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貸款上學(1 / 1)

“阿依·諾特,”阿依向她的救命恩人自我介紹道。她跟著德萊頓穿過迷宮般的小巷,來到主街上,兩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免表現出任何破綻。他們停在了一座龐大、多層的建築的小側門前。這座建築曾經是用石頭建造的,後來又用木頭擴建了。它無論大小還是玻璃窗都顯得與眾不同,這在吉爾布LS的貧窮地區邊緣並不罕見,窗戶完好無損,沒有用油紙修補過的跡象,這是一個財富的標誌。盡管時間已晚,但有些窗戶仍亮著燈。   有人在門上畫了一個小小的亮綠色符號。“鹿角,”她想。   德萊頓用一種特別的節奏敲門,阿依立刻記住了。沉默半分鐘後,門開了。   一個紅發男孩從門邊探出頭來,一看到他們,臉上就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奧利弗先生!”他大聲說道,把門開得更大一些讓他們進去。“您怎麼這麼晚還在這兒?您聽說那個強大的女巫襲擊了大學,然後逃脫了一支警察隊的追捕的事了嗎?真是太棒了!她從黑暗之界召喚出了一個更強大的惡魔。”男孩說著,還配上誇張的手勢和可怕的聲音。“而當警察們忙著對付惡魔的時候,她變成了一隻烏鴉逃走了!”   德萊頓給了阿依一個苦笑,但他對男孩說話時的語氣卻是輕鬆而安撫的。“是嗎,西奧?我聽說她是個普通術士,不是女巫。還有,黑暗之界不是隻存在於幻想故事中嗎?”   西奧皺了皺眉。“如果她是術士,那她是怎麼召喚出惡魔的?哦!”他眼睛一亮,說道,“也許那根本就不是惡魔!如果它是一個由魔法創造出來的構造體呢?也許變成烏鴉其實是一個狡猾的幻覺,或者是一個超級強大的身體置換咒語,讓她可以傳送到烏鴉來的地方!”   阿依忍不住輕輕笑出了聲。這個男孩描述的她逃跑的過程,比她記憶中的實際遭遇要戲劇化得多。“也許這個術士並沒有麵對一整支警察隊,也許她隻是用了一些簡單的魔法,與周圍環境相互作用,防止他們追蹤她。就像一陣強風把沙子吹進他們的眼睛。”   西奧看著她,然後堅定地搖了搖頭。“不,那太——我是說,那太傻了。你完全忽略了那個更強大的惡魔。為什麼一個強大的術士隻是朝人臉上吹沙子呢?我聽到的關於她逃跑的所有故事都更加……”他話沒說完,就用手比劃著尋找合適的詞。   “戲劇化?”德萊頓提示道。   西奧點了點頭。“對。就是那個。哦,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學會魔法,變得那麼強大。我要去城市邊界之外探險,幫助對抗荒野上的野獸。我要打敗一條龍,它的獸核有我的頭那麼大!”他舉起雙手,展示未來戰利品的大小。   “天真的孩子。穿越文明邊界的旅行能獲得的榮耀遠少得多,伴隨的卻是肌肉酸痛、露宿地麵的不眠之夜,以及時刻等待大自然對你反噬的緊張與焦慮。”阿依深知這一點,因為她和父親生活在一起,意味著他們在一個地方永遠不受歡迎,即使不被趕走,父親也很快就會去追求下一個“機會”。至少萊諾爾並沒有特別多的魔法生物,隻要你避開國家的荒野邊界。   “經理在嗎?”德萊頓和善地問道,“告訴她我想見她,還帶了位客人。”   “卡特琳在樓上的辦公室。跟我來,”西奧說著,跑向房間遠處的樓梯。   德萊頓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看著這個毫無察覺的孩子的背影,然後示意阿依跟著他。   房間內部大部分被桌子占據,一端是長吧臺,後麵擺放著瓶瓶罐罐和酒桶,另一端則是掛著簾子的舞臺。遠處的墻上,寫滿了各種賭注和賠率,占據了整塊黑板。一扇門通向她認為是廚房的地方。