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關門聲的響起,祁嶽才回過神來,他坐在沙發上僵了一下,本來在沙發上睡覺的貓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開了。 回房間的路上,他甚至覺得剛剛的一切不過是他的臆想,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沈喻秋說的每一個字,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次觸碰,每一道呼吸都在腦子裡循環。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太讓人沒有準備,他甚至不知道明天應該怎麼麵對,他跟沈喻秋的關係又該怎麼說? 他要不要跟她表白? 萬一她隻是一時興起怎麼辦? 明天她不記得了咋辦? …… 祁嶽腦子裡胡亂地想著,好的壞的一起湧進腦子,他時而覺得甜蜜,時而又有些擔心。 已經深夜,房間裡隻有空調發出細微的轟鳴聲,空調開得有些低,祁嶽卻懶得調,隻把身上的被子蓋的更加嚴實。 第二天他是被一陣門鈴聲吵醒的,昨晚他躺了很久都沒有睡著,直到四五點他才入睡,之後又是亂七八糟的夢境,搞得他有些疲憊。 然後他便聽見有人來了門,應該是沈喻秋,隨之傳來的就是歡快的女聲,他覺得有些熟悉,但一時也想不起來是誰。 過了一會兒,門鈴又響了,是陌生的女聲,說話輕聲細語的,祁嶽聽不清她們談論的內容。 他摸出枕頭下麵的手機,已經十點了。手機顯示有多條未讀信息。 他點進去,有何陽的,還有工作室的人。 何陽詢問他什麼時候回學校,另外的消息則是說今天中午一起吃個飯順便商討一些細節。 祁嶽匆匆回了消息,便準備起床了。走下床,他才發現他的衣服還在烘乾機裡,這就意味著他要穿著這套商務精英版睡衣走出去。 他有些頭疼,但不出去打個招呼似乎也不禮貌,而且他待會還有事。 沒辦法,他隻能硬著頭皮打開了那扇門。 沈喻秋三人正坐在餐桌邊吃早飯,陳飛瑤正激動地說著她和路明之間的事情,似乎想讓另外兩人出出主意。 聽到聲響,三人的談話戛然而止,祁嶽頂著有些變形的頭發站在她們麵前。 他有些尷尬地舉起右手打招呼:“早上好啊,哈哈哈。” 陳飛瑤和卿清顯然對這個出現在沈喻秋家裡的不速之客充滿了驚訝,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沈喻秋點點頭:“早。” 祁嶽打完招呼後直奔陽臺,從烘乾機裡掏出他昨天的衣服,然後快步走進浴室。 陳飛瑤一臉猥瑣的笑:“這不是那個民宿的小帥哥嗎?他怎麼在這?你們倆~”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比劃著。 沈喻秋直接握住她的手指,將她的手摁在了桌麵上,淡淡地開口:“昨天碰到了,他回不了學校在這裡借住一晚。” 陳飛瑤不依不饒:“這麼巧啊?這都能給你們遇到了,緣分啊!” 沈喻秋翻了個白眼:“對啊,就是這麼巧。” 陳飛瑤拖長了音調說:“是嗎?”話裡明顯的不相信沈喻秋的說辭,“他穿的這套衣服有點眼熟啊。” 沈喻秋:“就是你給你前前男友買的那套。” 陳飛瑤:“哦~我眼光真不錯,他穿著還挺好看的。” 卿清適時插嘴:“好了你,吃你的東西吧。” 祁嶽換好了衣服,對著衛生間的鏡子抓了抓頭發,又做了做心理建設後走了出去,見他出來,陳飛瑤熱情地招呼他一起吃早餐。 祁嶽坐在了她們的對麵,隨手拿起麵前的油條開始啃,陳飛瑤笑得很開心,嘴角都可以掛油壺了。 她笑瞇瞇地從廚房拿了一隻杯子,倒了一杯熱牛奶推到他麵前。 然後夾著嗓子開口:“小帥哥昨晚睡得怎麼樣啊?” 昨晚?祁嶽一聽到這倆字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昨晚發生的事情,剛喝了一口牛奶便嗆了一口,祁嶽一邊借著咳嗽逃避問題,一邊在腦子裡想著該怎麼回答。 盡管有裝的成分,但表演的太過用力,他的臉都有些紅了。 陳飛瑤可不管這是因為什麼紅的,一律認為是想到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而臉紅了。 