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天，羅強很少在修理店出現，早上來店裡安排，晚上再來一趟，陪高原聊天。 　　眼見自己的樣子越來越嚇人，高原明智的選擇了“閉關”，除了羅誌堅、羅強和羅小偉三人，其他人一律不見。 　　第六天的傍晚，羅強兩父子匆匆趕來，帶來了一名中年男子，據說是這一片醫術最好的醫生。 　　因為，高原快撐不下去了。 　　原本羅強要送他去住院，但高原堅決不肯，“如果能治，在上城就治好了。這病又不疼，沒什麼大不了！” 　　“高先生，要不要治？能不能治？先檢查了再說好嗎。” 　　劉醫生見了他的狀態，沒有大驚小怪，讓羅氏父子幫忙從車上搬來三套儀器、一些瓶瓶罐罐。 　　他先從高原身上抽了一小管血，又分別從他身體不同部位取了些皮膚組織。 　　檢測過程中，他的臉上時不時露出震驚之色。 　　“高先生的體內，不管是骨細胞、肌肉細胞還是血紅細胞，都在急速衰減，唯獨腦細胞變化正常，真是聞所未聞！” 　　他默了片刻，又說了一番話：“如果揭開腦細胞不受影響的秘密，高先生的病不是不可以治……” 　　羅強盯著他問：“那你有沒有辦法？” 　　劉醫生皺著眉頭道：“減緩細胞衰老的藥不存在，補充生機，增強細胞再生的藥倒是有。” 　　他停了一下，話鋒一轉：“不過，那種藥隻能在大型動物身上用有點效，人一用就會出問題。” 　　高原心中一動，追問：“會出什麼問題？” 　　“癥見於大出血、過度亢奮、內臟器官腫大、精神錯亂等等，這還是劑量極少的情況，稍稍加大劑量，人就——沒了！”劉醫生攤開手。 　　羅強吐出一口濁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黑黝黝的臉就像一團濃鬱的烏雲。 　　靜默中羅小偉忽然出聲。 　　“我們中心跟幾家醫療機構有合作，有化學製藥公司，也有純粹的生物製藥公司，還有科研企業。 　　我們對它們開發的部分藥有試用過，有的能增強運動員體質，有的能加快恢復傷勢，但是無一例外，都有不同程度的副作用。” 　　半躺在床上的高原搖頭苦笑，“比那些更先進的藥我全都試過，不用考慮。” 　　羅強定定注視著他，白發如霜，老態龍鐘，宛如行將就木，心中生出深深的無力感。 　　“小偉，你送劉醫生回去，我跟你高叔聊會兒。” 　　“高叔叔，你保重！” 　　羅小偉送劉醫生剛出門口，背後傳來高原的聲音：“小偉，那個名單……不需要了。” 　　羅小偉愣了片刻，黯然答應。 　　…… 　　窗戶死死關著，室內空氣悶濁，羅強心中煩躁，滿頭大汗，手心卻一片冰涼。 　　“你不打算見她們了？” 　　“見了又能怎麼樣？給她們憑添麻煩！” 　　“遠遠看一眼也行。” 　　高原心中一股火苗轟的騰起，“你有辦法？” 　　羅強坐正身子，堅定點頭，“現在跟以前不一樣，檢察站那邊如果肯花錢，完全沒問題。” 　　巨大的喜悅幾乎將高原從床上沖起來，“真的？”念頭一轉，忙問：“多少錢？” 　　羅強神色鄭重：“雖然貴點，但對你來說絕對值。” 　　高原追問：“到底多少？” 　　“早中晚三個時間段之外，非中心區，4個小時以內，5到8萬。早上8點到晚上8點，12個小時，非中心區，10萬到20萬。靠近中心區，價格翻倍。”羅強猶豫了片刻，實話實說。 　　饒是高原曾經身家高達數十億，也被驚了一把。 　　