阿依想,這個地方一定很受歡迎,有這麼多吸引當地人的項目。在合法顧客製造的混亂中,很容易掩蓋任何可疑活動。   他們三人走上樓梯,來到相連的走廊盡頭。西奧漫不經心地敲了敲門,然後打開門,把頭伸進去。“卡特琳,奧利弗先生來了,他還帶了一個偽裝成流浪漢的人。”   阿依盯著孩子腦後那撮亮發。“什麼?”她沒意識到自己竟然說出了聲,直到德萊頓和西奧都轉過頭來看她。   西奧朝她微微一笑,並無惡意。“好吧,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但你的鬥篷看起來像是從一個流浪漢身上扒下來的,裡麵的夾克也穿在你身上不太合適。但你說話和走路的方式都像是一個王族的人,而且奧利弗先生看你的時候,你也直勾勾地盯著他看。所以,我猜這是偽裝。”   阿依努力不讓驚訝表現在臉上。她的確是從一個倒在街邊不省人事的男人身上偷來了這件鬥篷,希望能借此偽裝自己。裡麵的衣服當然是給女人穿的,對這具新身體來說太小了,而且在她逃跑的過程中衣服已經破損不堪、沾滿塵土。“好吧,你或許說對了衣服和舉止,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真的無家可歸。”   西奧聳了聳肩。   房間裡,阿依聽到一聲響亮的嘆息,接著是一個女人帶有沙啞和刻薄口音的聲音。“讓他們進來,西奧,然後去睡覺。我不想再告訴你了。如果我發現你還沒睡……”她聲音中的威脅顯而易見,男孩臉色一白,向德萊頓揮了揮手,然後跑開了,留下門敞開著。   阿依的胃裡一陣緊縮,充滿了焦慮,但她沒有等德萊頓領她進去。她走上前去,把剩下的門推開。   在一張威嚴的桃花心木辦公桌後麵,坐著一個美麗的女人,她有著一頭深紅色的頭發和半閉的眼睛。阿依的第一反應是“吸血鬼”。然而,進一步觀察後,她發現女人的皮膚是橄欖色的,當她微笑時,露出的牙齒是方形的,明顯是人類的樣子。“當然,那也可能隻是幻象。”如果阿依有被光輝能量加持過的水,她就能確定,但即使是展示一個這樣的藥瓶,對真正的吸血鬼來說也是一種明顯的挑釁行為。此外,如果這個女人在掩飾她的真實身份,她為什麼不連頭發的顏色也一起改變呢?   “放鬆,”阿依心裡想,“警惕和神經質是有區別的。”她有意識地呼出一口氣,朝女人點了點頭,然後向前走,為德萊頓讓路。   卡特琳朝他揚了揚眉毛。   德萊頓的聲音中充滿了戲謔。“我找到的東西並不是我原本想找的。”   “我看得出來。你到底給我帶來了什麼,奧利弗?”她說著,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著阿依的新身體。   德萊頓走到角落裡的壁爐旁,誇張地嘆了口氣,享受著溫暖。   卡特琳的不耐煩變得明顯起來。   他終於開了口,嘴角卻帶著一絲戲謔:“這事兒,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卡特琳的嘴角緊繃:“德萊頓,我累得沒心思聽你廢話,直接說吧。”   然而,德萊頓依舊猶豫不決。這時,阿依開了口,聲音平靜而堅定:“警察要找的人,是我。”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轉向德萊頓,心中一陣不安,畢竟在另一位陌生人麵前揭露自己的秘密並非易事。然而,這女子顯然已經與德萊頓串通一氣,助他救助並與一個逃犯巫師討價還價。在這種情況下,她不能再含糊其辭。阿依努力讓自己相信事情不會變得更糟,但遺憾的是,她太過聰明,無法自欺欺人。她深知,“事情總會變得更糟。”   德萊頓的笑容消失了,他失去了對談話的控製,也失去了卡特琳的注意。但當他看到阿依準備繼續解釋時,他向她點了點頭,以示鼓勵。   “我原本並無偷竊之意,但當我發現自己手中拿著那本書時,一切已經來不及。