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乾癟的手臂,正搭在張錯的臉上。 他試圖伸手將那條手臂挪開。 卻在伸手握住對方的一剎那,手心感受到一陣冰冷與滑膩,好似握在了一塊油脂上麵一樣。 睜開眼定睛一瞧,赫然是一條斷臂! 骨頭切口平整,被灰白色的乾癟爛肉包裹著。 至於那掌心觸摸到的滑膩感,便是人死之後從皮肉裡滲出的油脂。 張錯大腦頓時清醒。 他用力掙紮起身,這才發現此時周圍。 無數烏鴉與野狗,正分食著一具具的屍體。 對於那些食腐動物來說,此地屍體數量之巨可謂盛宴。 而那些屍體古人打扮,有的頭係黃布,有的身披布衣。 但多半麵無血色,身上的傷口參差不齊。 有的被箭紮透了頭顱,也有的則是被長槊貫穿了腔子,有的被刀鋒刨開了肚皮。 四周旌旗破敗,硝煙未散。散落地上的武器和斷臂殘骸。 讓本是現代社畜的張錯,差點吐了出來。 這是穿越了?! “不是連續數天熬夜加班趕項目進度,太困趴在辦公室的桌子上睡著了嗎?” “怎麼一睜眼穿越了?” “等等,我要是真的穿越了,那花唄,信用卡和網貸,是不是就不用還了?” 或許就能跟小說男主一樣,隨便搞點小發明,再當個文抄公,混的風生水起,妻妾成群,勾欄聽曲。 大腦飛速運轉,細細回憶腦袋裡那點可憐的三國歷史儲備。 同時,這一世的回憶,如同潮水一般湧來。 張錯洛陽人,今年十六歲。 當下是191年,初平二年的冬天。 這一年魔王董卓退守虎牢關,華雄被江東猛虎孫堅陣斬,但也很快各懷鬼胎的十八路諸侯同盟瓦解。 數月後江東猛虎孫堅死在黃祖的暗箭之下。 曹操也才剛剛被他大哥袁紹,安排頂替王肱擔任東郡太守,根基未穩。 而劉皇叔此時還隻是一個平原相。 張錯此時身處泰山郡,與曹操的東郡離得不遠。 一月前三十萬黃巾軍入泰山。 泰山應劭攜文武迎戰,大勝。但應劭破了黃巾,但第二年,起事的黃巾,便調轉矛頭直指兗州。 刺史劉岱不聽濟北相鮑信勸說,強行出戰黃巾身死,也就頂多是數月之後的事情了。 “看來我這是穿越到漢末一小兵身上了?” 張錯身上並沒有身披黃衣,頭戴黃布。 也無多餘物件,倒是懷裡有著一塊成色一般圓形玉牌。 玉牌分為內外兩圈,中間砸了一圈銅絲隔絕。 正麵山君虎紋,背麵漢隸鐫刻【漢繡衣使】四字。 既像兵符,又像腰牌。 單從上麵的字來看,應是妥妥的漢軍。 卻在這時,遠處一老一少兩個士兵,正持刀朝他走來。 所過之處,無差別的沖著那些屍體手起刀落。 並且,時不時的在屍體上一陣摸索。 順手牽羊的把一些值錢的東西收入自己囊中。 他們是專門負責打掃戰場,順便補刀的! 但古怪的是,他們會挑選幾具屍體堆放在一輛牛車上麵。 不稍片刻,牛車上便層羅層的壘起來了十幾具的屍體。 “還有半個時辰天便亮了,還差一點先生要的代糧便夠了。” “放心,天亮前一定能湊齊。隻是軍候要的心竅靈根,在這寒冬臘月的死人堆裡可不好找。” “不好找也要找!否則,後果你我都擔待不起。” 隻是聽他們說話,怎麼這麼古怪。 代糧是什麼? 心竅靈根又是什麼?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此時張錯的狀態很不好。 胸前一條很長的傷疤,有沒有深可見骨不知道。 反正冷風夾雜霜雪灌入傷口。讓血肉被冰碴子霜凍了之後,疼痛感更甚。 這樣的傷勢,在沒有消炎藥的古代。 基本可以等死了。 對方似乎也是漢軍。 