像羅強這種有底子的中上家庭，一年的純收入頂天就三四十萬，這還得是經營良好的情況。到藍城走一趟就要十多二十萬，不是狠，簡直是匪夷所思！ 　　高原沒有矯情，同意了他的方案。 　　這時，羅強拋出了一個問題：“如果她們搬走了，不住在原來的地方了，怎麼辦？” 　　這個問題高原早已經想過，覺得可能性極小。 　　他到藍城不久就跟林夢竹結了婚，花了800多萬在東湖香林路購下一幢華宅，裝修一百多萬，家具和花園綠化約兩百萬，總共接近1200萬。 　　離開藍城時，他留給林夢竹的現金不多，將未出售的商業不動產及部分藍城當地企業的股權全部劃在了她名下，不出意外，每年產生的利潤足夠她們一家人衣食無憂。 　　除非發生重大變故。 　　比如家庭成員犯了重大經濟罪，導致資產被封或充公，就像自己。 　　再就是被人設計，財產被騙。 　　還有一種情況，林夢竹感情上遭受沉重打擊，有人趁虛而入，被騙財騙色。 　　羅強見他神色變幻不定，半天不出聲，安慰道：“我就隨便一說，你別胡思亂想。我現在就去警察局找人幫忙，等我好消息。” 　　…… 　　第二天一大早，羅強便帶來了一條令人振奮的消息：談成了！ 　　高原從床上猛地坐起，急切追問：“什麼時候？是不是今天？” 　　羅強將一碗肉粥和一抽小籠包放在床前的矮幾上，慢條斯理道：“別急，先起來洗臉刷牙、吃了早餐再說！” 　　“你這個人真是惡心！我現在哪有心思吃飯？”高原氣得一頓懟。 　　羅強不為所動，促狹冷笑，“少跟哥耍橫！限你三分鐘洗漱完，然後老老實實吃完早餐，不然我啥都不跟你講。” 　　“你厲害！” 　　被他拿捏得死死的，高原不敢廢話，連忙穿衣下床，用自己能達到的最快速度完成任務，筷子還沒放下，急吼吼問道：“臭東西，趕緊說！” 　　“老子不說，你能把我怎麼樣？”羅強嘴一撇，一臉得意：“穿上風衣，把帽子也戴上，馬上跟哥走。找書苑 ｗww．ｚhaoｓｈuｙｕaｎ.ｃom ” 　　“哥你真行！哥你真厲害！” 　　高原一邊拍馬屁，一邊從小衣櫃中拿出那件暗褐色毛料風衣。 　　羅強從墻上取下圓頂禮蓋在他頭上，“趕緊穿好鞋子！” 　　上了副駕，羅強遞給高原一隻醫用口罩。 　　高原接過戴上，忍不住問：“多少錢？” 　　羅強發動汽車，語氣輕描淡寫：“兩個人38萬，晚上8點前回來。” 　　高原咬牙道了聲謝。 　　羅強嗤笑一聲，“得了吧，你！我們一家有今天，還不是拜你所賜，少在這裡跟我客套！” 　　明明是感恩的話，經他嘴裡說出來就像是在報仇！ 　　高原望著他的背影，淚水濕潤了眼眶。 　　…… 　　距西區紅山道檢查站大約一公裡，羅強停下車，車後門被人從外麵打開。 　　“小偉！” 　　“高叔叔，我用摩托車載你們過去。” 　　高原有點好奇軍警的操作，因為這種嚴重腐敗行為，一旦被上級發現，一大窩人都會完蛋。 　　三人抵達檢查站，一個皮膚白晳的中年微胖男子迎了過來，穿一身深藍色西裝，打著奪目的紅色領帶，腕上戴著金表，樣子極其冷傲。 　　那人斜眼打量了高原片刻，麵無表情道：“跟我來。” 　　高原和羅強跟著他大搖大擺穿過檢查站，走了大約三四百米，上了一輛豪華商務車。 　　汽車行駛過程中，那人再沒說一句話，非常高冷。 　　羅強心中感觸頗多，高原卻懂得其中的關竅，這種一錘子非法交易，話多是致命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