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身體變化(1 / 1)

阿依一直以自己的智慧為傲。審視事實對她來說輕而易舉。她低頭摸了摸兩腿間的肉體,確認無誤——她變成男人了。   救她的人看著她摸索自己的動作,眉頭緊鎖。   她並沒有發現任何有關魔法陣或咒語的跡象,這種復雜而微妙的變形術,怎麼可能如此悄無聲息?“即便那些跡象被掩飾了,或者我恰好錯過了,那又會是誰觸發了這個咒語呢?”眼前的這個男人顯然沒有這麼做,否則他第一次看到這種變化時,不可能隻是掩飾了一下驚訝之情。也不可能是那些警察,這是顯而易見的,除非他們背後有著錯綜復雜的陰謀……不,一個更可能的答案,此刻正貼在她平坦的胸口上,仍帶著一絲暖意。   護身符微微跳動著,就像劇烈運動後的心臟漸漸平緩。她伸手從衣服下把它拽出來,手忙腳亂地解開它與她佩戴的護身符吊墜之間的鏈條,驚恐地把它拿開。護身符是一塊暗色的啞光石盤,簡單鑲嵌在一個皮革繩上,此刻正無辜地懸在她拳下。她把它放在地上,退後一步。   男人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帶著關切的表情模仿她後退了一步。“怎麼了?”也許是出於潛意識,他的手也放低了些,仿佛在保護自己的下體。   護身符沒有任何反應,但脫離與她的身體接觸也沒有解除它對她施加的魔法。“這是件法器,可能很危險。”她再次強迫自己不去在意自己聲音的低沉。甚至她感覺牙齒在嘴裡的位置都是錯的。一種源於完全迷失方向的恐懼壓向她那陌生而蒼白的皮膚,就像剛出生的嬰兒來到這個世界時所感受到的那樣。她安慰自己:“我的思維還屬於我自己。”她騰出一隻手去摸自己的魔法通道,隻為那份令人安心的觸感。她集中意誌保持冷靜,絕不向這種情況屈服。如果她現在就崩潰,那一切都可能化為烏有。“我的魔法屬於我自己。”   男人從護身符轉向她,“可能?”他重復道,“這不是你的法器嗎?你怎麼會不知道?”   她沒有回答,但他也不傻。   “這就是他們要找的東西嗎?你偷的那個?”他低聲說道,好像擔心有人會偷聽到。   “我沒有偷它!”她同樣低聲反駁。看到他毫不動搖的懷疑表情,她皺了皺眉。“我是不知不覺中被卷進來的。當我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時,已經太遲了,我已經被牽扯其中。我不得不逃跑。”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這確實很不幸。不過,我聽說大學正在尋找某種魔法文本,是他們在一次考古探險中發現的?”   他的話提醒了她對他的不信任。“你似乎對此事相當了解。”她平淡地說道。   他再次舉起雙手,做出安撫的手勢。“現在半個城市的人都知道了。沒錯,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和警察一樣,我以為你可能會回到你的住處。我的一個熟人通過一點點賄賂,從警察那裡得到了你的住址。我不確定像你這樣強大的術士是否需要幫助,但我還是準備做點什麼,希望你會覺得有必要幫助我作為回報。我看到你跑了,很幸運你朝我這邊來了。我對這座城市的這一部分有幾條捷徑,所以成功在你前麵趕到。”   她如此容易被預測,這讓她感到擔憂。“你想要我的幫助,作為不讓我被捕的交換條件?”   他點了點頭。“我的熟人需要一位強大的術士。最好是一個魔法師?”他試探性地問道。   她短暫地考慮過假裝成他以為的那種強大的魔法師。不幸的是,魔法專長不是可以輕易偽裝的東西,除非你在欺騙一群鄉巴佬。他會期待她真的能提供幫助,而當她做不到時……“他會反對我嗎?不,最好還是現在離開這座城市。也許其他國家的某個魔法學院會接納我。”   阿依搖了搖頭。“我幫不了你。”   她又把注意力轉回地上的法器上。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撿起來,尋找任何控製裝置的跡象,比如她之前錯過的按鈕或開關,甚至是刻在上麵的咒語符號和符文,也許它們已經被時間磨滅了。但她什麼也沒找到。   她的思緒又回到了那本被偷的書上。她的父親把書塞到她手裡,讓她逃跑。考慮到當時他們已經被追趕,她沒時間問父親問題。但當她終於有機會停下來思考——那天第一次從警察手中逃脫後——她知道自己犯了錯誤。