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識愁滋味(1 / 1)

四海廚神 喜帖四季 6983 字 2024-03-24

在那繁星點點映照下的大唐盛世,公元798年,長安城的一戶禦廚世家,誕生了一位日後將令天下食客銘記的名字——李乘風。   幼年的李乘風,猶如初升朝陽般活潑且頑皮,他的世界裡,美味食材就是江湖,鍋碗瓢盆便是刀光劍影。   他雖年紀尚幼,卻已顯露出超乎常人的美食天分。那些復雜繁瑣的菜譜,在他看來不過寥寥數語,過目不忘的記憶力,讓家族長輩欣喜不已。   李乘風的祖父李長熾,已在皇宮中的奉膳局擔任奉膳大夫多年,統管後宮膳食的烹飪、采購、試毒、禮儀。而李乘風的父親李久鮮,也已擔任了掌固一職。   公元800年前後的唐朝,正處於唐德宗李適的統治之下,此時的大唐帝國雖已走過安史之亂的動蕩,但邊疆危機未平,國內藩鎮割據的情況依然嚴峻。   政治方麵,唐德宗勵精圖治,試圖恢復中央集權,加強對地方的控製,但在實際操作中遭遇重重困難。   軍事上,麵對西北部吐蕃的威脅以及東北部回鶻的變遷,朝廷不得不時刻提防外部侵擾,並在局部地區維持緊張的對峙狀態。   貞元年間,唐朝不斷調整對外政策,加強邊防建設,派遣得力將領戍守邊關,確保國家穩定。   皇宮之內,德宗李適性格沉穩而剛毅,雖生於盛世,但親歷了戰亂的洗禮,使他更加注重內政改革與軍備強化。   奉膳局的禦廚們在這個背景下,工作環境可謂謹小慎微。他們不僅要精通烹飪技藝,更要熟知宮廷禮儀,對於食材的選擇和製作過程極為講究,絲毫差池都可能導致嚴重的後果。他們小心翼翼地維護著皇家飲食安全與品質,力求滿足皇帝的口味偏好,同時也代表著大唐帝國的富饒與繁榮。   每日黎明之前,禦廚們便開始忙碌,精心準備禦膳,而每一次呈上餐桌的菜品,都是他們技藝與智慧的結晶,同時也是大唐盛世餘暉在日常生活中的一抹絢麗縮影。   在繁華的唐朝長安城,李家位於皇城以東的一片寧靜街區,緊鄰著繁華的東市。   他家所在的宅邸是一座精致的兩進四合院,院落寬敞,綠樹成蔭,青磚黛瓦,錯落有致。院內種滿了各類果樹,其中以梨樹最為繁茂,每至春夏之交,潔白如雪的梨花盛開,滿院飄香,仿佛能聞到絲絲甜蜜的果香。   這得天獨厚的宅邸正是他們家族世代擔任禦廚這一榮耀職位的象征。   李家的鄰居們都是家境殷實的手藝人,比如隔壁是製銅名家王家,前門則是刺繡巧匠趙家。這兩家的大人雖職業不同,卻都對小乘風的成長關懷備至,常邀請他參加孩子們的讀書活動和遊戲時光。左右鄰居家的孩子們活潑可愛,有四個男孩和兩個女孩。   左側王家有兩個孩子:大兒子王甫誌,聰明好學,已能吟詩作對;小女兒王婉兒,則是個溫文爾雅的小才女,擅長琴棋書畫。   右側趙家則有一對兄妹:哥哥趙子健,生性頑皮但心靈手巧,常製作各式木偶玩具;妹妹趙小靈,嬌俏可人,尤其喜愛手工編織,常與小李一起玩過家家的遊戲。平日裡,這些小孩會在各家寬敞的庭院中圍坐一起,由家長或家中的私塾先生指導他們研讀《論語》、《孝經》等經典著作。   學堂放學後的時間,他們會一同嬉戲於街頭巷尾,或是在春暖花開時放飛風箏,或是在夏日炎炎時捉迷藏於竹林間,秋高氣爽時共同拾落葉製作書簽,冬雪皚皚時堆雪人打雪仗,共享著無憂無慮的童年生活。   小乘風與鄰居家的孩子們一同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結下了深厚的情誼。尤其是一群小男孩小女孩,他們經常聚在那棵老梨樹下嬉戲玩耍,一起分享各自的快樂和夢想。   一日午後,陽光透過梨樹枝葉灑在地上,斑駁陸離,幾個孩子圍坐一團,開始了他們的日常對話。“小李哥哥,你家祖上可是給皇上做飯的大師傅呢!”