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錯覺得他似乎窺視到了這個不一樣三國世界的真相,哪怕隻是管中窺豹,見了一斑。 這讓他既興奮,卻也有些後怕。 興奮的是,自己完全可以利用天鑒司南來尋找虛盈之變。 在這怪力亂神的三國世界活的很好,位極人臣,亦或者雄踞一方。 但後怕的是即將發生在東阿的虛盈之變。 按照天鑒司南所說,發生在益州的盈虛之變。 不但讓張魯得到了神奇且強大的力量。 而且張魯還在這場虛盈之變當中,殺死了漢中太守蘇固。 如果張錯對歷史沒記錯的話,張魯殺死蘇固之後的三十年間,都一直雄踞漢中。 傳播他的五鬥米教。 也就是說,這個三國世界,像程昱,張魯這樣,通曉異術的人有很多。 而每次盈虛之變的出現,都會伴隨著各方勢力前去爭奪廝殺。 此去尋找盈虛之變,是否也會引起其他人的覬覦爭奪? 懷揣著忐忑,張錯一夜未眠,次日清晨拂曉天明。 門外傳來磨刀打鐵的聲音,張錯推開門,卻看到已有軍士打磨刀劍,整裝待備。 那姓李的吃人軍候,正在赤膊磨刀。 見到張錯主動問候起來:“張繡衣,昨晚可休息好了?” “一般,沒睡好。”張錯揉了揉眼睛。 此時恰巧程昱笑盈盈的走了過來。 “那可要打起精神來,我聽說這趟路不太平。” 到程昱身後,還站著一人。 一身輕甲在身,腰配環首刀和短匕小刃,斜跨著一張手弩。 張錯一愣:“不太平?程大人這話什麼意思?” 程昱神秘兮兮的說道:“泰山一帶可是有黑山賊餘孽出沒。” 程昱仔細捕捉著張錯聽到這番話後的細微。 張錯則故作鎮靜的點了點頭。 程昱接著說道:“考慮到繡衣您身上有傷,此去路途遙遠,路上危機四伏,我讓我的親衛跟著您。” “親衛?” 張錯上下打量那個矮小的漢子。 “是跟著監視我吧?怕我半路逃跑?” 張錯冷哼了一聲,上下打量著程昱所說的親衛。 說實在的,這小子個頭也就一米六幾的樣子。 還是個羅圈腿,身上無重甲。下擺是虎皮與牛皮縫製在一起的軟甲,看上去十分的精悍。 程昱說道:“大人多慮了,我沒這個意思。此去一行危機四伏,若有危險,此人一定能護大人周全。” 張錯上下掃了那小個子一眼,不滿的說道:“你說他能保護我?我怎麼覺得,他更像殺人的好手。” 麵對張錯這番話,對方始終一言不發。 反倒是程昱輕笑說道:“怎麼會呢?你可是洛陽來的繡衣使。” 東漢末年,皇權旁落。 天子都能換,太後說殺就殺了。 此地偏遠無人,殺個繡衣還不是易如反掌。 在東阿喂了馬,清點了裝備。 寅時出發,隊伍攏共百餘人。 全部輕騎簡行,每人配備了一日的口糧。 當然,都是正經吃食,沒有人脯代糧。 從拂曉天明出發,一直到傍晚時分,程昱才讓所有人停下休整。 這一路,司南上的指針就沒動過,自始至終都指向東南。 休整的地方是一處被密林包圍的水澤,再往東目之所及,便是群山環抱的泰山。 張錯抬頭看著那群山不由得發出疑問。 “眼前的就是泰山,我等休整之地名為蚌澤。” 蚌澤霧氣氤氳之中,水澤幽深。 顯示神秘的同時,也似乎透著一股雲波詭譎的古怪。 時值寒冬,周圍水草樹木皆已枯黃,氤氳霧氣籠罩在那水澤四周。 而那張牙舞爪的枯樹敗木,在霧氣的遮蔽之下,就像是藏匿在幽深沼澤裡張牙舞爪的鬼怪。 這時程昱走來,打斷了張錯的沉思。 “我已派出幾個輕騎斥候,進蚌澤查看。隻是,張繡衣我們還需走多久?” 張錯搖了搖頭:“不知道。” 他一路都看著天鑒司南上銅線的動向。 沒有轉動分毫。 所以,張錯根本不知道要走多久。 程昱皺眉。 那個烤人肉的李軍候則怒斥道:“什麼叫知道。你帶著我們走了這麼久,卻不知道要去何處?” 張錯舉起手裡的司南:“我全憑司南指引,你要是覺得不妥,你來帶路?” 程昱不滿道:“張繡衣你應知道,我們已經離開東郡範圍,此地泰山郡所屬應劭,我等佩甲戴刀前來,若是被他的人看到,避免不了麻煩。” “我沒告訴你,我也是頭一遭來尋這盈虛之變嗎?”張錯絲毫不給程昱開口的機會又說道:“話說,盈虛之變到底是什麼樣的?” 程昱險些就破防到跳腳罵娘了。 但還是強忍怒意,為張錯解釋起來。 “盈虛之變從大到小,共分為八種,一級最小,八級最大。 每種不同變數,變數越大,對周遭的人造成的影響也就越深,傷害也就越嚴重。” 張錯接著問:“那程大人遇到過幾次盈虛之變?” “親身經歷的隻有三次,慚愧,都是一級。” “一級的影響是什麼?” 程昱拿出水囊喝了一口:“第一次八歲,程某一夜通悟,獲儒道第一層序術‘琢玉’。隻是從小照顧我的傭人,當晚突然瘋魔,割掉了自己的舌頭。” “第二次是十四歲生日那天,天狗食日,城內一片混沌,一夜間五人癲狂。跳入湖中,狂飲湖水泥沙,最終腹中漲破而亡。也就是那一年我棄儒從法,獲法道第一層序術‘孤憤’。 “第三次,二十七歲,我家府上十六人一夜暴斃而亡,至今不知原因。也就是在那一日,我悟第三層序術‘邢典’” 雖然程昱說這話的時候,難以抑製語氣裡麵那一股子驕傲與自信。 張錯也注意到,程昱提及了三個關鍵詞。 “琢玉”,“孤憤”,“邢典”。 按照張錯的理解,這就是所謂的序術。 正當程昱和張錯聊著的時候。 突然之間張錯懷裡司南一震。 這立刻引起了張錯的警覺,下意識的掏出玉牌司南。 卻看到那司南上的銅針竟發生了變化,本來指向東南,此時卻突然朝天立了起來。 程昱也看到了,立刻豁然起身。 眼神之中綻放興奮:“應該就是這裡了,這次盈虛之變應該就會發生在這蚌澤附近。” “測算時間,也應當盈虛之變快要開始了。” 程昱立刻吩咐手下準備一下。 然而就在此時那軍候,突然眉頭一緊,看向東南方向的密林深處。 “有人朝這邊來了。” 這小子耳朵倒是十分好使,跟狗一樣。 張錯的目光,也隨之看向迷霧籠罩的密林深處。 幽深密林,寂靜無聲,氤氳霧氣飄散枯木和沼澤之中。 似是鬼影飄忽不定,難以捉摸。 “密林水澤深處,真的有人!”這時那軍候突然說道。 伴隨一陣輕緩的馬蹄聲,從那迷霧當中傳來。 眾人便看到一匹棗紅馬,搖頭晃腦慢慢的從迷霧後麵出現。 馬上坐著一個人,正是程昱派出去的斥候之一。 軍候遲疑道:“程大人,我派出去了四個人,怎麼隻回來了一個?” 正說著已有兩個兵卒,將那一人一馬從水澤邊緣帶了回來。 眾人圍上去,程昱最先發問:“探到了什麼?” 那斥候的狀態明顯有些古怪。 麵容蒼白,毫無血色。 渾身甲胄衣物盡數濕透。 任憑程昱如何發問,他都是雙眼木然無神。 並且嘴唇不斷地顫抖,嗓子眼裡在喃呢低語著什麼? 軍候火爆脾氣,一巴掌打在斥候臉上。 “程大人問你話呢!” 張錯注意到,這斥候的嘴唇不斷顫抖,便皺眉問:“他在小聲嘀咕什麼呢?” “都別發出聲音。”程昱命令道。 眾人下意識的全部閉上嘴巴,不敢發出半點響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此時周圍萬籟俱靜,隻剩下那輕顫的嘴唇裡,不斷念誦出來的莫名低語。 而張錯也終於聽到了那人嘴裡說的話,也不知道這斥候到底經歷了什麼。 此時他隻是不斷重復著一句話。 “人肉如泥脫白骨,說話的葉子能障目。” “人肉如泥脫白骨,說話的葉子能障目。” 程昱也聽到了,眉頭緊鎖起來。 很顯然經歷了三次盈虛之變的他,見到這種詭譎離奇的事情,也不免在這種未知之中心底深處湧現起了極大的恐懼。 張錯問程昱:“你知道這話什麼意思嗎?” 程昱搖頭。 但轉而突然那斥候,突然毫無征兆開始撕扯起來自己脖子上的皮肉,並且極為用力。 指甲恨不得嵌入皮肉之中,頃刻間臉麵之上便出現密密麻麻被他抓破的血痕。 他喉嚨裡的低語聲中斷。 並扯破嗓門的喊道:“癢,它們在往我的心肝裡麵鉆。” 程昱立刻道:“把他的甲胄衣服脫了,有東西在他身上。” 軍候帶人立刻上手,三下五除二的將那斥候身上的輕甲卸去。 等扒開他的衣服一看,所有人見狀不由頭皮發麻。 隻見那斥候那渾身上下,竟然爬滿了指甲大小,密密麻麻的河蚌。 那些河蚌之下,皮肉盡數綻開之處,一層苔蘚從人肉之中滋生開來。 腥氣撲鼻。 河蚌與苔蘚花花綠綠的交織一起,紮根在活人血肉上,伴隨著蚌殼綻開,發出陣陣粘膩的聲響。
第四章 河蚌(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