她偷偷觀察四周,看是否有人注意她,心裡希望這本書並不太值錢,也許她可以回到大學,把書還回去,同時譴責父親魯莽的犯罪行為。   然而,當她決定更仔細地檢查這本偷來的書時,她又犯了下一個錯誤。這本書很舊,用皮革裝訂,封麵上除了一個烙印的符文外,沒有標題。她不知道它的意思,而且符文的形狀似乎在不斷變化。她快速翻了翻羊皮紙頁麵,發現內容都是加密的。   書內邊緣的皮革裝訂有點鬆動,微妙到差點被她忽略。好奇心一直是她的弱點之一。她無法克製自己,於是把皮革封麵拉得更遠,露出了刻在皮革上的魔法陣列。這個咒語很復雜,遠遠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但她認出了其中的主要符號,一個九邊形,她的祖父在做空間彎曲咒語時會用到。她用手指觸摸邊緣,將一絲意誌注入圓圈中,另一隻手緊握著她的魔法通道。   她知道自己的意誌太弱,無法驅動這樣的咒語,所以她不確定自己當時期待什麼。也許她隻是想感受一下接近復雜魔法的感覺,那種她多年後才能掌握的技能。但她沒料到的是,書會猛然從她手中跳出,她差點尖叫出聲,引起別人的注意。   書落在幾英尺外的地上,皮革裝訂得如此緊密,以至於無法看到裡麵藏著什麼。在書旁邊的硬石板上,是她現在拿著的護身符。她後悔自己的舉動,試圖翻開書的內頁把護身符放回去,但無法做到,於是她隻好把書和護身符都藏在自己身上,責怪自己行事魯莽愚蠢。   她現在意識到,這本書的皮革封麵和從中掉出的護身符都是魔法物品——嵌入了預先施放的咒語,以便日後釋放。隻是她從未聽說過,隻有意誌和微弱的能量才能觸發的魔法物品,而不是通過某種外部激活方式。   “如果我能破解它的保護咒語,閱讀裡麵的內容,那麼書中可能就有關於護身符如何工作、我如何恢復正確形態的線索。然而,目前來說,為了保持匿名,最好繼續扮演金發男子的形象,並希望它所施加的咒語不會在不合時宜的時刻失效。”她又把護身符掛在脖子上,和護身符一起藏在衣服裡,盡管現在護身符的觸感讓她感到不舒服。這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護身符藏得近一些也更安全。如果她弄丟了它,可能就再也變不回去了。她沒有感到疼痛,思緒也沒有異樣。她猜測護身符並不是被詛咒的魔法物品,除非詛咒非常微妙。雖然奇怪且令人害怕,但也許——希望如此——並不危險。   男子向前邁出一步,但當她再次後退以保持兩人之間的距離時,他停了下來。“別這麼快就拒絕我的提議。我們要求的並無危險,”他說,“我的朋友們不會傷害你,你可以相信,如果我想背叛你,我早就已經這麼做了。也許你不需要幫助來逃避逮捕,但我還能提供其他幫助嗎?現在,我似乎是你唯一的盟友。”   阿依咬緊牙關。“我恨這樣,”她想,“更糟糕的是,他並沒有說錯,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可以信任他。”作為一名被通緝的罪犯,她在吉爾布拉塔的任何地方都不安全,如果這本書足夠珍貴,也許在整個萊諾爾國境內都不安全。如果她不清白地離開這座城市,就永遠無法清白了。至少,如果她還有可能回到自己的身體的話。她的父親就躲在這個城市的某個地方,和她一樣躲避警察。他可能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她懷疑他是否理解自己行為的全部後果,她很清楚,與他不同,她沒有魔法可以幫助自己。   然而,她猶豫的真正原因是大學本身,以及它所提供的魔法知識。她渴望這些知識,已經渴望很久了。如此接近夢想,卻又被剝奪了所有期望,這讓她感到胸口幾乎有一種物理上的疼痛。隻要還有一絲機會,她就不能放棄。諾特家族的血統可能是唯一有人願意贊助她的原因。“我要洗清罪名,並獲得大學的錄取資格,”她說,“你能做到嗎?”   男子皺起眉頭。“我不明白,有了你的能力,你為什麼還需要幫助來完成這件事。”   “你能做到還是不能?如果不能,那我們就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了。”   他眨了眨眼,目光在評估。“這似乎很有可能。他們將在幾周後舉行入學考試。”   一絲希望的湧動掠過她的心頭,但她盡力將其壓下。“我可以提供輕微的治療,製作一些有用的藥膏和藥水。我有一些巫術的背景,可以根據需要開發基礎咒語。我知道一些保護咒語,以及一些來自不同學科的小眾魔法。我受過良好的教育,擅長數字計算,我的意誌足夠強大,可以在亨利克-湯普森量表上連續輸出至少一百七十五個塔姆單位的能量。