鄰居家的小男孩王甫誌瞪大眼睛,滿眼崇拜地望著小李。   小李微微一笑,露出稚嫩又自豪的笑容,“對啊,我爺爺說我們家世代都在禦膳房裡當差,做出的菜肴能讓神仙都流口水。”旁邊紮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趙小靈撲閃著大眼睛接話道:“那小李哥以後是不是也要去宮裡做菜呀?”   小李摸了摸腦袋,認真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嗯,也許吧。不過我更想把咱們大唐的好味道帶給大家,讓街坊鄰裡都能嘗到宮廷美味。”   甫誌聽後拍手叫好,他自己的父親是名銅匠,於是他說:“那我以後要造出最漂亮的銅器,讓大家用我家的鍋碗瓢盆來品嘗小李哥做的美食!”   而趙小靈則拉起裙擺,顯得格外文靜乖巧,“我要學媽媽的繡藝,將來織出最美的錦緞,給你們的廚具穿上華麗的外衣。”他們在那個溫暖的午後,用童言無忌的語言勾勒出了各自未來的藍圖。   過了幾天,就是端午節。節日的氣息猶如一壇陳年佳釀,彌漫在街頭巷尾,將整座長安城熏染得喜氣洋洋。   這一天,小乘風,趁著家中大人們皆忙於皇宮晚宴的準備,帶上自家烘焙的胡麻餅,與平日裡的幾個玩伴偷偷溜出了家門,一頭紮進了熙熙攘攘的長安市場。   長安東市和西市,猶如兩隻巨大的磁石,吸引著來自五湖四海的商賈和百姓。乘風他們首先闖入的是西市,那裡是大唐貿易的繁華中心,隻見集市上熱鬧非凡,各色攤位鱗次櫛比,商品琳瑯滿目。   駱駝隊從西域帶來的香料堆積如山,陣陣異域香氣混雜著剛出爐的胡餅香氣撲鼻而來;絲綢鋪子中,光滑細膩的綢緞如同流水般從商販手中滑落,映照出陽光斑斕的色彩;金器匠人正在叮叮當當地敲打出精致的飾品,其光芒在人群中閃爍;陶瓷攤上擺滿了青瓷白釉,瓷器上的花紋繁復精美,宛如一幅幅微縮的畫卷。   路邊的貨郎挑著擔子叫賣端午特有的菖蒲艾葉和五彩絲線,孩子們紛紛圍攏上去挑選自己喜歡的飾物,歡笑聲此起彼伏。還有那一串串用五色絲線纏繞的粽子,飽滿誘人,蒸騰的熱氣帶著糯米和棗泥的甜香彌漫在空氣中,讓人垂涎欲滴。街邊的戲臺上,伶人們正粉墨登場,演繹著膾炙人口的傳奇故事,臺下觀眾掌聲雷動,喝彩連連。   而那些說書人則坐在茶館門口,手執折扇,口若懸河地講述著歷朝歷代的英雄事跡,引得過往行人駐足傾聽。乘風和小夥伴們穿梭在這熱鬧非凡的市井之中,一會兒被糖畫師傅手中的鐵勺所吸引,一會兒又對那些稀奇古怪的舶來品感到好奇。   西市中的十字路口,是最熱鬧的地方,匯聚了來自世界各地的人潮:波斯商人穿著華麗的織金長袍,展示著珍貴的寶石與玻璃器皿;西域僧侶手持念珠,宣講著佛教教義;粟特樂師演奏著奇特的琵琶,旋律悠揚穿越人群;甚至還有遠渡重洋而來的羅馬商人,他們高鼻深目,皮膚白皙,售賣著奇異的香水和葡萄酒。   乘風一行人穿梭在人群中,好奇地打量著這些異國麵孔。鄰居家活潑的小男孩甫誌拽著一位絡腮胡子的阿拉伯商人,瞪大眼睛詢問那把鑲嵌著寶石的彎刀是用什麼材料做的;而小女孩趙靈兒則被一群印度舞娘所吸引,她們身披輕紗,手腕上掛著鈴鐺,隨著音樂翩翩起舞,秀兒忍不住模仿起來,引來周圍一片歡笑。   乘風自己則對一名販賣胡椒和香料的南洋商賈產生了興趣,他向這位商人請教各種香料的名稱與用途,還拿出自家製作的胡麻餅請商賈品嘗,並請教如果將這些香料融入糕點之中,是不是可以讓食物更加美味?商賈看著眼前這個充滿好奇心和熱情的孩子,不禁微笑點頭,饒有興致地分享了他的知識。   小李首先發問:這位大叔,您是來自遙遠異域吧?您的那些神秘香料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商人:哈哈,年輕人,你的眼力不錯。