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匡易自己的角度看來，黑帽的一切都是可見的。但當匡易切換成旁觀者視角，黑帽則完全隱形了。 　　且這種隱形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身型隱藏，而是直接從網絡空間上進行“消除”。 　　隻要匡易不主動讓黑帽現身，黑帽就不會改變伊爾卓空間內的一切參數。 　　像是黑帽腳下的草，並沒被踩得彎折。黑帽周圍的光線，並沒發生不自然的扭曲。黑帽說話，也不會有聲音出現。 　　空間物理引擎內，黑帽的一切都不存在。 　　黑帽當然會占用數據，但數據上的掩蓋幾乎不可能被察覺，也沒人能追蹤定位到他的空間點位和網絡地址。 　　“很好。”匡易點了點頭，他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了，接下來必須要繼續冒險了。 　　如果真有什麼“殺毒程序”在如此防護下還能抓到他，他也就認了。 　　…… 　　黑帽走在湖邊小鎮的磚石道上，觀察著小鎮的一切。 　　一個個虛擬人物在這裡來來往往，甚至不少直接從黑帽身體上穿過。 　　本該有碰撞體積的黑帽如同一個幽靈般在遊蕩。 　　“看來我的角色並不浮誇啊。”匡易喃喃自語。 　　那些虛擬人物都是各種奇形怪狀的，弄得如正常人模樣的反而少見。 　　“都喜歡角色扮演啊。” 　　匡易羨慕地打量著麵前一個長著三根巨角的雄壯尖牙獸人，摸了摸下巴，黑帽這個角色也同時摸著下巴。 　　“就從你開始試試吧。”黑帽麵具下死寂的黑瞳將獸人鎖定。 　　匡易在逐漸懂得伊爾卓語後，知道了他所在的城市名稱——「D3獄」。 　　當然“D3”是匡易翻譯的表述，但它們的確等同於某種數字序列的含義。 　　而“獄”並不是“城”，兩者在伊爾卓語中，任何情況下都不同義。 　　那麼隻有一種可能，這座如同前世超級都市一般，被困在虛假天地中的地方，的的確確是座“監獄”。 　　結合序列號“D3”和“獄”的詞語來看，這樣的巨型監獄並不止一座！ 　　此刻，在D3獄13號外獄區左外圍，距匡易所在垃圾山不遠的一座銹跡斑駁的“鐵樓”內，一個乾瘦的男人正光著膀子，舒服地半躺在躺椅上。 　　他已被改造的義肢右手，抓著一個透明的氣罩蓋在口鼻上。氣罩的軟管連接著他身旁一個啞光銀漆的金屬罐。 　　時不時有灰色煙霧絲從氣罩邊緣泄漏跑出。 　　伴隨著煙霧吞吐，男人口中笑咧出滿口銀色尖齒。 　　一個意識浸入頭罩正蓋在他腦袋上，他後腦的弱磁端口正與頭罩磁吸連接。 　　“放心，我尖牙鼠還會賣你們爛貨嗎？我自己現在就在吸！” 　　“隻有50%雜質，可是我們老鼠幫從礦場偷出來的，精煉也並不麻煩。” 　　“成，就這個價！如果買百公斤，零頭我給你們抹了！” 　　就在尖牙鼠還在伊爾卓空間內同聯絡人溝通時，他的虛擬角色麵前突然彈出一條提示—— 　　「Oops，係統發生未知錯誤，登錄數據丟失，請重新確認登錄信息！」 　　尖牙鼠下意識晃了晃自己現實中身體的腦袋，發現自己的角色「巨角之王」並未跟隨晃動，還保持著上一刻的姿勢僵在原地。 　　這座獄的網絡籠罩全獄，極為發達便捷，但這種係統錯誤仍時不時發生。 　　隻要是人為編寫構建的程序，總會有這樣那樣的BUG。伊爾卓計算機語言編寫運行的程序也不例外。 　　“希望無麵神永遠別救你們這些狗混蛋，讓你們永遠吃屎！這種時候竟然出故障！” 　　尖牙鼠口吐芬芳，把伊爾卓空間的運維工程師罵得體無完膚。 　　但為了成單，賺取來之不易的業績，尖牙鼠隻好嘎吱嘎吱磨著他那口金屬尖牙，再度上傳登錄信息。 　　登錄信息可以是密碼，也可以是用戶的生物信息。 　　尖牙鼠這種懶人，當然不會去設置一長串的伊爾卓文字密碼。 　　他“呸”地吐出一口唾沫，沾濕手指頭，將手指貼在浸入頭罩的左內側的采集點。 　　「您已登錄，歡迎您，偉大的‘巨角之王’！」動聽的女聲帶著崇拜情緒高喊。 　　登錄歡迎語可以設置，這句話是尖牙鼠最喜歡的。雖然重新登錄了一次，但再聽一次感覺還是不錯。 　　尖牙鼠不知道的是，在他叉掉「係統錯誤」的提示時，他的浸入頭罩就已經被人通過伊爾卓空間的底層協議入侵。 　　這種入侵方式在伊爾卓空間的發展史上並不少見。 　　但由於「0/1」的計算機邏輯並未出現過，導致匡易的入侵隱蔽性極強，難以防範。 　　好比帝國的統治邏輯已運行千餘年，它的成功在歷史長河中已反復得到驗證，在它未被另一種強大的社會體製沖擊前—— 　　帝國並不會將這遙遠鮮知的外敵當作真正的敵人，甚至都不曾假想過。 　　“讓我看看……”在黑帽那死寂的黑瞳背後，匡易棕黑的瞳孔倒映著一行行信息。 　　“老鼠幫，尖牙鼠，礦，詭石……” 　　匡易目光閃爍著些許貪婪，這些字裡行間的東西毫無疑問能解決他那筆“小小”的債務。找書苑 wwｗ.zhaoshuyuａn.com 　　但他的理智很快就將這些壓下。 　　匡易很清楚，他隻能在伊爾卓空間內當一隻隱形的碩鼠，而不能當一隻烏鴉，去和一群饑餓兇猛的禿鷲搶奪腐肉。 　　總而言之，這種主要在現實中交易的東西他很難得到。 　　伊爾卓空間中的虛擬錢幣——「麵具金」才是他主要竊取的對象。 　　由於現在匡易未知的歷史原因，現在的D3獄內實際並沒有統一的貨幣，大多數交易是較為直接的以物易物。 　　當一方想要對方的東西，手裡卻沒有對方想要的東西時，也可以去先幫派兌換一些貨幣的代替物——一些比較保值，大多數人認可的玩意兒。 　　當然，幫派會收取20%以上的高額手續費。 　　匡易曾交的定金，欠下的債，也都不是實質的金錢，而是和通識知識等值的物品。 　　“麵具金”由伊爾卓空間的母公司發行，具有很高的流通性和認可度。 　　它能換取不少東西，也會充當衡量物品價錢的“價值尺度”。 　　但也由於其虛擬性，也有部分人並不完全認可其價值。 　　所以它也沒發展成為真正的數字貨幣，更似一種保值的遊戲幣。 　　但匡易曾偶然從一些閑聊的拾荒者那聽到過，“麵具金”其實是真實存在過的，伊爾卓空間內的麵具金不過是影像上的仿冒。 　　但何時存在過？ 　　歷史如同迷霧，不知從何解起，不是拾荒者們能夠觸碰的。 　　但隻要它曾存在，哪怕被掩埋、歪曲，也會有它的隻言片語在人類的口耳間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