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殺人者,季淵!(4000字大章)(1 / 1)

仙道:淵紀 日月所入 10431 字 2024-03-24

屋內,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季常覺得季李氏許是在家裡作威作福慣了,氣勢絲毫不弱。   “季華,你我夫妻一場,別弄得太難看,玉兒還在外麵。”   季華聽得眉頭一皺,   “你還有臉提玉兒?”   “我怎麼不能提玉兒?季華,你壓根和她沒有半點關係,你是繼父,不是生父!”   季李氏咄咄逼人,季華不再平靜,臉上肌肉發抖,   “我養育月兒十幾年,我有虧待過她?”   “倒是你,引誘繼子,可有幾分為母的樣子?”   季李氏臉上青一陣紫一陣,   “千言萬語都是我的錯,你沒錯!”   “李澄凝你真是個蕩婦。”   季華說完沒有再說話,像是被抽走了力氣,他真的有點累了。   可季李氏卻整個人跳了起來。   “我蕩婦?”   季李氏也不管季常季常在屋裡屋外。   “你除了能弄我一臉口水”   “你,還能乾嘛!”   季華握緊拳頭,沒有男人能忍受這樣的侮辱。   啪!   “你敢打我?”   季李氏捂著臉,眼中狠毒之色復起。   季華不再忍讓,   “蕩婦,你別以為每晚在那杯酒裡下了什麼我不知道?”   “下了又怎麼樣?你什麼都知道?”   “季常!”   季李氏扭頭看向坐在床上冷眼看著一切的季常,   “你什麼都知道?”   “嗬嗬!”   季李氏徹底撕破臉,   “季華,你什麼都知道,我每個月克扣他的錢你知不知道?我晚上鞭撻他你知不知道?我嫉妒你的侄子長這麼大你知不知道?”   季常愣住,   季李氏又看向季華,   “季華,我知道你也是因為嫉妒,你這種人,也有資格來說我?”   “閉嘴!”   啪!   季華終於忍不住,   上前對著季李氏一陣拳打腳踢。   “季常,你叔叔在打我呢!你那個道貌岸然的叔叔。”   李澄凝鬢發紛亂,嘴角流著烏黑的血,   “可是親手殺了你父母!”   “你說什麼!”   季常站了起來,看向那個平日看他被季李氏欺辱默不作聲的男人。   “胡言亂語。”   季華臉色復歸平靜,   季常握緊拳頭,   “自打我記事起,十年,整整十年,我在這裡怎麼過的你不知道?”   “你不清楚?你不清楚!”   “從小到大,我從來就沒和你們一起吃過飯,家裡衣服碗筷都是我一個人收拾。”   “出了門,還要讓人指指點點!說我是個苦命人。”   季常一直不願去細想,如今再也忍不住了,   “而你,你給我買過什麼!”   季常拿出木箱裡的布皮小老虎,   “它!它?我永遠忘不了八歲的我苦苦哀求換來的冷漠打發!”   “季玉從小什麼都不缺,我呢?”   “今天,是我這十六年來,第一次吃到冰糖葫蘆,第一次有人真心實意送我東西。”   “那幾顆冰糖葫蘆很甜,卻壓不住我心裡的苦。”   “我不喜歡吃冰糖葫蘆!”   季常一把扯下上衣,露出傷痕累累的身體,一口氣把心底壓抑著十年的話語一盤托出,聲聲泣血。   “你說你是我父親?你要我怎麼信你!”   季常嘶吼,像隻張牙舞爪的小獸,   季華沉默,   “嗬,他當然知道,我是因為我早夭的兒子打你,他就不一樣,他可是因為從你的身上,看到了他一把火燒掉的兄嫂的影子。”   季李氏吐了口血,在地上看著季華沉默的臉恨恨的說道,   “你這個叔叔還是有幾分良心的,殺兄弒嫂還留你一命,被我撞見,就以我爹娘性命威脅,從小桃鄉把我拐到這。”   “嗬嗬。”   季李氏嗤笑完一臉暢快,看著季華,又抬起頭看向季常,   “說起來,從小時候到現在,你一直吃我的······”   “住嘴!”   季常抬手遮住眼眶,心中已經無法言表。   季李氏在昏黃的燈火下,癡癡笑著,是人是鬼,她如今也模樣誰也說不清。   季華依舊沉默,   “是真是假看他那副樣子不就知道了?他都不敢說話,哈哈哈哈。”   李澄凝笑著對上季華的眼睛,   “我會怕你?我告訴你,我爹娘上個月就已經死了,哈哈哈哈。”   李澄凝邊笑邊流淚,   “季華,你真是個廢物。”   “對了,忘記告訴你,你侄子很多······!”   “你比不了!”   李澄凝一刀正中眉心,   “你!”   