沒錯,我從幾萬裡外的香料群島帶來了各種各樣的香料,每一種都有其獨特的香味和用途。   小李:那太神奇了!我一直對香料生長的世界充滿向往!   商人:確實如此,每種香料都有自己的故事,胡椒辛辣而香氣濃鬱,是許多菜肴提味的關鍵;肉桂則帶有一種溫暖而甜美的氣息,常用於烘焙和燉煮之中,能增添食物深厚的層次感;而丁香,它的芬芳馥鬱,既可以用於烹飪,也可以用於製作茶飲或口香糖,有很好的助消化效果。   小李:原來如此,香料的魅力真是無窮無盡。那麼,您帶來的香料中,最特別罕見的品種是什麼呢?   商人:當然,我這裡有一種名為“番紅花”的香料,它產自波斯,每一朵花僅能提取出三根紅色的雌蕊柱頭,所以異常珍貴。盡管用量極少,但它卻能為菜品染上金黃的色澤,並帶來一種獨特的香氣和微甜口感。   小李:哇,真是三生有幸見到它。   商人:小夥子,你這麼小就有這份熱情和好奇心,真難得。記住,香料雖小,但它們連接的是世界的風味與文化。你叫什麼名字?   小李:我叫李乘風,我們家世代都是很厲害的廚師。   商人:我叫阿爾塔魯亞,我的祖先居住在波斯。   離開香料鋪,幾個小夥伴都已經有點餓了,在西市十字路口的羊雜湯攤位前,他和小夥伴們分別來了一碗七寶泡饃羊雜湯。但是羊雜湯一下肚,乘風就眉心緊皺,心中泛起一絲異樣。他感覺到羊肉略帶腥膻,且口感偏硬,明顯不是當天宰殺的新鮮食材;而湯底雖濃稠,但卻欠缺那一份熬煮到骨髓的醇厚與香鬱,更別提那本該有的花椒、茴香等調料的層次感了。   他剛向攤主提出質疑,就被攤主怒氣沖沖地一腳踢出攤位。乘風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他低頭看著自己沾滿塵土的小手,內心五味雜陳。   身旁的小夥伴甫誌,看到平日裡總能給他們帶來各種美食知識的乘風此刻卻被攤主欺負,憤憤不平地嘟囔著:“那個攤主真是不懂好歹,小李你才說的對,他的羊雜湯就是不好吃嘛!”但這樣的話語,似乎並未減輕小李內心的沉重。   一行小夥伴悻悻的回到了家門口。   “剛才沒吃到正宗的羊雜湯,要不你們都到我家裡來吧,我家的食材多,我來給你們做一份美味的雜燴泡饃湯。”七歲的李乘風向身邊的鄰居小夥伴們提議。   甫誌一聽,頓時來了精神,高興地說:“好啊,乘風,我就知道你小子總能想出新鮮玩意兒!”而趙小靈則站在一旁,眉眼彎彎,眸中閃爍著聰明的光芒,她輕輕擺弄著手中的鬆露,略帶擔憂地勸道:“乘風,你們家的食材都很珍貴,你這樣拿來燉著玩,恐怕不大好吧?你的爸爸媽媽要是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   乘風聽罷,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振振有詞地回答:“怕什麼?隻要我們在他們回來前收拾乾凈,他們就不會發現的。而且,這可比平時玩泥巴有趣多了,不是嗎?”說著,他已經帶著甫誌來到後院的廚房開始忙碌起來。   甫誌受到鼓舞,躍躍欲試,大聲喊道:“沒問題,乘風,我們乾就完了!我這就給你燒水!”小靈雖然猶豫,但終究拗不過兩個小夥伴的熱情,她默默地點點頭,輕聲道:“那好吧,但我們一定要小心點兒,別把食材弄壞了。”於是,三個孩子在那個下午,用寶貴的食材構建起一座夢幻的“美味雜燴湯”。   到了晚上,乘風的父親李久鮮回到家中,看到庭院裡散落著破碎的燕窩、灑落一地的魚翅,以及被玩鬧弄臟的熊掌,頓時臉色鐵青,眼中閃爍著怒火與痛心。   “小李!”父親那洪鐘般的聲音在院子裡回蕩,震得樹葉都微微顫抖,“你看看這是怎麼回事?這些食材,是多少人辛勤努力的結果,是多少家庭賴以生存的根本!