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之前聽雷蒙德，就是我的室友，說起過什麼.....治愈模塊？那是什麼東西？” 　　雷蒙德曾告訴他，妹妹的接受過編輯，體內有治愈模塊，所以像腹部貫穿這種在他原本的世界中可以致命的傷勢，十幾天內就能恢復如初。 　　“生命編輯的一類。你把你的身體想象成一臺電腦，能夠通過開發者模式進入代碼編輯界麵，在生命的底層架構，也就是基因上做修改。從巨獸遺骨上提取的巨獸因子，就是進入開發者模式的鑰匙，雖然也會產生少許汙染，但劑量不大。” 　　“那植入物呢？” 　　那群想要嘎自己腰子的人，目標就是取走自己體內的植入物。 　　“USB。” 　　莫喬沒反應過來，差點以為池楚歌再用一個很老的梗罵自己。 　　“你是說U盤？” 　　“對，就像U盤一樣，儲存著功能模塊所需要的代碼。植入物內含有巨獸因子，這是唯一能夠和人體底層神經係統產生反應的物質，要想生命編輯發揮作用，就必須依靠植入物將編輯信息傳入體內。” 　　莫喬指了指自己： 　　“我的身上有什麼植入物嗎？” 　　“右手掌心裡。在你剛被送進收容所的那天，我對你進行過全身檢查。你隻接受過一次生命編輯。” 　　說著，池楚歌優雅地輕輕一蹬，滑椅滑向一旁，她拉住一塊活動的屏幕，像隻貓一般靈動地回到了原位。 　　“時間在三年前，在大都會市中心的‘純凈之心’診所接受的編輯。我調取了植入物附帶的數據，目的是‘增強肌體免疫力’。時間、編輯足跡、醫師簽名、植入物的磨損都對的上，沒什麼問題。嗯，沒問題。” 　　“......” 　　她特意強調“沒什麼問題”，但那語氣和神情仿佛在說“我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四處找不到問題，所以隻好說‘沒有問題’來讓自己相信”。 　　莫喬的直覺告訴他，那個困擾著池楚歌的“問題”，和自己的身體超乎尋常人的戰鬥本能，一定脫不了關係。 　　“你剛才說你的室友是雷蒙德·蒙利？” 　　腦海中浮現那個法蘭西老頭兒優雅品紅茶的模樣，莫喬點點頭。 　　沒想到池楚歌的眼神一暗，換了個警告的語氣： 　　“我不知道你為何和他一個病房，但一個忠告，和他保持距離。” 　　“哦？為什麼？” 　　他覺得那老頭兒雖然裝X有點過頭，但對自己的態度還是比較友善。 　　“你知道在收容所的病人中，他們都是怎麼稱呼雷蒙德的嗎？” 　　“嗯？” 　　“開膛手教父。” 　　莫喬愣住了。 　　開.....開膛手？ 　　“這裡什麼精神病都有。”池楚歌恢復了麵無表情，從一旁的桌子上端起早已涼掉的咖啡，“剖心掏肺的嗜血狂、神經兮兮的女殺手、離經叛道的戀物癖......你不知道在認知汙染下，瘋狂的人會做出什麼舉動來。” 　　池楚歌的話讓莫喬想起之前在前往測試的路上，看到的那個不斷哀求醫生打開自己的腦子的老人。 　　他把路上看到的情況描述了一番，一想起老人如餓鬼般誇張扭曲的麵孔，便感到一陣不適。 　　“哦，那是21450。” 　　聽了他的描述，池楚歌抿了一口咖啡，見怪不怪地說。 　　“他是什麼情況？” 　　“相信自己的腦子裡有食腦蟲，正在咀嚼他的腦子。” 　　“妄想癥嗎？” 　　“不。” 　　“啊，難道說真的有食腦蟲......” 　　池楚歌搖頭。 　　“這麼給你說吧，他的腦子裡除了該有的東西，沒有其他異常。但掃描結果顯示，他的腦組織，已消失了四分之一。” 　　“是因為殘缺癥嗎？” 　　女人還是搖頭。 　　“他殘缺的是胸骨，大腦生來是正常的。但因體內沒有對認知汙染的抗性模塊，在遺骨的汙染下，患上了‘感官錯亂綜合癥’。第一識，基本神經反應的植物識被汙染。” 　　莫喬忽然明白過來，“你是說他的基礎神經感應出了問題？明明沒有東西在腦子裡，但是被汙染的腦神經卻憑空產生了被啃食吞咬的信號......” 　　