季華什麼都可以忍,可最忍不了季李氏對他殘缺的身體的輕蔑,   “要動手?”   李澄凝扶著木椅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來啊,小閹人?”   “我肏你老母!”   季華饒是脾氣再好也是忍不住,當即上前想要扇李澄凝。   “把話說清楚!”   季常手拿住了季華的手,他這才發覺,眼前的少年已經長大了太多了。   “他說不清楚了!”   李澄凝望前一靠,倒在季華身上。   “你······”   季華後退幾步,捂著腰,神色痛苦。   血,   季常看見了滴滴落下的血,   李澄凝手裡出現了那把原本放在袖子裡的三寸小劍。   “蕩婦!”   腥紅血液激起這個早年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男人一直壓抑著的血性。   季華怒了,   他朝李澄凝大步而來,   季常剛想阻攔,就被季華一腳踢開,跌倒在地上。   “嘶。”   季常身體撞倒了瘸腿老桌。   “李澄凝!”   李澄凝後退著,胡亂揮舞著小劍,   季華瞅準時機,一手拍掉了李澄凝手中的小劍。   緊接著,李澄凝感覺眼中一黑,季華一拳重重打在她的小腹上。   此刻季常掙紮著起身,想撿起地上的小劍,卻被季華眼疾手快的發現,他狠狠的又一腳踢到季常,以迅雷不及掩耳勢拿起小劍,對著李澄凝小腹就是一劍,一扭!   “呼!”   李澄凝身體抽搐,劇烈的疼痛讓她的表情更加扭曲。   “殺了我,廢物,今晚我就沒準備活著出去!捅啊!”   “殺了我,你也逃不了!哈哈哈哈。”   李澄凝已經瘋魔了。   “你殺兄弒嫂在這裡獲得的一切,都得和我一起埋葬!”   季華看著這個女人,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也不知是那杯酒起了作用還是他心累了。   而再度起身季常趁著季華心神失守,整個人撲了過去,   兩個人在地上翻滾著,   猝不及防下,季常占據了上風,少年一隻手按住季華的脖子,臉上灰塵和血液參雜。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季華有些萎靡,下一刻,表情變得兇悍,   他突然拿起地上的小劍,刺向季常。   “就是我殺的,怎麼樣?”   小劍劃過血肉,   季常不退不躲,手裡赫然是那把劍,   血液滴滴落在季華錯愕的臉龐上,他沒想到季常如此之狠,竟然空手接白刃還奪走了小劍。   季常已經不管不顧了,季華又怎麼會知道,身體上那點血又怎會比得上季常十年的痛楚?   “說!”   劍抵脖子,留下血痕,季常的眼神如狼嗜血,   “沒什麼好說的,無非就是十六年前殺了你爹季明,你娘李寧寧而已。”   季華嘴裡吐出血,小腹剛才那一刀李澄凝並沒有留力。   “而已?”   季華平淡理所當然的話語徹底惹惱了季常,   “而已!”   季常一拳接一拳打在季華臉上,血液四濺,已經分不清是誰的了。   片刻,季常終於停下手,季華臉上早已血肉模糊,   “咳,咳。”   季華仍躺上地上笑著,   “從小什麼都得讓著你爹,憑什麼我從軍他就可以讀書!”   “我從屍骨裡爬出來,連做男人的資格都沒有了,憑什麼你爹能妻子雙全,憑什麼能家財萬貫!”   “憑什麼!”   季華一下子吐出埋藏十幾年的秘密,像是舒了口氣,身體都癱軟下來。   “憑什麼?”   季常喃喃自語,   “這就是你殺我爹娘的理由?”   “哈哈哈,我不僅殺了你爹娘,我還殺了你娘繈褓裡的妹妹。”   季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玉在山而草木潤,淵生珠而崖不枯。季玉季淵,可是你那個死鬼爹給你們起的啊。”   “沒想到吧?”   “季,淵!”   季華不斷著撥弄著少年脆弱的神經,一下接著一下,   終於,季常心裡那根弦徹底崩斷。   “啊啊啊!”   季常攥緊手中的小劍,一下又一下捅入季華的心口。   季華還在笑著,生死迷離之際,記憶如同走馬燈一樣,一幕一幕回憶起來。   三十年前,小桃鄉,   年長的哥哥領著年幼的弟弟去偷摘老頭園子裡的桃子,兄弟兩剛摘了一個,就被老頭發現,拿著鐵鍬追了半座山!   