你卻如此糟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話音未落,父親那長滿厚繭的手高高舉起,雖然心中萬分不舍,但為了教育小李,還是重重地落在了小李的手背上。   小李瞬間感到一陣劇痛,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他強忍住疼痛,不敢抬頭看父親嚴厲的眼神。他的臉頰上掛著淚珠,抽泣聲斷斷續續,肩膀因為哭泣而不住顫抖,雙手緊緊捂著被打疼的地方,心底充滿了恐懼和悔恨。   這時,母親聞聲從內室匆匆趕來,見到小李的模樣,她心疼地一把將小李攬入懷中。她一邊輕輕撫摸著小李的背安慰他,一邊用溫潤而堅定的語氣說:“孩子,哭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你要明白每一份食材背後的價值。你父親之所以生氣,是因為食材來之不易,它們承載的是農民們烈日下的汗水、漁民們風雨中的辛勞,還有無數普通人對於生活的期待。”   母親取出藥箱,細心地為小李塗抹止痛膏,同時繼續教育道:“我們家世代以廚藝立身,尊重食物就是尊重那些付出勞動的人。不僅是為了我們自己的家庭,更是為了全社會的每一個勤勞者。你要學會感恩,學會珍惜,記住這一課,以後再也不能隨意浪費了。”小李聽著母親的話語,淚水在臉上劃過一道深深的痕跡。   到了第二天晚上,爺爺才拖著疲憊的步伐走進家門,一進門就聞到了昨夜那場風波殘留的食材氣味。他問清楚發生了什麼,於是直奔小李的房間。   房間裡,小李正蜷縮在床角,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顯然還在為昨日因貪玩糟蹋了珍貴食材而受到的懲罰感到難過。爺爺坐到床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輕輕地撫摸著小李的頭,眼神中既有嚴厲又充滿了疼愛。“小李啊,你知道你昨天做錯了什麼嗎?”爺爺語重心長地問道。   小李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愧疚與期待:“爺爺,我知道我浪費了那些好食材,爸爸已經告訴我了,那是不對的。”   爺爺點點頭,繼續說:“食材對於我們這樣的家庭來說,就像畫家手中的顏料、詩人筆下的文字一樣寶貴。每一顆米粒、每一片肉都有它們的價值和生命,來之不易。你既然能夠感受到玩耍的樂趣,就要懂得尊重這份樂趣背後所付出的努力。”小李聽著,認真地點點頭,眼裡閃爍著對爺爺話語的理解:“爺爺,其實我想知道那些食材是怎麼變成美味佳肴的。”   爺爺聽罷,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喜,接著溫和地說:“真的嗎,小李?如果你是真的對烹飪有心,那就應該學會珍惜每一份食材。這樣吧,明年春天我將去外地探訪一些優質的食材供應商,帶上你一起,讓你親自體驗一下從選材到製作的過程,如何?”   小李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爺爺,我真的可以去嗎?我會好好學習的!”   爺爺慈祥地笑了,拍了拍小李的肩膀:“當然可以,但你要記住,成為一個優秀的禦廚不僅要有熱情,更要有對食物敬畏之心。現在,讓我們一起為了那個旅程做好準備吧。”這一夜,爺爺的話語像種子一樣深深種在了小李的心田裡,而這次特別的旅行,也注定成為小李人生中一段難忘的學習之旅,引領著他走向理解並傳承禦廚世家精神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