那書中藏有一件神器,能夠引發全身的蛻變。”她指了指自己,“我本打算今天早晨成為大學的一名學生,然而,我的生活卻被一個愚蠢、自私、極其可惡的男人徹底打亂!”阿依說著說著便喘不過氣來,她發現自己竟然呼吸急促,牙關緊咬。她故意放慢語速,閉上嘴巴,用舌頭舔了舔牙齒內側,試圖恢復平靜。“請原諒我,我……因為我的未來和幸福受到了如此嚴重的威脅,我實在是太生氣了。”   卡特琳輕輕哼了一聲,那或許是表示她覺得有些好笑。   德萊頓清了清嗓子,開始解釋:“她有一個清白的身份,要進入大學,她現在隻需要錢。”   卡特琳雙臂支在桌上,低頭揉了揉太陽穴,聲音略顯疲憊:“或許你能放慢語速,這次條理清晰些,給我詳細解釋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一次,德萊頓主動站出來解釋:“關於那個偷走大學最新探險隊帶回的古籍的邪惡巫師的報道……有些言過其實了。”他接著詳細講述了自己和阿依之前的討論。   隨著德萊頓的講述,卡特琳的倦意似乎越來越濃。   而阿依卻挺直了脊背,仿佛良好的儀態能幫她抵禦失望的情緒。   “這麼大一筆貸款是一筆不小的投資,”卡特琳說,“也不是第一次有平民向我提出這樣的請求。沒有執業許可,他……她”——卡特琳看了阿依一眼,揮手打斷,“——是不可能還我錢的。要獲得執業許可,她必須能夠入學並完成至少前三學期的學習。我需要確保她能做到這一點。”她說著轉向阿依。   阿依明白卡特琳的意思:“你想看我施展一個咒語?”   “你之前告訴奧利弗,你有這樣的能力。如果所言非虛,那你或許還有用處。不過,你也得展示一下這件神器的能力。如果你不能長期成功地偽裝自己,那繼續談下去也毫無意義。”   阿依挺直肩膀,感覺這副新身體已經沒那麼別扭了。如果通過使用這具身體,她能夠學習魔法,那麼這副軀殼是否屬於她自己,是否完美無缺,又有什麼關係呢?為了這個目標,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她伸手摸到脖子上的護身符,再次將其從衣服中拉出。德萊頓和卡特琳的目光立刻被吸引過來,但他們的眼神中並沒有貪婪——那種會帶來危險的眼神。即使在光線下再次檢查護身符,她也沒發現任何明顯的控製裝置或開關,根本看不出這是件神器。如果它隻能單向發揮作用,而且咒語永遠不會失效,那她就再也回不到原來的樣子了。   這個想法讓她不禁握緊護身符,心中湧起一陣不安。她的思緒滑入施法所需的那種特殊專注狀態。像之前無數次那樣,她尋找著一絲能量來滋養咒語。這裡沒有魔法圈,但對於這麼微弱的能量來說,並不需要魔法圈。護身符溫暖了她的手掌,隨後那種溫暖的刺痛感擴散到她的全身。顯然,製造這件神器的人至少是一位大師。幾秒鐘後,溫暖的刺痛感逐漸消退。   阿依睜開眼睛,視線比剛才習慣的高度稍微低了一些。她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鞋子不再夾腳,低頭一看,自己長著一頭烏黑的長發,皮膚是奶油般的淡黃色,顯示出她的血統——她的母親是“人民”中的一員。   卡特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點了點頭:“現在變回去。”   阿依照做了,靴子夾腳的感覺和身體的異樣感再次襲來,她不禁皺起了眉頭。   “退燒藥劑的基本成分有哪些?”卡特琳問道。   阿依不假思索地回答:“退燒藥劑有很多不同的配方。常見的成分包括白柳樹皮、接骨木、西洋蓍草、冰塊,或者是白化霜蟾蜍的任何身體部位——尤其是核心部位最好——還有日出前采集的湖水霧氣、綠薄荷,以及鴿子或麻雀的幾根羽毛,用來增添一種清風拂麵的舒適感。”   