我可以為魔法物品充能,還有……”她動了動手指,目光四處遊移,在腦海中搜尋。“我還能提供什麼?”   她還沒來得及繼續,他就開口了,眉毛高高挑起。“你並不是一個受過全麵訓練的巫師?你……啊。”他抬起一隻沒有老繭、保養得很好的手,摸了摸下巴上濃密的胡茬。   阿依咽下了失望的苦味。很明顯,她對他而言還不夠有用,無法讓他同意幫助她。   “把你拖進這件事的那個人。那個男人?他是個巫師?”   阿依差點對這種荒謬的說法嗤之以鼻。她的父親,一個巫師?她的父親可沒有那麼厲害。“不,他不是巫師,”她說。失望再次湧上心頭,灼熱而令人厭惡。“他隻是看到某樣東西激起了他的偷竊欲,就決定拿走。當然,當事情鬧大時,他就跑了。那個男人是我父親,”她咬牙切齒地說,“所以我跟著他跑了,當時還不知道他做了什麼。當他把書塞到我胸前,告訴我我們需要分開時,我害怕了,就聽了他的話。我本應該讓他自食其果的,但現在太晚了。”   男子深吸了兩口氣,身體微微移動,仿佛在克製自己不要走來走去。“那麼那件魔法物品呢?這個……”他朝她的身體揮了揮手。   她打了個哆嗦,這種生理反應讓她變形的身體顯得更加格格不入。她抑製住想要抓撓新變蒼白的皮膚的沖動,而是把金發從臉上撥開,挪動腳步以緩解腳趾的擠壓感。“它是和書一起出現的,”她不願透露細節地說,“當警察猛敲門的時候,我驚慌失措,不知怎麼就激活了它。”   他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那本書還在你手上嗎?”   她點了點頭。“它是加密的,所以我還沒有讀,但它顯然很有價值。如果你對我的服務不感興趣,也許我可以用這本書來交換我之前的請求?我必須上大學,”她盡量說得果斷,但聲音中還是流露出了一絲絕望的邊緣。   他側了側頭,說話時語速緩慢而慎重。“為什麼你必須去?”   “為了學習魔法,”她說得理所當然,“萊諾爾的魔法大學是世界上最頂尖的秘術學院,就算不是,也絕對是萊諾爾最好的。我要學習巫術。當然,你也可以拿走那件魔法物品。一個人類全身變形,應該值得你為了撤銷對我的指控而付出的任何賄賂。它甚至可能對你的……工作有用。”   他輕笑了一聲,雙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裡,盯著她前後搖晃了幾下。“不,我想我的熟人不會從你那裡買這本書和魔法物品。”他舉起一隻手,阻止她立即提出異議。“畢竟,你上大學還需要那件魔法物品。”他停頓了一下,似乎等著她要求解釋,但當她隻是沉默地盯著他看時,他清了清嗓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繼續說道:“這本書很可能與魔法物品有關,而我又無法解密,所以對我沒有用。由於它的來源,我也不能轉售。至於洗清你的罪名,你可能低估了大學和皇室對這次犯罪的重視程度。我幫助過的那個女孩,黑發的那個,有著高顴骨和那雙眼睛的那個?她永遠不可能上大學了。”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而這個有著貴族特征的金發年輕人呢?那就另當別論了。”   阿依瞇起了眼睛。“那你能為這個……年輕人爭取到幫助嗎?”   他再次搖了搖頭。“我相信,如果你的才智能讓你名正言順地獲得一席之地,我的熟人可以提供一些東西,比如,他們可以為你提供支付學費的資金。”   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承認了這一點,然後忽略了腦海中響起的警鐘。即使這種變形不是永久性的,隻要能維持一段時間,並且可以重復,這個男人的想法就可以奏效。這個認識讓她感覺整個世界都圍著她轉,為她打開了一個新的出口,一道光線照進了囚禁她的籠子。知識,魔法,觸手可及,幾乎就在她的掌握之中。突然之間,胸前的魔法物品感覺沒那麼可怕了,當她開口說話時,這個聲音,這個身體,可能會讓她學習魔法,這個想法給她增添了幾分魅力。“我想是貸款吧?附加條件是什麼,先生……”她故意拖長了尾音。她知道一定會有附加條件。她隻希望這些條件不是帶刺的。   他笑得像一隻狐貍,嘴角向上翹得有點過分。   “你可以叫我德萊頓先生。我帶你去見我的朋友。我們可以在那裡多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