨女取一個洋氣又不失內涵的名字,和媳婦吵來吵去翻了三四遍的康熙字典也沒下個定論。   “媳婦,你說陳可心這名字咋樣,好聽不?”   “這真是你用三本畢業的高材生腦子冥思苦想十多分鐘才想出來的嗎?!”   “那可不,哼哼,你老公厲害吧,你聽可心、可心兒,多順口、多洋氣呦。將來我女兒肯定是我的貼心小棉襖,不對,可心小棉襖,嘿嘿。”   “滾。”   “啊,不好聽嗎?那我在想……哎哎哎老婆子你別把頭扭過去睡覺哇,我又想到一個更好的……”   夫妻倆就這樣墨跡到天都亮了,連兩三個備選方案都沒商量出來。無奈之下,她爹隻好厚著臉皮向上級求援咯。   “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隻等閑。”陳誌遠哼著歌開車行駛在鄉間的小路上。   突然就聽咚的一聲,車停在了路上。陳誌遠鬱悶的從車上下來,很顯然新買的小型轎車的一個輪子陷進了坑裡。   眼看天色漸晚,在這偏僻的小路等到好心人路過救援是不可能的事了,他隻好打了個救援電話,而剩下的路隻能走過去了。   腳下是完全可以和長白山神農架媲美的“原生態道路”。大概雜草叢生已經遠遠不足以形容這條“路”的狀況了。再回頭看看那輛拋錨的車,陳誌遠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踢飛了路邊的石頭,揚起的灰塵還正好和他擁個滿懷。   “呸呸呸,媽的,我迅哥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這裡本來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他媽不是路啊!”   又走了大約半個小時,他終於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重新回到這兒鳥不拉屎的地方我就已經很努力了好吧。”陳誌遠這樣想著,一咬牙一狠心,甩開步子就走入了剛剛澆溉過的泥土地裡。   一晃那也是十幾年,當陳誌遠再次站在好似沼澤的泥土地裡望著那麵朝枯草黃土,背擎藍雲蒼天的身影時,他恍惚間感覺回到了小時候,那時的自己也是站在泥土地裡遙望著父親的背影。   “吧嗒”,汗珠滴落在手上。陳誌遠猛地搖了搖頭,結束了過去的回憶。長舒一口氣後便整理好思緒來思考自己該怎麼和父親開口。突然間他好像想起來了什麼,滿臉肉疼的低頭看了看自己那雙和淤泥零距離接觸的高端皮鞋。隨後嘆了口氣,沖著遠處的身影高聲喊道:   “爸,是我,誌遠啊,這次回來跟您說個好消息……”   本來看見兒子大老遠的從城市回家看望自己,還帶來了好消息,她爺爺臉上那叫個神采飛揚,但了解事情經過後卻在田裡破口大罵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   “老子當年為了給你湊出上大學的學費和路費,把老大老二老三全賣了之後還跟你王叔借了300塊。你說你現在連給我孫女起個名字都不會?”   “啊?老爹,難道我還有三個親哥哥,您為了供我上大學竟然把他們都賣了。我跟您說,雖然我很感激您為我做的一切,可是我不得不提醒您,現在人口買賣可是犯法的呢。”陳誌遠湊到他爹耳邊小聲的說道。   “媽了個巴子的,你這個孬種,老大老二老三是當年咱們家養的最肥的三頭豬!你給我滾一邊去,別妨礙老子種菜。”   陳誌遠看見老爹發火後隻好訕訕的退到一旁的陰涼處,心想著:完蛋,這事涼一半了。   等陳誌遠快被40多度的天氣蒸成人乾的時候,他爹終於扛著鋤頭從田裡回來了,一把從他手裡搶過還剩半瓶的礦泉水一飲而盡。當陳誌遠以為老爹在耕種的這倆小時裡已經想出好名字正準備告訴他時,隻見老爹頓了頓後用充滿疑惑的語氣問道:“大老遠的你不好好在城裡賺錢,來找我乾什麼事情來?”   陳誌遠徹底暈了,他忘了這個吊郎當的老爹是和他一樣不靠譜的人。隻好重復了自己的問題,並且又挨了一次罵,陳誌遠耷拉著腦袋,“唉,還是找個算命先生起名吧。”他這麼想著。   但很顯然給孫女起名難不住農民出身的爺爺,就隻見她爺爺拄著手裡的鋤頭坐在田邊的石墩上,瞇著眼睛仰頭看了會兒頭頂高懸的驕陽,猛地一拍大腿,脫口而出“水兒,就叫水兒了!”。這一嗓子屬實給正在神遊去找哪個算命先生更好的陳誌遠嚇一激靈。   “水兒?好土的名字”,這是陳誌遠對這個名字的第一印象。   可當陳誌遠反應過來想動動嘴唇反駁些什麼的時候,老人早就把頭扭過去,哼著跑調的小曲兒走進田裡開始掄起鋤頭耕種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了。   後來的後來,某次過節茶餘飯後的閑聊。家裡的親戚忽的問起她爺爺為什麼給孫女起名“水兒”的時候,老人就指了指麵前瓷碗裡剛從井裡打上來的水,隻說了一句話:   “你們啊,你們看這碗水,比不上你們城裡的現在流行叫什麼來著…好像叫什麼雞毛酒吧,紅紅綠綠、酸酸甜甜的很是個滋味,可那是你們城裡人愛喝的玩意兒。