卡特琳似乎沒有被打動,但也沒有表現出失望。她接著問:“這些不同的配方你都能熬製嗎?”   阿依點了點頭。簡單的治療藥劑和藥膏總是供不應求,這也是她和父親在路過的城鎮中交換貨物或借宿的便捷方式。她很少能得到她想要的所有材料,因此經常不得不根據附近土地上能找到的草藥來調整配方。她自己甚至也用過幾次這些藥劑。   德萊頓和卡特琳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德萊頓說:“你提到了簡單的咒語創造。如果我想讓你找到一個方法,讓地下水持續不斷地輸送到更高的地方,而且這種方法不需要巫師經常維護,你能做到嗎?具體來說,就是不需要巫師持續維持的方法。”   阿依皺起了眉頭:“首先需要一個能量源,其次我需要一些時間來設計最高效的魔法陣,也許還需要幾本參考書,但如果我們能以小火作為祭品,並確保它持續燃燒,那麼它應該能提供足夠的升力。或許,如果我們能接住再次落下的水,我可能還能設計出一個利用重力動量來提高循環效率的係統。它仍然需要定期補充能量,但如果有一件神器而不是一個持續施放的咒語,它應該能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不過說實話,神器製造並不是我的專長,”她有些不情願地承認。   德萊頓的寬慰笑容給了她一些安慰。   卡特琳身體前傾:“那你能重新為神器充能嗎?”   “基礎的神器可以。我需要知道它被祭獻了什麼,以及神器的用途是什麼,而這些通常在指導輸入、轉換和輸出的銘文法陣中都有解釋。”   阿依知道自己稍微有些誇大其詞。她之前隻重新充過最簡單的神器,比如光晶或火花發射器。她的祖父還沒來得及教她更多基本內容以外的東西。她的大部分知識都是從沿途願意教她的人那裡學來的的,並且零散瑣碎,不過她並不挑剔,魔法就是魔法。如果她能被大學錄取並獲得他們的資源,她相信自己一定能研究出如何為更復雜的神器重新充能。   “給我展示一些深奧的東西吧。”卡特琳說。   阿依迅速回顧了一下自己有限的能力範圍,尋找著那些她仍有意誌去引導,並且擁有適當祭獻成分的東西。深奧的咒語通常是家族代代相傳的小技巧,或者是從師父傳給徒弟的,並不遵循現代魔法更嚴格的結構。有些甚至不需要使用物理法陣。   壁爐中跳躍的火焰造成的陰影變化引起了阿依的注意,她轉向遠處的墻壁,低頭凝視著自己的影子。她將導管夾在兩指之間,雙手手指和拇指相觸,形成一個圓圈。她對著它呼氣。她的呼吸在她手指間飄過時變得可見,熱氣被吸走了。她用腳尖稍微用力地抵住地麵,低聲說道:“生命的呼吸,我的影子。我們在黑暗中誕生。我們在黑暗中吞噬,然後崛起。”   她重復了三遍,每重復一次,她的影子就稍微變暗一些,變得異常。第三次之後,影子在地板上扭動。它伸展開來,爬上遠處的墻壁,然後像四處張望一樣轉過頭來,兩個圓形的明亮眼睛由兩個缺失的陰影點構成,而阿依仍然一動不動。她雙手之間的空氣因魔法而微微閃爍,就像熱浪造成的幻象,但沒有法陣發出光芒。小時候,她曾用這個影子召喚術來玩耍,就像其他孩子和玩偶舉辦模擬茶會一樣。   德萊頓發出了一聲小小的驚嘆,阿依釋放了魔法,讓她的影子恢復正常。   “你有戰鬥魔法嗎?”卡特琳問。   阿依猶豫了一下。“沒有特定的。魔法可以以多種方式用於攻擊,但我不擅長任何具體的戰鬥咒語。我知道一個惱人的音調詛咒,但它主要對動物有用。”   卡特琳揮揮手,不以為然地說:“你知道在萊諾爾,未經許可練習魔法是犯罪嗎?這包括為神器重新充能以及任何超過基本成分組合的煉金術。”   阿依瞇起了眼睛,盡管她知道這些話並不是威脅。這些事情很可能是他們想從她那裡得到的。“你們可以等我三個學期,直到我獲得學徒執照。”   卡特琳笑了笑,再次露出她的牙齒。“或者,你也可以以已經犯罪的身份去犯罪。”