但聽他們交談,是壓根就不打算留活口的! 張錯決定不發出半點聲音,免得讓對方察覺到。 然而,好死不死的是這時一條黑狗突然從屍堆裡麵鉆了出來。 搖搖晃晃的走到張錯身邊駐足後,緩緩轉過頭來,看向張錯。 這常年吃人肉的野狗,渾身毛發稀疏,雙眼碧綠,目露兇光,呲著獠牙。 喉嚨裡發出陣陣低吼的同時,身上陣陣的屍臭味更是令人作嘔。 一雙綠陰陰的眼睛,目露兇光,緊盯著張錯。 似乎活人肉比死人肉帶來的誘惑更大! ——嗚嗚 那惡犬步步緊逼,幾乎就要近在咫尺時,張錯隻覺得胸前一震。 震顫來自那塊鐫刻【漢繡衣使】四字的玉牌。 玉牌流光閃爍,卻是有一股難以言明的殺伐之氣彌漫開來,將四周吊詭的氣氛滌蕩了些許。 隨後張錯的腦海當中,便傳來一陣蒼勁有力的聲音。 “漢繡衣指使張錯,持斧仗節,巡察天下。” “案牘尚未完成,需在十日之內,追查匪首霍乙所攜,百餘人青州,流竄進東郡的黃巾殘兵下落,事成之後留在東郡,聽候下一步指示。” “已探明三十六個時辰之後,東郡將有盈虛之變發生。” “益州盈虛之變尚有十四個時辰落幕。” 這玉牌似乎是有著某種難以言明的超凡能力?! 這所謂的第四案牘,應當就是這幅身體主人,原本要執行的任務? 另外盈虛之變是什麼? 隻是不管案牘的任務,還是盈虛之變。 有關的記憶,張錯是一點也想不起來。 那野狗本來呲牙咧嘴,發出陣陣低沉嘶吼。 但現在看到了手裡的張錯的玉牌後,也將尾巴也夾了起來,不敢上前,似是十分懼怕那玉牌一般。 隨後竟是健步如飛,幾個騰躍之後,逃似的跳出屍坑,消失在黑夜之中。 “那邊一定有活口,不然野狗不會無端低吼。”年長的士兵似乎經驗豐富。 他注意到了野狗犬吠夾尾,便立刻招呼同伴朝著張錯這邊走來。 “可是...”麵貌稍顯年輕的士兵麵露難色道:“大哥,這場仗是昨天打完的,過了一夜,怎麼可能還有活口?” 年輕的士兵聲音顫抖的接著說道:“方才我看那野狗,是夾著尾巴慢慢後退..難道是看見了什麼不乾凈的東西?” 他的聲音在寒風中變得有些顫抖:“我聽說近來青兗二州鬧古怪。時常有村民,看到已經死的人又回到村子裡。也不進門,就站在門口低聲的說著什麼。” “更有人在山林之中,聽見陣陣莫名低語。” “村民說是那些人,吃了黃巾賊的符水,死後變化成的魍魎邪祟,不願投胎來世。” “民間更有傳聞那賊首張角沒死,神魂隱於九州之中,伺機而動,隻等再覆大漢江山。” 老兵一腳揣在新兵的腿上,怒道:“你狗命當真是輕賤!這種瘋言瘋語也能說的!黃巾賊的所謂符水不過是障眼戲法,騙騙那山野村夫罷了。 若真有神仙通天的手段,那自詡大賢良師的張角又怎會死,早就長生不老了。少他娘的胡言亂語。” 隨後老兵低沉的聲音著,一把推開年輕的士兵朝著張錯方向走來。 “我倒要看看,誰命這麼硬,能在死人堆裡活這麼久!” 張錯張大嘴巴,霜雪灌進嘴裡以及嚴重的傷勢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想撒丫子就跑,可身體孱弱,還有重傷,行動艱難。 正說著,一老一少兩個兵卒。 老兵戰場經驗豐富,一眼就能認出來誰是真死了,誰是裝死的。 那老兵來到了張錯身前,扒開屍體,一腳踩在張錯胸口的傷上。 當即,鉆心的疼痛感,讓張錯眉頭微皺。 “大哥,還真有活口!”年輕一點的新兵興奮道。 “既有活口,那就意味著軍候要的心竅靈根就有了。” 聽得對方這意思。 甭管心竅靈根是什麼! 他們都沒打算救自己,反而打算一刀結果自己的性命。 