你們別覺得我說話不中聽奧,也許是我老頑固了,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思想了,可我總覺得這碗清水我喝著心安,它乾凈,透靈的很啊。我希望我的乖孫女也能像……嘔”。   也許是過節那天七大姑八大姨都來串門,給老爺子喝高興了,話還沒說完就開始扶著桌子哇哇吐。陳誌遠連忙扶著他爹撤離現場,他一邊走一邊說著:“哎呦哎呦,對不住大家,老爺子又逞能,喝多了開始胡言亂語咯,大家繼續奧吃好喝好……”   --------------------------------------------------------------------------------------------------------------------------------------------------------------------------------------------------------------------------------------------------------------   S市,某某迪廳。   “嘶,什麼破酒,頭好疼”。陳水兒努力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景色十分陌生。   暗紅色的天花板點綴著一顆顆閃光的小星星,好像是最近網上比較火爆的星空頂。   “沒想到我這土老帽還真能親眼看見這種敗家子冤大頭才會買的高端玩意”,水兒腦子中沒由來的吐槽,雖說這已經夠震驚我媽一整年了,但她的眼睛轉而又被那個超大款的流蘇水晶吊燈吸引了。   “牛逼!奈何本人沒文化,一句牛逼走天下”,水兒在心裡豎了個中指,“有錢真他嗎好!”。雖然眼前這兩個上流社會的玩意兒足夠吸睛,但她還是用眼角的餘光掃到了自己身邊似乎還有一個“男人”?   她猛地一激靈,騰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一番縝密的排查後發現自己還穿著剛來迪廳時的衛衣和牛仔褲,沒有絲毫被動過的痕跡,並且身邊的男人也和她一樣衣冠整齊,水兒這才放心下來長舒一口氣。   “嚇死老娘了,跟我比喝酒,你小子還嫩了點。”說罷用手拽了拽的男人的臉,“這什麼鬼睡姿,還打呼嚕”。水兒嫌棄的把被子一股腦蒙在男人的臉上,如雷的鼾聲果然小了許多。   “呦嗬,隔音效果還不錯。等會兒,這什麼地方?”水兒自言自語著,但轉瞬間樓下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讓他明白自己的確還在那個迪廳裡麵,隻不過這二樓的套房有點太豪華了。   “沒想到沈言川說和這家迪廳有關係還真不是吹牛皮騙我的,這麼豪華的房間都能讓出來給他們倆醉鬼住。幸好在喝酒的時候已經吐過一輪了,要是在這屋裡吐出來弄臟了啥東西,我可賠不起”。水兒一邊想著,一邊起身走到陽臺邊的躺椅旁坐下,隨便從桌子上抽了一瓶不知道什麼年代、牌子的洋酒給自己倒了半杯。   “謔,勁兒還不小。我看看這什麼牌子,Vodka?沃特哢?維得加?哎呦,不管了不管了,滿瓶子英文看著就眼暈,就叫他沃特佳好了。滋味也還不錯,回頭得讓沈言川多帶幾瓶”。   “鈴鈴鈴”,忽然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水兒的思緒。   “喂!你他媽在哪呢?知不知道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你要是再不接的話我就要報警說你被拐賣了啊!”電話那頭傳來暴躁少女氣急敗壞的聲音。   “安啦,就是喝多了睡了一小覺而已。”說到這水兒才想起來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淩晨五點多了。但天仍舊黑的厲害,隻有點點星月的光芒映出了她那張雖然有些消瘦但仍然不乏美感的憔悴小臉。   “那個誰?沈言川這個死崽子在哪呢?我怎麼給他打電話他也不接?”   “哦,他啊,剛才在我邊上睡覺呢。”水兒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什麼!!!”暴躁少女的聲音猛地拉高了八度,“你再說一遍!!!他在你身邊睡覺???啊?陳水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幸好水兒太了解這個從小和她玩到大的閨蜜,剛說完那句話就趕緊把手機從耳朵旁邊拿開,否則現在很可能就是在去醫院掛號的路上了。   “夭夭你就放一萬個心好吧,我知道你已經開始腦補黃色廢料了,但我確實和他就是單純喝醉了睡一張床上了而已。”   “真的?”顯然那個叫夭夭的女孩並不信。   “真的。”   “你沒騙我吧,現在立刻馬上給我發一張你們房間的照片。”   “千真萬確,隻不過發照片是不是侵犯人家的肖像權了。”   “好像是哦,那我就不看照片了,但你得發誓說你沒騙我。”   “好好好,黃天後土在上,見證我下麵的話,有一句謊言則五雷轟頂屍骨無存……”水兒假模假式的發起了毒誓。   “哎哎哎別說了,我信了還不行,逗著玩的你還真發啊。行啦,知道你沒事就好了,我一直熬到現在沒睡覺,就等你接電話呢。”   “我的好夭夭,不用擔心我,快睡覺去吧,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天下午不是還要去會考嗎,別耽誤了。”   “知道啦,知道啦,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你啥時候重新來上學,我跟你說,學校新來了個體育老師,六塊腹肌可帥了……”電話那頭的少女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忽的不說話了,水兒也不說話,隻是呆呆的看著窗外。   “喂,夭夭,你說今天這輪彎彎的月亮是叫上弦月還是中弦月來著?我記得那個胖嘟嘟帶眼鏡的地理老師講過吧。”   “你記錯啦,沒有什麼中弦月,今天是農歷二十二日,是下弦月。”   “嗯,看來知識忘得差不多了。晚安吧,夭夭。祝你考試順利。”   “嗯,晚安。水兒我還是希望……嘟嘟嘟”   沒等夭夭說完,水兒這邊已經按下了掛斷。她猛地一甩手把手機砸向了依舊呼嚕震天的沈言川。   “媽的,真煩。這人睡死了是吧,被砸這麼一下還不醒。”水兒罵罵咧咧的把杯子裡剩下的沃特佳一飲而盡。   似乎這場閨蜜間的清晨談話結束的並不愉快。   “這死丫頭,凈提我不想聽的事情。”水兒捋了捋糟亂的劉海,繼續望著窗外發呆。   “喔喔喔,早上中午晚上好啊,水兒,昨晚睡得可還好?。”身後突然傳來沈言川那賤兮兮的聲音。   “呦,您老終於醒了啊,快去廁所照鏡子看看臉破相了沒。”水兒一臉戲謔的看著睡眼惺忪的但不失賤樣的沈言川。   “我靠,不是吧,難道是我昨晚太用力導致你在我臉上抓來抓去給我英俊神勇的帥臉整成大花貓了?那我可得趕緊看看,我還得用這張臉俘獲萬千少女的芳心呢。”沈言川說著,還真去廁所檢查了一下。   “死一邊去,我看你是膽肥了,啥話都敢對你姑奶奶我說。”水兒嘴上是這麼說著,但她還是沒敢接下去這段話,比起不要臉,她還是比不過眼前這尊。   “媽的,怎麼這個季節還能有蚊子啊,水兒你看看我臉上的包,這蚊子一定很毒。”沈言川嘟囔著從衛生間走出來,把臉湊近水兒,準備讓她看個仔細。   但旋即迎接那張英俊麵龐的是水兒毫不留情的大嘴巴子。   女俠好一記雙風貫耳。   “哎呦,女俠饒命,有話好說啊姑奶奶,打人別打臉啊。”沈言川哀嚎著滾到床上。   “我看你下次還貧嘴不,竟然還說我毒,讓你知道我的厲害。”水兒得意洋洋說道。   “我說的不是你啊,我說的是蚊子……”   隨即而來的是水兒那想要刀人般眼神,沈言川立馬正襟危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再說俏皮話了,兩人就在沉默中對坐了將近十分鐘。   “喂,又睡著了?。”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水兒。   “沒呢,隨時恭候聖上您差遣。”又是沈言川那諂媚的聲音。   “接下來怎麼辦?”水兒轉過頭盯著沈言川的眼睛。   “哎呦老臣我能有什麼真知灼見,全憑皇上您定奪。”   “再說廢話我立馬就走。”   沈言川聽到水兒的這句話後立刻收起了玩鬧的神情,毫不避諱的和水兒的雙眼對視。本以為他能說出什麼富有建設性的意見,但隨即傳來的是略顯底氣不足又無可奈何的聲音:   “我也不知道,我從來沒這樣過,我想你也是。”   “是啊,對不起,真是難為你了。”   ……   天亮了,迪廳裡瘋狂了一夜的人們也陸陸續續的離開了。這時,在迪廳裡打掃的保潔阿姨看見一對年輕人相互攙扶著從那個神秘的二樓走下來,倆人還都各背著一個雙肩包,似乎是學生?   叮叮當當的,從聲音能聽出來男孩的背包裡似乎裝滿了玻璃瓶。   “叫你不小心,崴腳了吧?”   “多謝主子關心,老奴還能再挺一挺。”   “再貧嘴我給你扔這裡,你信不信。”   “好嘞,老奴這就閉嘴。”   “今天我來騎車吧,咱們找一家不用掛號的小醫院,給你簡單治療一下,別惡化了。”   “謝謝”。   等保潔阿姨的好奇心泛濫想要看看這倆個年輕人究竟長什麼樣的時候,水兒和沈言川早就不見蹤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