“我們的肢體會對大腦的信號產生反應。如果大腦建立了“手指被砍斷”的認知，將不會繼續往斷肢處輸血輸氧，那是默認放棄了的部分。而當大腦建立‘腦組織被吃掉了’的認知的時候——” 　　“可以了別說了，我明白。” 　　莫喬知道池楚歌接下來要說什麼，他並沒有想要聽下去的心情。 　　一將自己代入老人的處境，身體就不由得寒戰。 　　靜如墓地的死夜，疲憊不能眠，腦子深處傳來昆蟲摩擦節肢的聲音。 　　“哢嚓哢嚓”。 　　沒有智慧的低級生物張開醜陋的嘴，一小口一小口吃掉自己的大腦。 　　“哢嚓哢嚓”。 　　它們在腦子裡四處挖洞，留下惡心的粘液，大腦被挖得千瘡百孔，留下密密麻麻的小洞。 　　對於第一神經識被汙染的老人來說，這不是幻覺，而是真實發生的。 　　因為這就是大腦發出的神經信號。 　　大腦怎麼會欺騙自己？ 　　於是真的如同被蟲子吃掉一般，大腦一邊感受著從內到外被吃掉的痛苦，一邊不自覺地成為吃掉自己的幫兇。 　　莫喬不由得想起那條吞噬自己尾巴的蛇，要將身體吃到什麼地步，才能意識到自己吃了自己？ 　　生不如死，莫過於此。 　　“好了，這些都和你無關，專注於你的疾病。” 　　池楚歌打了個響指，將走神的莫喬思緒拉了回來，將自己給莫喬準備的治療方案展示給他看。 　　當前階段最重要的任務讓情緒保持穩定，穩定心跳，減少記憶錯亂發生的“穿越”。 　　莫喬已經從雷蒙德那裡獲知，遺骨精神病是沒有辦法痊愈的，這時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既然我會患病是因為基因裡缺少抗性模塊。那通過生命編輯技術，植入抗性模塊不就好了嗎？” 　　池楚歌沒有說話，房間陷入尷尬的沉默。 　　他從女人靜靜地看白癡一般的目光中知道了這個問題問得有多傻。 　　你在教我做事？ 　　要是真這麼簡單就可以解決，數序公司還大費周章地開個收納精神病的收容所乾什麼。 　　“咳，咳咳，嘔——” 　　莫喬假裝喉嚨卡了一口成年老痰，飛快地扭開頭，尬得他腳趾可以摳出三室一廳。 　　“現階段的治療方案以維穩為主，過段時間如果有所改善，我再——” 　　“嘀嘀嘀。” 　　池楚歌的話被身後屏幕響起的通知音所打斷，她回頭查看下訊息。 　　“是你妹妹打來的探視通話。” 　　簡單的幾個字讓莫喬瞬間坐直了身體，一股暖流夾雜著擔憂流過身體。找書苑 www.zhａosｈuyｕaｎ.ｃｏm 　　他坐立不安地等待池楚歌轉接，手下意識地理了理頭發，不能讓老妹看見自己埋汰的模樣。 　　“嘟”的一聲，通話接通。 　　投影中出現了妹妹那張小臉。 　　“哥！” 　　女孩如風鈴一般動聽的聲音，點亮了莫喬烏雲密布的心。 　　她穿著白色病服，坐在病床上，但氣色看上去非常不錯，小臉因為見到他而激動得通紅。 　　“你還好吧？傷口還嚴重嗎？” 　　一瞥間女孩腰間纏繞的繃帶，莫喬的心瞬間揪了起來。 　　“放心吧，醫生說了沒有大礙，過段時間就可以出院了。倒是哥你，在收容所還好嗎？” 　　剛開始妹妹還是一副歡快的模樣，一提及收容所，揚起的嘴角便癟了下去，聲音帶著委屈巴巴的哭腔。 　　既不想說謊，又不想讓妹妹為自己擔憂，莫喬隻得含糊不清地笑笑，轉移了話題。 　　“隻要我情況好轉就能出去，我現在就在醫生辦公室。人家可專業了，說我乖乖配合，過段時間就能改善。” 　　“真，真的嗎？” 　　小聲啜泣的女孩咬住下嘴唇。 　　“真的，不信你問她。” 　　莫喬轉過攝像頭，沖無動於衷的池楚歌瘋狂眨眼，暗示她配合自己。 　　女醫生下意識地想躲，沒料到莫喬這小子的動作這麼快，待她反映過來時，攝像頭都快杵到臉上了。 　　不引人察覺地嘆口氣，池楚歌麵色僵硬地點點頭。 　　而屏幕另一邊，當看清莫喬的主治醫生是誰時，女孩下意識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