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站在江辰的病床前,望著安靜地躺在那裡的昔日搭檔。對方的麵容蒼白如紙,曾經炯炯有神的眼睛,如今被厚重的眼瞼遮蓋著。 江辰的妻子坐在床頭,她的雙頰瘦削,眼神中布滿血絲。三個多月來,憂鬱和疲憊侵蝕侵蝕著她,留下深深的痕跡。 周圍的儀器發出規律的嗡鳴,秦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出雙手,握住江辰的左手。 一秒、兩秒、三秒……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秦楓所期待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他感到一陣低落。 自從莫名地看見接觸者的記憶畫麵後,秦楓每天都會來到江辰的病房,可幾天過去了,不僅期待的場麵卻未曾發生,自己似乎也完全喪失了那種能力。 “難道是那天喝的酒的原因嗎?”秦楓思索著。 十年前的雨天,在鳳鳴山腳下遇見的少女。情緒崩潰的夜,在漂流酒館裡遇見的調酒師。經手的案件中,在十七年前便已失蹤的學生。 他們仿佛有著同一張麵容。 其中兩人,甚至有著相同的名字,幾乎可以說是同一個人。 秦楓開始懊悔那天在酒館,沒有問起調酒師的名字。於是他點開手機軟件,在搜索欄飛快地鍵入:漂流酒館。 “當前城市無相關商戶,擴大範圍搜索到以下結果。”屏幕上顯示了一排文字,下麵出現兩家遙遠城市的“漂流瓶酒吧”。 秦楓撓了撓後頸,收起了手機。匆匆向江辰的妻子道了別,離開了明川二院。 明川二院處在鳳鳴山的山腳一側,出門右拐便是鳳鳴山隧道,穿過隧道出到山的另一側,便是白塔公園,相傳很久以前,妖獸為害人間,鳳鳴山神與明川水神聯手鎮妖,於此處將其鎮壓,並令百姓修築白塔,時時監視,不得鬆懈。如今,這裡已經成為一處景區,明川市為紀念這一傳說,還在白塔上方設置了一組監控攝像頭,被市民戲稱為鎮妖之眼。 在白塔公園的外側,蜿蜒的南山路如絲帶般纏繞在翠綠的山穀間,其中隱藏著幾家餐廳、咖啡館與小酒館,它們並不聚在一起,而是零星地分布在山腳之下。 秦楓回憶起那天自己漫無目的地從明川二院出來,穿過長長的隧道,一路走到白塔公園外的南山路上。待天下起下雨,走進了漂流酒館。 今天的他,再次走上了上次走過的路。 穿過隧道,走到白塔公園外,又路過了幾處熟悉的街景與招牌,秦楓停住了腳步。那日的雨夜模糊了他對周圍的精確印象,但大致的方位他心中有數。然而幾番尋找,卻未能覓得蹤跡。 即使如此,但打車的記錄不會說謊。秦楓掏出手機,來到了那天離開酒館後的上車地點。然而環顧四周,沒有任何建築的痕跡,隻有山體與樹木,與他相對無言。 記憶中的漂流酒館,並不存在?秦楓感覺內心失去了一個重要的坐標。 焦急地在周圍繞了三圈,秦楓撥通了邊雲的電話,“去準備一份調取證據通知書,我現在就要查一個監控記錄,我把具體位置和時間段發給你。” “是陸浩言那失蹤了十七年的前女友的線索。”秦楓又補充了一句。 交代完邊雲的工作,秦楓沿著路再次向前走,想要去附近的店家打聽消息。已入初秋,兩側的樹木零星開始落葉,秦楓踏著青石板築成的人行道來到一座茶舍門口。 推開半掩的門扉,發現裡麵別有洞天。鵝卵石鋪就的小路通向中央的水塘,潺潺流水聲與古琴聲交織在一起,兩側的茶室裝飾古樸典雅,墻上掛著幾幅山水畫,一名溫文爾雅的男子向秦楓走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我想問一下,在你們附近,有沒有一家叫做漂流酒館的店?”秦楓直入主題。 “我印象中沒有。”男子說道。 “你們這家茶舍開了多久了?”秦楓問道。 “我們開了有十餘年了。”男子回答。 “好的,謝謝。”秦楓說完,便要離開。 然而男子卻突然問道,“要不要喝一杯茶再走?” 秦楓擺擺手,“不了。” “我看您心事重重,喝杯龍井,舒緩下心情如何?” 秦楓好奇對方這莫名的熱情,說道,“你是這兒的老板嗎?” “我是。”男子說道,“我姓袁。”男子伸出一隻手,請秦楓入座。 秦楓不再推卻,索性坐了下去,並且開口問道,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袁老板,是哪裡人?” “我不是本地人。”男子說道。 “來這邊有年頭了吧。”秦楓見對方沒說具體是哪也不再追問。 “是,來了很久了。”男子說道。 “這邊的生意怎麼樣?” “隻是興趣。”男子笑笑,“自娛自樂。我們其實不對外營業的。”同時給秦楓遞上一杯茶。 “啊,那今天真是打擾了。”秦楓說道,“我姓秦,秦楓,楓葉的楓。” 輕呷一口龍井,男子說道,“秦先生,今日你我有緣。我有句話想和你說。” “但說無妨。”秦楓說道。 “秦先生最近遇到了不太尋常的事吧。” 秦楓心中暗暗想道,“這是什麼算命先生的套路嗎。”但想到自己最近的經歷,一時不知怎麼回答,便反問道,“何以見得?” “雖然我說我印象中周圍沒有漂流酒館這家店。”男子說道,“但是你不是第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 “還有人問過你同樣的事?”秦楓問道,心中卻暗自慶幸,這說明酒館的確存在,並不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男子說道,“上一個這樣問我的人,和我說他見到了神明。” 秦楓對於神明的話題並不感冒,他隻想知道,這個神秘消失的酒館究竟是怎麼回事,從任何人手中獲得任何消息都可以,“所以你還聯係得上那個人嗎?那個尋找漂流酒館的人?”他期待地問道。 男子搖搖頭,“恐怕不能了,他已經死了,就在他問我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