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住的客棧還是很貴的,畢竟是在繁華的南鑼鼓巷,街上的叫賣聲也在月掛樹梢很久後才漸漸平息下來。呼斯楞在床上呼呼大睡,折騰了一天他確實也累了,而王朝之則輾轉反側的睡不著。 經過了晚上的一番折騰,他現在反倒是不想再見到自己的父母了,原本自己這次回來省親為的就是確認一下自己父母過得怎樣,如果不好的話自己就救濟一下,實在不行就將其接走帶回到蒙古。但是現在知道他們活得很好,而且還有了子嗣,自己反倒是不想見麵了。 他清楚自己無論如何是要回去的,經過這次下墓他似乎找到了活著的意義,那種受人尊重被人需要的感覺是他活著小半輩子都不曾體會到的。與其說自己現在去打擾已經回歸到平靜的父母,反倒不如就這樣下去,直到自己闖出一番名頭後再榮歸故裡。他怕如果自己相認了,那就會被各種牽絆留下來,最後渾渾噩噩的可能就會步入了孫司的後塵,而自己不想成為那樣的人。 打定了主意後,王朝之反而安定了許多,但是一晚上的時間也就這樣度過來了。 豎日清晨,溫暖的陽光灑進房間,汽笛聲嗡嗡作響,熙熙攘攘的聲音傳來,一切好像又回到了當初那些宦海生涯的日子,可同樣的人如今的心境卻大有不同。等呼斯楞睡眼惺忪的醒來,王朝之早已穿戴整齊的在等待了,急忙洗漱完畢拎著昨天采購的禮品跟王朝之出門。 呼斯楞本以為這次還是回去認親,但是王朝之卻帶著他坐著人力車直奔西城區的西四胡同。 而這就引出了一個社會階級的劃分,從古至今都流傳有九流之稱,分為上中下三種,上九流就是官士農工商這類有著正兒八經職業的人。當然這裡的農可不是那些守著幾畝地看老天爺臉色吃飯的窮苦人,而是那種有著大片土地的土財主。 而中九流則是一些有著一技之長,並且能夠擁有一些社會地位的人,比如郎中,相師,舉子,書生,丹青,琴棋這一類的人。而下九流就是那些不耕不織,無功名底層的一些服務型行業的人,比如師爺,衙差,媒婆,娼盜,吹打馬戲一類的供達官貴人和百姓娛樂消遣之用的人。 而為了將這些人的身份地位區分開,在北京城流傳了這一句話,叫東富西貴南賤北貧,正如字麵意思一樣,在北京城的東麵住的都是一些有錢的人,而在西麵住的都是有權的人,南麵住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戲子和一些販夫走卒,而北麵住的都是一些窮困人。 而王朝之此次要去的就是西城區,這裡住著自己的一位老友,也就是傳於自己大九道的人,此人名叫張顯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但是其祖上的名頭可就大了,他的祖上名叫張曾敞,乾隆十六年的進士,曾為乾隆做過起居史官。史官也分為兩種,一種記錄皇帝言行舉止行為過失的起居史官,一種編纂前朝歷史的史官。 而這個張曾敞的爺爺則是康熙年間的進士張廷璐,曾授翰林院編修,也是進入了內廷的人。這或許都不甚出名,他們家最出名還的屬這張廷璐的一奶同胞的兄弟,整個清王朝中唯一一個配享太廟的文臣,也是為一個配享太廟的漢臣,張廷玉。 太廟,始於秦漢源於夏朝,是古代皇帝的宗廟,也是皇帝祭祀的家廟,在清朝時分為東西兩殿,東殿是歷代有功的皇族神位,西殿是異姓功臣,這是皇帝都需祭拜的地方。 隻此一項殊榮就足以彰顯張廷玉的生平能力,同時也是張氏家族開枝散葉的一個巨大根基。而作為這個傳承者幾百年的家族底蘊更是極為深厚,特別是關於歷史這一塊,可以說整個張氏家族是最後一代皇朝的史學世家,上至三皇五帝下至明清漢主,在他們這裡都可以查到他們的生平記載。 王朝之兩人提著禮品在胡同中找到了那個熟悉的門府,這裡就不像自家的府門那麼誇張了,看著有些破舊,門前僅放著一塊半人高的石鼓,這也是史學家的一處痛處,雖然一樣同朝為官,但是和其他官職相比俸祿方麵就要差一些,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達到張廷玉那個高度的。 輕輕地扣響門環,不多時裡麵就有人將門打開,迎接的人是一個老管家,看起來已經到了花甲的年歲,佝僂著身子行動也是有些遲緩,但是能夠看出來精神頭還是挺足的。不同於王府那個官家的盛世淩人,這個老管家就顯得極為和藹親切。 “先生,找誰啊?”。 “劉大叔,是我啊,德興……”王朝之躬身作揖。 畫麵突然戛然而止,老管家略顯渾濁的雙眼此時也清明了許多,仔細觀察了好一陣兒才辨認出來。 “德興啊,你這麼怎麼著了,幾年不見,這頭發怎還這樣兒了”。 王朝之笑笑擺了擺手“一眼難見吶,您老著身子骨還算硬朗啊”。 “硬朗,還算硬朗”。 老管家笑著回答,突然發現自己還沒迎人進門呢,頓時有些慌張“你看我這老糊塗了,忘記請你們進門了,快快請進”。 說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老管家十分熱忱的將兩人迎了進來,王朝之將手中的東西都交給了呼斯楞,自己則攙著老管家穿過大院進入正廳。 這四合院並不算大,一共是二進二出的樣子,但是基本的房間還是齊全的,分有主房配房客廳書房門房,前院為會客的老管家與仆人的住所,後院為主人家的住所。周圍是青磚壘墻,碧瓦點綴,房脊的四梢雕有鹿頭,俗稱為“哈巴狗子張口獸”,帶有一點美好的寓意吧。隻不過這些此時卻稍顯了一點暗淡,可以看出這家中原來曾輝煌過,而如今有些落敗了。 進入客廳中和原來幾乎無二,想當年王朝之是不知多少個明月夜都是在這裡把酒言歡詩文唱和度過的,此刻站在這裡倒是有點落寞的唏噓。 “小翠兒,去找大少奶奶,就說故人上門了”。 老管家一聲喊,一個十多歲的小丫鬟應了一聲,便屁顛屁顛的跑向後院了,這是老關鍵已經講茶沏好了。 “劉大爺,怎麼換成小翠了,原來那個小琴呢?”。 老官家退至一旁聽到王朝之的喚聲上前一步,笑了笑“那個丫頭啊,年紀大了,大少奶奶做主,給找了個好人家,嫁了”。 “是嗎?如此甚好甚好”王朝之笑了笑,回想到當初自己酒後揮墨時,總願意逗一逗那愛害羞的小姑娘,現在已經物是人非了。 這時,家中的女主人從後院趕了過來,當即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王朝之,好一陣兒才認出他是誰,試探性的說出了那個久違的名字。 “是朝之嗎?”。 “嫂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