她的眼睛仔細地掃視著阿依的臉,觀察她的反應。在阿依來得及回應之前,卡特琳繼續說道:“因為,你看,這對我來說是一筆非常高風險的投資。每學期一千金幣?每年再增加一半作為利息?即使你設法獲得了執照,一個學徒還是無法負擔得起每月的利息。我真的看不出這對我有什麼好處,因為我真正需要的不是錢,而是一個術士。”   阿依幾乎喘不過氣來。“一千?每年再增加一半——百分之五十——作為利息?每學期都這樣?”隻用一筆貸款,到她獲得學徒執照的時候,她就會欠下四千六百金幣以上,而那時的年利息就會超過兩千金幣。這不可能。“我會欠你一輩子的債。”   卡特琳揮手表示不以為意。“大學很貴的,你還需要生活費。一千金幣並不算貴,尤其是如果你希望你的偽裝能夠融入其中。至於利率……”她冷笑一聲,阿依再次懷疑這個女人是否完全是人類。“嗯,你以為我們是什麼生意?不,你無法用金幣來償還我。不過,我很願意以提供的服務來償還。如果你表現得好,幾年內還清債務不是沒有可能。魔法可是很賺錢的。”   德萊頓走到阿依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輕地捏了捏。他無視了她本能地退縮。“別擔心,阿依。我相信我們不會要求你做任何違背道德的事情。我們隻是想讓你為了我們的利益,以及那些需要幫助卻又無處求助的人的利益,施展你的技能。”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這和我以前做過的事情沒什麼兩樣。”阿依心想。隻不過在外部的村莊和城鎮,沒有警察會因為施展一點魔法就逮捕和監禁某人。事實上,當地的術士和執法人員往往是最有可能買得起她所能提供的東西的人。“我可以在學期開始後,把沒花掉的錢都還回去。就因為她每次貸款都是一千金幣,並不意味著我真的需要借這麼多。”她的猶豫來自於一種感覺,這些人一旦把她綁在他們身邊,就會要求她做更多她不願意做的事情。盡管如此,她也不是那麼天真,以至於現在還會自欺欺人。她不會放棄這筆交易。“我保留拒絕你們可能向我提出的任何要求的權利,而且每一項都必須附有償還的貨幣價值。”她揚起下巴,表示挑戰。   卡特琳聳了聳肩。“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拒絕,但隻能基於我們的請求在道德上是令人反感的——而不僅僅是令你厭惡、危險或不方便的。記住,我不會允許你推遲到畢業後再還。不過,如果你對某個特定的請求感到反感,還有很多事情你可以做。我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阿依的腦海中一片混亂。“我是不是遺漏了什麼?”她盯著卡特琳看。“我想這是顯而易見的,但這份協議必須保密。我不能讓我的新形象受到威脅。”   卡特琳和德萊頓交換了一個充滿戲謔的眼神。“當然,”卡特琳說道,德萊頓點頭表示同意。   “我相信你也需要一些便利設施,”德萊頓說著,目光落在阿依破舊的衣服上,同時用手指撫摸著自己西裝的前胸。“如果你想融入這裡的話。”   阿依對暗含的侮辱感到僵硬,喉嚨裡湧起一堆防禦性的話語。她把它們咽了回去。“他是對的。隻是因為我不喜歡聽起來的樣子,並不意味著它就不是事實。”她的手指顫抖著,強迫自己放鬆下來。“我還需要新衣服。”   之後,卡特琳拿來一個裝滿金幣的小箱子。阿依差點把它掉在地上,盡管她知道金子是最重的物質之一,但還是驚訝於它的重量。它是常見的法術材料,盡管她從未有機會作為祭品使用它。   強大的術士可以將像鉛這樣的廉價物質轉化為黃金或其他貴金屬,但這仍然是一個困難和昂貴的過程,而且偽造硬幣的懲罰是死刑,他們控製著鑄造的數量,從而維持其貨幣的價值。阿依緊緊地把鎖著的箱子抱在胸前。“需要我簽訂某種合同嗎?”   “當然。