她忙從桌上抽出一張餐巾紙遞到他麵前,語氣裡是滿滿的關心:“沒事吧?沒事吧?” 然後用手肘捅了捅沈喻秋,湊到她旁邊悄聲說:“你昨晚做啥了?你看給人家嚇得。” 沈喻秋往椅背上一靠,麵色也有些不自然,不耐煩地開口道:“閉嘴吧你。” 祁嶽隻能笑著打哈哈:“挺好的挺好的。” 匆忙吃了幾口,他擦了擦嘴對她們說:“謝謝阿秋姐的收留,也謝謝你們的早餐,我待會有事兒,我可能得先走了。” 沈喻秋沒有動作,隨口答了句好。 祁嶽走後,陳飛瑤終於忍不住了,八卦之心劇烈燃燒起來。 不依不饒地拉著沈喻秋,一定要她講講昨天發生了什麼,盡管沈喻秋一直說沒發生什麼,但她總不信,一直跟著她問。 沈喻秋被騷擾得有些煩,隻能跟她說了。 “喝多了,親了他。” “啊啊啊啊啊然後呢?”陳飛瑤異常興奮。 “沒有然後,然後就睡了。” “睡了!看不出來阿秋你居然是這種人,辣手摧花啊~” 沈喻秋想給她一個暴捶,實際上她也這樣做了,語氣憤恨地說:“是各自回各自的房間睡了!” “啊?”陳飛瑤的臉瞬間垮了,語氣中充滿了失落,但隨即又明亮起來:“親了!你們親了!你們要談戀愛嗎?” 自從陳卓欽的事情之後,沈喻秋便沒有再談過戀愛,身邊追她的人不是沒有,她們幾個也給她介紹了一些,不過她似乎都不來電。 作為朋友,她們不希望前一段感情一直影響她,更害怕她因此對愛情喪失信心,如果她可以開始一段新的戀情,她們是非常為她開心的。 沈喻秋看了看窗外,陽光明媚,一隻藍色的氫氣球飄了上來,不知道哪個小孩又要傷心了。 這樣想著,她低了低頭,回答說:“應該不會。昨晚有點沖動了。” 卿清原本坐在旁邊,看到沈喻秋的麵色有些不悅,她走過來一把把陳飛瑤拉開,坐到沈喻秋旁邊挨著她:“順其自然咯,你做什麼我們都支持你!” 陳飛瑤醒過神來,大聲附和:“對!想做什麼就去做,姐們兒挺你!” 看陳飛瑤那豪言壯誌的模樣,沈喻秋被逗笑了,三人笑作一團,旁邊的燒賣喵得很大聲,似乎是在抗議她們的笑聲太響吵到了它的睡眠,但很明顯,這抱怨的叫聲完全被掩蓋了。 整個周末祁嶽都很忙,因為工作室正處於起步階段,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周六的晚上臨睡前,他給沈喻秋發了信息,倆人默契地沒有提那晚的事情,寒暄了兩句便結束了話題。 何陽纏著他問那晚的女生是誰,祁嶽說是自家民宿的客人,他不想說是霍老師的朋友,因為那樣感覺差著輩兒。 他又問祁嶽是不是在追她,祁嶽說不上來,他可以追嗎? 看祁嶽皺著眉頭,他主動遞招,說女孩子都喜歡禮物,問他有沒有送過禮物? 好像沒有。 祁嶽問何陽應該送些什麼禮物,何陽說首先要漂亮,最好還要實用,更好的呢是要配合鮮花一起送。 祁嶽半信半疑,腦子裡卻開始打算起來。 周三,學生會部門聚餐,他們挑了一家重慶火鍋。 店鋪的裝潢十分復古,招牌是黑色木質底加燙金字體,門口左右各掛了一隻紅色的燈籠,一進門,水泥灰的地板,墻麵上用各種顏色寫著方言版的宣傳語,木桌木凳白瓷缸,就連端上來的菜品都是用泥瓦碗或者搪瓷碟。 為了照顧眾人的口味,他們點了鴛鴦鍋,辣鍋與菌湯。 一行6個人,三男三女,祁嶽與其中一個女生單獨坐一側,其餘人兩人一側。 眾人討論著要點什麼菜,張博突然問到:“要不要喝點酒?” 與祁嶽同是大三的張顏慷慨同意,然後又問:“你們都成年了沒?” 趙雨涵指著她旁邊的吳桐說:“她沒有,她12月的生日!” 張顏哦豁一身說:“那就沒辦法啦,下次再喝吧。” 大家吃著聊著,逐漸開始熟絡,新生開始向老生問問題,老生開始關懷新生,女生多向祁嶽問問題,祁嶽都耐心地回答,但並不多言。 趙雨涵性格很開朗,整個飯桌的氛圍被她帶得火熱。 中途祁嶽去上了個廁所,廁所的位置在店的最內側,他需要穿過整個店。 當他從廁所出來,他看到了沈喻秋。 沈喻秋跟一個男人在吃飯,看樣子年紀比沈喻秋大很多,可能是她的客戶或者長輩之類的。 他沒有跟她打招呼,他從他們旁邊走過的時候倆人正專心吃著,他不知道她有沒有看見他。 六個人的戰鬥力都不弱,很快一桌子食物就被消滅了,張顏讓大家沒吃飽就繼續點,種人皆擺擺手忙說自己吃好了。 見此,張顏起身準備去結賬,祁嶽按下了他,直接走到前臺結了賬。 