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沉溺。劉知九感覺自己被硬生生塞進了細頸玻璃瓶，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將要被擠爆。 他拚命擺脫夢魘，從瓶子中鉆出去，不惜撕裂自身。在一陣陣奇怪的撕裂聲中，他終於感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鉆進了細頸，然後就卡在了那裡，進退不得。 一行行文字在黑色背景中飛快浮現： ~你渡過了重生穿越之迷。 ~你重生為一棵高山蒿草。 ~在高海拔地區，蒿草到處都是，這次重生穿越的質量不高。 ~往好的方麵想，你是一株有靈智的蒿草，俗稱妖草。 ~這片山麓草甸上，你的起點很低，但潛力很大。 ~你需要盡快成長起來，對於蒿草而言，這塊草甸上有太多讓你飛灰的危險存在。 這是係統？不是，或者說不完全是。劉知九忽然醍醐灌頂，這個仿佛地球1990年代的文字網遊MUD的浮動文字背景，可能是自身智能的一種變異。 被卡在瓶子中，拚命想要逃離的時候，自身的理性、妄想、癡迷、憤怒、恐懼……各種念頭，持續分裂、雜糅、變異，最終，冷冰冰的理性部分，變成了類似係統背景一樣的存在，不斷為自身提供分析和建議…… 不知道是什麼原理……劉知九琢磨了一下，放棄了這方麵的思考，畢竟自己不再是一個生化實驗室裡的打工人，而是一棵奇怪的高山蒿草，妖草。 不是他不想思考，而是條件有限，思考起來很累、很餓。蒿草這種生物的結構太簡單、體量太小，並不能容納他全部的念頭，或許這也是理性部分變異為外掛式係統的原因。 春季的烈烈寒風掠過草甸，長草起伏，低矮蒿草瑟瑟發抖。 劉知九“葉片抽搐”，驚恐地發現身邊的一株蒿草在烈風中攔腰折斷。 果然，有太多讓自己飛灰的危險了，劉知九趕緊凝聚蒿草軀殼中不多的心神，讓自己快速適應蒿草身份，想辦法安全度過這陣狂風。 ~高山蒿草，植株矮小，3到10厘米高，根莖長可達15厘米以上，常見生長於高海拔地區草甸，生長緩慢，蛋白質含量較高，是優質牧草。 ~更大的危險即將來臨，快利用狂風折斷地麵莖乾，規避危險！ 折斷自身莖稈？這會不會有問題？劉知九不多的心神有些懷疑係統的這個建議，但狂風肆虐，一根隨風而來的高山柳枝條砸來，當場將蒿草砸斷。 劉知九隻覺一陣“心悸”，仿佛一個人突然失去了視覺。 我好像隻剩下一個草茬子了？灰暗中，他默默地想著。 一陣陣吭哧吭哧地粗魯喘息聲，還有如同地震一樣的沉重腳步聲，迅速接近又迅速遠離。 劉知九感覺到了，那些粗礪地舌頭從地麵卷過，幸好自己提前斷掉，才沒有被連根卷起。 這它娘的……蒿草軀殼中，劉知九不多的心神念頭罵街。幸好理性部分分離出去變成了係統，要不然這次重生穿越就迅速玩完了。 剛才劉知九早已經看到了不遠處吃草的耗牛，但蒿草軀殼中不多的心神念頭並沒有意識到危險…… 那個理性的我……不，尊敬的係統同誌，接下來該怎麼辦？蒿草軀殼中的劉知九詢問那個冷靜理性的係統背景。 心神念頭深處的黑色背景上，光標閃爍了一下，停滯了，卡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個問題超綱了？不對……應該是能量不足……痛徹“心扉”的饑渴感在蒿草軀殼中湧現，地下的每一條根須都在微微蠕動，不用劉知九心神念頭指揮，它們自動地吸納著土壤中的水分、營養物質。 剛剛“斷桿求生”，損失了絕大部分軀殼的蒿草，在生物本能驅動下，開始汲取土壤中的營養物質用以修補身體。劉知九心道不能這樣，修補回來還是一株蒿草罷了，對於牛羊來說肥美可口而已。 雲卷雲舒，日夜交替，一晃時間過去了三十天。 劉知九的蒿草軀殼隻長了短短的兩厘米高，僅僅生發出兩片葉子，這是他極力運用心神念頭控製的結果。 在地下，這具蒿草軀殼的根須在他竭力驅使之下，違背了蒿草這類物種的本能，突破了極限，目前最長的一根地下根須已然有十米長。 這時，劉知九所在的這株蒿草體現了變異者的犀利之處。他驅使著根須去掠奪周圍的蒿草的營養。長長的根須一路而行，分蘗出細須，如同水蛭一樣紮進其他蒿草的根莖中。 前身是掠食性動物：人類的我，找書苑 www.zhaoｓhuyuａn.cｏm 重生穿越為一株高山蒿草，運用掠食思維，對其他蒿草進行“降維打擊”。在苦悶、枯燥而且無趣的掠奪過程中，劉知九這樣想。 他不想永遠都是一株蒿草，目前看來，掠奪一番之後可以不是一株，而是變成一個遍布草甸的蒿草群。他試驗過了，耗費一點能量，心神念頭可以在不同的蒿草之間短暫停駐，極其短暫。 理論上，這個草甸上的所有植物都可以成為他的分身。 實際上，他的心神念頭還是寄宿在最初那株高山蒿草上。 分身奪舍、分神分形、寄托元神……這一係列的設想，對於目前的劉知九而言完全超綱了。 此時大概正值草甸植物生長旺盛期，被耗牛啃光的植被迅速生長，短短十來天又蔥蘢起來，結果這三十天內一群野馬前來覓食，讓草甸再次變禿。這就是劉知九竭力控製地麵部分，讓其停止生長的原因，他不能容忍自身落入畜生之口，即便此時隻是一株蒿草。 ~你陷入了困局。 ~假以時日，你可以成長為整個草甸。 ~但是即便成為草甸，也隻是牲畜們的覓食樂園罷了。 ~你需要尋找突破口，但草甸上的種質資源有限、攫取的能量有限，你被局限住了。 ~或許你需要等待一個意外…… 因為能量問題已經沉默了很久的係統忽然刷起了字幕。劉知九“瞟了一眼”，轉而通過初夏的暖風感知到遠處的異常動靜。 那是不屬於高山草甸的動靜，人類的喘息和腳步聲。 如此熟悉，又那麼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