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史官(1 / 1)

許多許多年以後,當人類重新回顧史官筆下那段波瀾壯闊的歷史時,對當時祖爾登王國的狀況做了細致又深入的批判。   首相戴勒當政時期,對內,為了維護祖爾登的政治統一和穩定,具有地主背景的新貴族官僚(他們也是轉變到工商業最主要的中堅力量)、掌握知識的法師集團和掌握宗教的神殿牧師集團,在王國政治中扮演了統治階級和被統治階級中間第三方的角色,他們試圖通過種族主義意識形態和福利國家建設來團結所有人類,從而避免人族內部的對抗和分裂。   對外,這一派係主張政治是妥協的藝術,王國需要和平的外部環境以獲得發展,一切問題都可以放在談判桌上討論解決。哪怕對待大墓地,也不是不可以談判。這引起了保守派的強力反對和嘲諷——被大墓地變成了亡靈後確實可以無欲無求的對一切都妥協。大墓地的免征稅和嚴格執行的極度公平的法律法規,使得大量的無產者甚至有少量土地的貧農逃向了恩法河對岸。   目睹到無產者的逃亡可能會把整個現存統治秩序帶入衰敗的漩渦,改革派們主張部分調整社會經濟結構,平衡現存社會集團之間的不平等,並使社會重新成為一個團結的整體。光明神殿的神職人員麵對神隱帶來的禮崩樂壞和社會極化,試圖搞一場反貧困反奴役的改革,以便在城市人口中重建信仰。因此,從新歷20年起,官僚、法師和神殿勢力就在共同推動王國改革,要求全麵降稅,建立貧民福利保障和戰死士兵撫恤金等,這稍稍緩解了人口出逃的趨勢。   保守派的主要代表就是剛愎自用的帕拉梅三世,以及靠著世襲或者軍功維持地位的傳統貴族勢力,軍隊的中高級將領絕大多數又是出自奎狼劍聖門下。礦坑事件引發的一係列連鎖反應,尤其是精靈們在事件後不久就關閉了境內所有的礦山和林場。這對軍方來說無疑是損失巨大,畢竟一把好的精金武器對於戰士的提升遠遠大於秘銀裝備對法師的提升。   帕拉梅三世時代的祖爾登之所以拋棄改革派的外交政策,推行世界政策爭奪大陸霸權與貿易權,並不能簡單地歸因為國王本人的兒時夢想或者身心缺陷帶來的病態虛榮,而必須看到政策變遷背後更宏大有力的政治經濟理由和歷史必然性。   首先神隱之戰後,神不再回應凡人,精靈族天生的領導地位開始動搖,神殿對人類的乾預降到了有史以來的最低點。精靈族的大量牧師不再具有壓倒性的戰略地位,戰爭中聯盟的三種族雖然損失都很慘重,可是人類的繁殖速度和恢復能力是最強的。   其次,是祖爾登開展農業改革和工業化變革的成功,使得其出口的糧食占全世界的百分比達到了近40%的水平。可是糧食這個主要的出口商品遠遠無法彌補矮人國傾銷工業產品帶來的貿易逆差,人類自身的工業產品又沒有市場可以消化。爭奪國際市場、爭奪其他地區的原料供給,是一個正在實現經濟與地位反超的大國進一步發展的必然要求。   再次,帕拉梅王朝長期以來利用種族主義意識形態來促進和維護自身政權的統一和政治穩定,但是走向極端之後所衍生出的“種族生存空間論”“種族優越論”“戰爭合理論”等流行思潮反過來綁架了祖爾登王國的權力核心,剝奪了他們的決策回旋餘地。   最後,擴張主義的政策理念背後,是一係列具體的利益集團和政治組織在積極推動。劍與盾協會、工商業聯合協會等民間組織得到了市民階級的積極參與,因為軍隊通常被舊貴族和劍聖門徒所把持,而市民階級的子弟則可以拜入劍聖門下或參軍博軍功來獲得事業前途,而他們的工商業利益也需要對外擴張來打開市場空間和資源供應。當時首相的戴勒商會、矮人商會等壟斷資本集團則從王國的軍隊建設中攫取了很大的商業利益。   當然,帕拉梅三世本人顯然也是關鍵因素之一,他在龍族的蠱惑之下陷入了對龍(亞龍)騎兵團的狂熱追捧,對國際地位和榮耀的偏執,對種族主義的利用和對上述利益集團的放縱,都是導致祖爾登走向稱霸政策和精靈、矮人開始割裂的重要因素。但是另一方麵,帕拉梅三世對軍政大事始終抱有一種頗為幼稚的態度,擁有微薄精靈王室血統的他一直幻想人類與精靈之間最終能以一個比較有利於他的條款簽下合作協議,龍騎兵團的建設在他心目中僅僅是大國之間爭權奪利的遊戲籌碼而已,而不是關乎數百萬年輕人類和各種族生命的“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因此,即便全麵開戰之後,他也未能下決心派出其全部的龍騎兵團主力主動出擊,尋求同亡靈大部隊的平原大決戰。   最終好大喜功又首鼠兩端的帕拉梅三世錯失了和平發展的機會,很快就在後續的一係列鬥爭中被迫遜位給繼任的潘澤岑公主,也就是後來大名鼎鼎的潘澤岑一世女王陛下。   ……   帕拉梅三世是真的不會想到後世對他的評價會如此之低,畢竟他麵對的局麵是如此復雜多變,他作為處於巨變時代滾滾洪流中的一員,他真的是太難以決斷。尤其是他看到朝堂上正在表演的“宮鬥”大戲之時。   王國的國防大臣阿德勒將軍,要不是被一群人拉著,就真的把財務大臣的八字胡給扯下來了。   財務大臣菲南澤·赫爾伯爵,當時那個又急又氣又委屈,頓時就紅了眼眶,聲淚俱下的訴說著王國有多麼不容易:邊境的人口外流嚴重,良田大片大片的成了荒田,再多的邊防軍也攔不住那些賤民;矮人那邊來的商品又多又好還便宜,就算增收他們的稅,最後都會被轉嫁到商品價格之上;農稅、商稅的收入大幅縮水,沒錢沒糧沒人,王國已經是捉襟見肘。   帕拉梅三世也隻能雙手撐著腦袋,看著朝堂上的喧鬧開始發呆。他今年都55了,頭發胡子雖然濃密卻已經接近全白,乾脆傳位退休算了,膝下兩子一女,大王子雖然沒什麼才能,卻也老實沉穩,二王子不學無術還四處沾花惹草,三公主比她兩個哥哥都要強,奈何是個女兒身而且年紀尚小不能服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