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在草甸上蔓延,無物不燒,野草化為飛灰,與變得通紅的土壤混在一起,被燒成流動的熔巖,緩緩滑下山坡。 劉知九顧不上節省能量了,他在地下的根莖被急促的催動。死亡脅迫下,這株高山蒿草徹底突破了植物的物種局限,根莖如同蚯蚓,不,如同小蛇一樣蜿蜒竄動。不過,這還是太慢! 熾熱的法術火焰燒熔了土壤,野草們的地下根莖難逃此劫。劉知九的根莖也在燃燒,雖然說他的心神念頭附著在此,有可以比擬小蛇般的速度,讓他在危難之際稍加躲避,但天傾般覆蓋的法術火焰,幾乎沒有疏漏之處,他隻能夠尋找那火勢稍弱的方向硬闖過去。 他沒法逃出草甸。這一處高山草甸對現在的劉知九而言,太遼闊了。 他隻能循著係統的提示,靠近那皮袍男子的屍體,死中求活,尋一線生機。 燃燒著的劉知九終於靠近了屍體。念頭已經被灼燒到模糊,但仍然感知到這屍體雖然也在燃燒,但身體下方,燒熔的土壤之上,居然還有液體的血液留存,經過法術火焰灼燒之後,閃爍著特定波光。 如果我有人類的雙眼的話,或許可以看到金光閃閃?劉知九模模糊糊的胡思亂想,在即將被徹底點燃的剎那,蒿草根須猛地鉆進了那一灘血液之中。 霎那間,劉知九的蒿草根須如同被雷殛了一般,炸出一團團絨毛,白嫩根須瞬間變得焦黑,如燒過的狗尾巴草穗子。 那灘血液的溫度竟然比法術火焰的還要高?劉知九不多的心神念頭在猝然應激的情況下,似乎又損失了幾個,再次虛弱了三分。 不過,被血液洗了一遍之後,蒿草根須的阻燃性能提高了,法術火焰再不能燒掉根須了。 劉知九稍事“喘息”。剛才,儲備了三十多天的能量消耗一空,數十條長達十米的根須被燒毀。如今,隻殘留著短短的十來厘米的焦黑殘根。劉知九覺得昏昏沉沉的,似乎本就不多的心神念頭也損失了好幾個。 係統?劉知九呼喚那個冷靜理性背景的自己,但這一次心神念頭深處,連那塊黑色幕布都沒有出現。能量損耗太多,係統難以加載了嗎?劉知九迷迷糊糊地想著。 熾熱的感覺再次襲來。 快要昏睡過去的劉知九悚然,我不能這樣被動等待,法術火焰不滅,我遲早難逃飛灰之劫。但是,我現在該怎麼辦? 紮根在滾燙血液中的根須緩緩傳來了蒿草物種本身的微弱氣息。這株蒿草的本能在如此極端的環境中仍然在運轉,它汲取著血液中的微不足道的“水分”。 其實很難講現在的這灘血液中還有沒有水分……甚至也很難講它到底是不是血液。 如果劉知九狀態完好,沒有遭遇如此困境,他絕對不會輕易汲取這灘“血液”。 很短的時間,蒿草根須就完全吸乾了這灘“血液”,焦黑的根須變得腫脹,劉知九忍耐不住,隻好讓其分蘗。 血液之中似乎蘊含著超級龐大的能量,絕對不是植物應該攫取的能量,幸好這株高山蒿草也不是凡物。 劉知九抵抗著睡意,竭力控製著蒿草的生長。 控製其物種本能,依然向地下根須生長發展。 隨著根須的生長,這株高山蒿草進一步發生了變異。 如果沒有劉知九的心神念頭控製,它會迅速的長出地麵部分,在那生長的瞬間,或許會比這世間所有的蒿草都更為壯美,臻至此物種的極限,然後被法術火焰焚燒為飛灰。 但在劉知九的心神念頭控製之下,這株蒿草的物種本能退卻、演化,頂著熾熱熔巖,朝著更深的地下鉆去。如果說過去的蒿草根莖如同蚯蚓、小蛇,那麼現在的根莖越長越粗,幾條主根幾乎如同成人的胳臂粗細,也不再是白白嫩嫩外皮,而是顯得非常粗糲。 這灘“血液”被劉知九的蒿草根莖吸收之後,皮袍男子的屍體沒有堅持多久,在法術火焰中徹底化為飛灰。 隨著屍體消失,草甸之上的法術火焰也漸漸式微。 最後幾朵法術火焰追著劉知九的高草根莖灼燒,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但燒來燒去沒有什麼結果。劉知九在火焰灼燒處生成了一層異常堅固、耐燒的外殼。作為一個曾經的生化試驗工作者,有時候也會做一些新材料試驗,如今雖然換了環境,但條件合適的情況下,他還是可以發揮所長。 吸收了那灘“血液”,能量充沛的劉知九可以嘗試著進一步的控製蒿草的變異生長。這層外殼,臨時急就章,參考了當下劉知九能感知到的附近一些東西的結構,如男子的骨灰、熔融的土壤、根須的碳化部位。 外殼生成之後,法術火焰似乎失去了目標一樣,嗤嗤爆燃了幾下,終於熄滅了。 至此,草甸上的法術火焰完全熄滅,燒熔的地麵緩緩地降溫,熔巖漸漸凝結,這地方幾乎變成了一塊巖石區域,地麵堆滿了紅磚狀的碎石,這是土壤燒熔又冷卻凝結之後的結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心神念頭極度疲倦的劉知九“長長嘆息”,不再控製蒿草的生長,沉寂下來,慢慢等待心神念頭的恢復。 ~你度過了飛灰湮滅之劫。 ~絕非你的本意,意外的,高山蒿草的本能行事讓你吸收了一個修行者的心血精華。 ~你變更了高山蒿草的演化模式。 ~你獲得了此時空的火焰抗性。 ~你能夠從火焰中汲取微不足道的能量。 ~高山蒿草演化模式變更之後,你可以為宿體新物種命名。 ~(命名等待中) 能量充沛的情況下,係統背景又一次刷起了字幕。這一次是形勢發展的總結,看起來不錯。 命名嗎?劉知九默默地想著,同時感知著在地下蠕動著的粗大根須群,它們如今就好像一群蟒蛇,這個樣子怎麼能歸為植物根須? 新的植株並沒有遵循本能生長出地麵部分,它的底層模式更深刻地接受了劉知九的心神念頭,因此,此刻它隻是冒出了地麵短短兩三厘米,分蘗出兩片葉子,滿足簡單的生化作用。 劉知九也感受到了,自身與這植物更深刻的綁定。在這種情況下,劉知九覺得,命名就相當於給自己取名和歸類,應是再怎麼慎重也不為過。 他沉思著,不僅僅是想名字,也思考著法術火焰等等事物。 以植物的特性,這一思考,就不知多長時間,直到有人澆灌了冰涼的水。 那個被扔出去的男孩又回來了,他跪在這殘存的植株麵前,一邊哭泣,一邊用水囊向劉知九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