你將簽署一份血誓。”   阿依的臉色變得蒼白。   卡特琳揮了揮手,仿佛要驅散阿依的疑慮。“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她指著箱子——“那是一大筆錢。除非迫不得已,我不會使用血誓來找你並讓事情……恢復正常。”她咧嘴大笑。“誓言將涵蓋貸款的條款和還款事宜,同時限製我們雙方的瀆職行為。此外,我也需要出血。別這麼不信任人。”   卡特琳打開書桌上的一個抽屜,取出兩張羊皮紙,上麵已經畫好了誓言的圓圈和魔法符文。   “她使用血誓的頻率究竟有多高,怎麼會隨手就能拿出一份來?”阿依心中詫異。   “我們兩人都有一些魔法基礎,所以不需要第三方作為見證人,”卡特琳說道。她拿起一支鋼筆,在兩份羊皮紙上寫下了幾段話,解釋了他們交易的確切條款。   阿依仔細閱讀著,欣慰地知得知利息每年隻會計算一次,而且每次她付款時,利息都會重新計算。她從卡特琳的桌子上拿起鋼筆,添加了一條條款,規定貸款方將本著誠信行事,為借款人提供及時償還債務的機會。   卡特琳苦澀地笑了笑,點了點頭,然後將一塊琥珀和一根打了結的皮繩放在魔法陣中,旁邊放著一支小蠟燭作為祭品。她用桌上的開信刀刺破拇指,然後示意阿依也這樣做。   兩人都將血淋淋的拇指按在圓圈中央,阿依跟著卡特琳念道。   “我,卡特琳·魯斯,是貸款方。”   “我,阿依·諾特,是借款人。”   隨著起始語“以我的血,我發誓”,他們一起緩慢而仔細地讀出協議中的每一個字。他們以“如此,便應如此”結束了咒語。   蠟燭的火焰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掐滅,羊皮紙上的線條發出光芒,魔法將他們束縛在誓言上。   琥珀和打了結的皮繩都已被消耗殆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卡特琳又拿出另一套用於第二份血誓咒語的羊皮紙,重新點燃蠟燭,兩人重復了之前的過程。重復進行讓魔法感覺更加強大。完成後,卡特琳拿走了一份,阿依拿走了另一份。   阿依並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同,但她知道,要擺脫這個誓言,唯一的辦法就是完成條款或銷毀兩套附有咒語的羊皮紙。   卡特琳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那份羊皮紙存放在鎖著的抽屜裡。她的語氣變得公事公辦,似乎注意力已經從阿依身上轉移開了。“你的第一筆款項將在月底前到期。”   ......   阿依幾乎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又回到了街上,一天的疲憊讓她感到一陣陣的恍惚和時空錯亂。   “但現在呢?我該去哪裡?”她環顧著陌生的街道,想著也許應該回去找卡特琳,問問她是否能租個房間過夜。她以前也睡過地上,但背上其中一個包裹裡裝著沉重的金幣箱,她感覺在街上睡覺不安全。   德萊頓從她身邊走過,然後停下來轉身,街燈從側麵照亮了他,將一道鮮明的影子投向街道。“我猜你今晚需要個地方住吧?現在客棧應該都關門了。”   她點了點頭。   “你來我家,”他宣布道,仿佛沒有商量的餘地。“我們會為你準備接下來要做的事。”   “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他的嘴角再次扭曲成那隻狐貍般的微笑:“你誤會了。我是在幫自己。對你有任何好處都是偶然的。”   不知為何,這些話讓她覺得可以接受:“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