這他媽是漢軍? 土匪都不如。 卻看到那兩個清理戰場的士兵,已經來到了自己的麵前。 正說著,二人架起張錯便將他從死人堆裡麵抬了出來。 像是過年待屠的羔羊一般,被倆人架著抬上了一輛獨輪車。 “我不是黃巾賊。”張錯隻覺得周身虛弱,動彈掙紮不得半分。 “我知道,但不重要!此間不能有活人見過我們。”老兵卒獰笑著,抽出腰間佩刀。 張錯眉頭緊鎖。 對方本就是清理戰場的。 眼裡根本沒有活人一說,就算有活口,他們也不管敵友就是一刀。 當下張錯渾身無力,但轉念想到了身上那個繡衣使的玉牌。 便立刻舉起來:“我是漢繡衣指使張錯,持斧仗節,巡察天下!” 那老兵本已打算手起刀落。 卻見張錯手中玉牌,立刻眉頭緊鎖,疑惑之色寫滿眉宇。 本應落下的刀,也停在了風雪之中。 老兵狐疑:“大漢繡衣?” 年輕些的新兵問:“大哥,繡衣使是乾嘛的?” 老兵道:“繡衣本是洛陽司職巡查緝拿之人,直屬皇帝,怎麼可能混跡軍中,還是個底層士卒?” 年輕的兵卒道:“那他這繡衣的這身份有假?” “不管他身份是真是假,直接綁了送去給軍侯。若是真的,軍侯自然能定奪,若是假的,正好獻上他的心竅靈根。” 說著,二人便將受傷的張錯捆綁一通,與其他死人一起扔在了牛車上。 與那些屍體,一道運到了一處營地的邊緣。 這裡有一處土窯。 煙囪裡正飄出黑煙,窯洞裡火光沖天。 隔著老遠,便能聞到一股子焦灼的臭味。 “這是什麼地方?”張錯虛弱的詢問。 高大些的士兵說道:“做代糧的地方。” 矮小些的士兵道:“莫要怪我兄弟二人無情,隻是軍候要我等籌集五百代糧,你便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軍候喜歡用活人心竅靈根下酒,這份孝敬軍候的榮幸便落你身上了。” 突然土窯門開,一壯漢從內走出。 隻見這冰天雪地的時日裡,他上身赤膊著,精壯皮肉冒著熱氣。 膀大腰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皮肉通紅。 在吃飯都成問題的古代,這身材是標標準準的將軍身材。 老兵眼見那魁梧將軍,便立刻獻媚道:“軍候,遇見了個活口,正要取了他的心竅靈根給您送去。” 魁梧的軍候招手道:“抬進來。” 隨後張錯便被架著,送到了土窯當中。 伴隨著一股熱浪與莫名的焦糊臭味兒迎麵而來。 那軍候將土窯裡的一處壁爐打開。 隨之臭味更甚! 張錯尋著那難以形容的臭味看去。 隻看到一具具的屍體掛在窯洞裡麵。。 全部被鐵鉤洞穿胸,掛在壁爐的邊緣熏烤。 所謂代糧,原來就是人脯! 一下子張錯就想吐出來。 可憐張錯肚裡沒食,隻能乾嘔。 張錯用盡全力的說道:“我不是黃巾賊,我是漢軍。” “不重要。”魁梧軍候接著說:“活人死人都是代糧。” 這東漢末年果然是吃人的世道。 魁梧軍候大手一揮:“把衣服扒乾凈,趁著血熱,正好取那心竅靈根!” 然而那老兵湊近到軍候耳邊小聲說道:“軍候,此人說他是大漢繡衣使,並在他身上,搜出了繡衣玉牌。” 老兵拿出玉牌獻給軍候。 那軍候卻反而嗤笑一聲:“軍中怎會有繡衣使?我懷疑他為了活命,假冒他人身份,滿口胡言,直接殺了,也算我等軍功。” 眼看老兵即將對自己動刀。 張錯當即虛張聲勢道:“殺我?你全家的命都擔不起!”
第一章 吃人的3國(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