最後,兄弟鼻青臉腫分著吃了那個手掌大小的桃,相視一笑。   二十四年前,小桃山,   年幼的弟弟已經長成少年模樣,每日和兄長上山砍柴,鋪貼家用。可莽撞的他經常受傷,最為嚴重的一次是在山腰被蛇咬到,沒一會就四肢抽搐,意識模糊。   後來,他才知道,是兄長磨破了腳底,一路淌血背他下山,這才救治及時,留住了小命。   二十二年前,小桃山,季家木屋小院,   兄弟二人看著父親手中的鬮,兩個小小的紙團,裡麵決定的是二人的命運,因為家裡貧窮,季父隻能供養一人讀書,另外一人就要自尋生路。   他按耐不住,第一個就拿了鬮,不出意外,他要自尋生路,   季父看著他,渾濁的眼中是平靜,   “兩個紙團裡都是一樣的,讀書要心緩,讓你大哥去吧。”   他摔門而去,兄弟至此有了縫隙。   十六年前,小桃鄉,   他拖著傷病回到了這個十年不曾回來的家,兄長在村口等了一天,把他接回家。   那時,爹娘已經去世了五年,兄長已經中舉,一兒一女剛剛出生,妻子是他們幼時一起調戲的女孩。   兄弟兩在墳頭喝酒,兄長流著淚,他啃著桃沒有說話。   兄弟二人下山,大擺宴席,四周鄰裡稱贊著兄長,席間兄長提出要分一半家財給他,他也仍舊沒有說話。   他,要錢何用?   那些東西,功名,尊敬,財富,這一切本該是他的!   那一夜,鬼使神差的他點燃了翻新的屋子,   看可沒過多久,   熊熊燃燒火焰中的哀嚎讓他忽的慌亂起來,   他沖進火海,背出了兄長一家四口,   兄長麵目全非,還緊緊攥著他的手,囑咐他照顧兩個孩子。   那個女孩緊緊護著她兩個孩子,已經斷氣,沒有了記憶中靈氣。   他流著淚水,跪在已經死去兄長和嫂子麵前懺悔,   可終究為時已晚,四口隻剩下一口。   誰!   他忽然急步上前,   一個女人背著嬰孩跌倒在草叢裡,一臉慌張看著他。   你叫什麼?   女人低下頭,抱緊了嬰孩,不敢看他,低聲道,   李澄凝。   ······   “兄長!這就是命嗎?”   季華像是回光返照一般,記憶中和季常幾分相似的臉緩緩重合。   “哥。”   “······我想吃桃了。”   季華緩緩閉上眼,聲音呢喃低如蚊,   小桃鄉,季華,   斃。   ······   季常麵色復雜的看著已經沒了呼吸的男人。   他沒注意到,手裡小劍上血跡正在隱去。   “死了?死得好!”   季李氏麵如金紙,嘴角還帶著血跡,她一臉痛快。   “你也要死了。”   季常低聲道,   李澄凝腹部的血跡已經染到地上,季華那一捅其實並不致命,致命的是捅完後那一扭。   “季常······”   李澄凝爬到季華的屍首旁,奮力打了一巴掌,開口道,   “我的一輩子,毀在遇見季華的那個晚上,我也沒資格說你什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李澄凝眼中泛出淚光,   “唯有一點,照顧好玉兒。”   季常沉默良久,他知道屋外的季玉恐怕已經昏厥過去,不然不會沒有一點聲音。   季常走出雜屋,   季玉果不其然鼾睡在那裡,季常拉起季玉的手,   把她背了起來,   “季常?你乾什麼!”   季玉醒了,下一秒眼睛就看見不舍看著她的李澄凝。   “娘!”   季玉掙脫季常,撲到李澄凝的身旁。   “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季玉手邊,是已經斷氣的季華。   她滿手血跡,看向季常,   “是我殺了你爹,沒有季常的事。”   李澄凝聲音微弱,   “娘!”   季玉痛哭,頭埋在李澄凝的胸口。   李澄凝艱難的抬起手,輕輕撫摸著季玉的頭發,   “好好,活下去,玉兒,娘陪不了你了······”   李澄凝溫柔看著季玉,又看了注視著季常,眼神不言而喻。   季常點了點頭。   李澄凝的手終於放下,   這個一生命運多舛的婦人,生命也徹底走到盡頭。   “娘!”   “娘!”   季玉再次昏厥過去。   季常無言,朝夫妻二人磕了三個頭,   人死如燈滅,仇恨兩個字解不清季常錯綜復雜的心態。   季常看著還在淌血的手,   上前,在墻上,用小劍留下了一行字,   殺人者,季明李寧寧之子,   季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