走到門口,趙雨涵突然提議去唱歌,一呼百應,說著他們便要打車去。 祁嶽腦子裡想著沈喻秋,便借口自己有事,就不去了。 趙雨涵一臉的可惜,但很快被其他人領著走了。 他站在門口的右邊,火鍋店的工作人員走過去問他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需不需要幫助,他說自己在等人,不用管他。 而後店員搬了一把單人凳子,說讓他坐著等。 祁嶽沒有拒絕,說了句謝謝便提起凳子坐在右側較遠的位置。 他把頭靠在墻壁上,墻壁有些涼,他想著這時候有根煙就好了,雖然他不太會抽,但他有點想學了。 店門外是一條寬敞的馬路,路邊是一條長長的綠化帶,矮矮的灌木叢中穿插著細長的樹,枝葉茂盛,此刻被夜風輕輕吹動著。 路燈從葉子的縫隙間斜映下來,點點光斑落在地上如碎銀。 祁嶽沒有玩手機,他頻繁地看向門口,生怕錯過任何人的身影,但他等了很久都沒有看到沈喻秋出來。 大約過了一個半小時,與沈喻秋一起吃飯的那個男人率先走了。 又過了五分鐘,祁嶽終於看到沈喻秋出來了。 他連忙走上去,語氣有些抑製不住的欣喜:“阿秋姐!” 沈喻秋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了一跳,腳步本能地後撤半步,看清來人後開口道:“祁嶽,你怎麼在這裡?” 祁嶽:“跟同學聚餐。” 沈喻秋:“哦。好巧。” 祁嶽:“好巧!剛剛那人是客戶嗎?” 沈喻秋搖搖頭:“不是,是我父親。” 祁嶽:“看著很年輕。” 沈喻秋:“那你同學呢?” 祁嶽:“他們去唱歌了,我沒去。” 沈喻秋:“你在這裡等我?” 直接被揭穿,祁嶽有些不好意思:“我以為你很快吃完就想打個招呼來著。” 沈喻秋掏出車鑰匙,看了他一眼後說:“我送你回學校。” 沈喻秋又把車子停在了那棵樹下,這次外麵沒有下大雨,但祁嶽還是沒有第一時間下車。 祁嶽斟酌了一下緩緩開口:“那天晚上…” 他剛開了個話頭,沈喻秋便打斷了他:“那天我喝多了,不好意思。” 祁嶽有些噎住了,他早該想到是這樣的,但就是不甘心非要問:“那天換成是別人也可以嗎?” 沈喻秋:“那倒也不是。” 祁嶽心下一喜:“那意思是因為是我才可以嗎?” 沈喻秋:“我不知道。” 祁嶽:“那就是說你潛意識裡是有一點點喜歡我的是嗎?” 沈喻秋聽了這話,隻覺得他腦洞真大,這是怎麼聯係起來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怎麼一下子得出著結論了?她也沒說啥啊! 沈喻秋轉頭看了他一眼:“你很在意?” 祁嶽:“我很在意。” 沈喻秋:“你是第一次?” 祁嶽一下被問懵了,他想回答是,但又說不出口,他就像是個被奪了清白的良家婦女在求負責一樣。 他結巴著嘴硬:“我不…不是在意這個。” 沈喻秋繼續問:“你多大了?” 祁嶽:“過完年21。” 沈喻秋:“我過完年29了。”她想了想繼續說,“我30歲了,你懂嗎?” 祁嶽:“那又怎麼樣?” 沈喻秋失笑:“意思就是我可以結婚,你還不可以。” 祁嶽:“你想結婚?再過兩年…” 沈喻秋又打斷了他:“我不是這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們差距太多,不適合。” 祁嶽很泄氣,沈喻秋的話就跟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冰水一樣,他喝了一口,吞下去凍胃,含嘴裡冰嘴。 他不想聽,但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道理。 見他癟著嘴悶悶的不答話,沈喻秋想說點安慰人的話,但又忍住了。 她隻說:“回去吧,好好學習。” 祁嶽聽出她話裡逐客的意思,打開車門就準備往下走,一隻腳已經邁出去,突然停住轉頭對她說:“什麼事情都要試試才知道。” 他眼睛緊盯著她,想要從她臉上看出些破綻,可惜沈喻秋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祁嶽下了車,他看著車子啟動,黑色的轎車匯入車流,他對著空氣說了句“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