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揚州長史府。 楚文河又羞又怒,雙目赤紅!一口銀牙差點咬碎,縱橫官場數十載,還從未有過如此屈辱。 “老爺,京中來人了” “快請” 不多時,一個啞巴帶著一封迷信走了進來,楚文河從懷中取出半塊玉玨,河啞巴手中的一對,啞巴撕開貼身的衣物,一封密信就縫在了衣服上,撕開衣服才能發現,楚文河取出密信,密信是陰文所寫,要和他手中的陽文一對才能翻譯出來。 “原來是他!” 楚文河一看密信,頓時有些後怕,剛剛京中傳來的消息,粱鳴海將軍已經被委任為節度使,統籌江南諸道,要他小心行事,另外一件是丁焺曾經的一些事,為了方便楚文河行事,他身後的人居然將丁焺摸了個大概。 “什麼!” “大人,剛剛開始我也不信,可從今日堂上的情形看來,不由得不信啊” “這個丁焺還真是無法無天,先是傳矯詔屠城,後是私殺二十餘位軍需,居然什麼事也沒有” 範先憂心中一莫名的怒火燃起,又怕又怒又羨慕。 “肯定是丁武這個匹夫做的,如今丁武執掌門下,這對我們大為不利” “大人放心,丁武現已經調離了戶部,已經對我們沒有威脅了,現在最棘手的就是這個丁焺” “這個丁焺,今天要不是人多,他恐怕真的會對你下手,這麼個酷吏,能怎麼辦?” 楚文河現在還覺得頭皮發涼。 “這樣吧,通知所有人,暫停所有的活動,等他走了再說” “不行,絕對不行” “為何?” “大人,如今哪位急需我等輸運輪轉,要是停下輸運,恐怕哪位的怒火就落到你我身上了” “那…那就謹慎一些吧” 範先憂扶著額頭,頭疾讓他幾乎很少能安然入睡,而另一邊的揚州衛大營。 “大人,這丁焺…恐怕不簡單呀” “不錯,今天要不是範先憂那個老匹夫,恐怕今天本將也難保啊” “此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不過一個紈絝子弟而已…” 兩人正聊著,一道黑影直接飄了進來。 “呂兄” “你是…鶴勤兄弟,你可是稀客呀,快!快上好酒好菜,我要招待我兄弟” “慢慢慢,呂老哥,你怎麼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你來揚州幾年了,東西,東西沒找到,人,人也沒查到” “你是說這個丁焺是陛下派來幫我的” “不是幫你的,是你幫他的” “就那麼個毛頭小子” “老哥你別小看他,他的本事,就連陛下也……不說了,這是陛下的密旨,老哥你快快準備吧,半個時辰後人就到” 呂諫翻開密旨一看,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 不到半個時辰,欽差衛隊就包圍了長史府,剛剛還在揚州衛大營的呂諫,此刻卻從府中被押了出來。 “放肆,本官是朝廷正序,爾等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本官動手” “呂大人好大的氣派呀” “丁焺,你究竟想乾什麼?” “呂諫!你貪汙枉法,如今事敗,還有何話講?” “你……” 不等呂諫回話,兩旁的衙役抽出短棍,對著呂諫的肋下一點,呂諫一個虎將,當時眼淚都出來了,岔著氣就被抬了下去。 從呂諫府中查抄出近十萬的白銀,白花花的銀子一下堵住了眾人的嘴,就連最愛叫囂的楚文河這次也閉上了嘴,當日,呂諫就被押往長安,禦前領罪。 接下來的半個月裡,丁焺就像瘋了一樣,四處抓人,而且一抓一個準。 “劉大人” “丁…丁……” “劉大人區區一介八品錄事,居然有這麼龐大的生意,看來我要向劉大人多學習了,帶走!” …… “李大人” “本官為政清廉,這是有目共睹的,我不怕你” “李大人雖然清廉,可你夫人倒是頗有家資呀,你快快,這是城中十七家金鋪的大帳,細算下來有近百兩之巨,你一個六品令,何年何月才能有此家財啊” “這個婦人,敗亡我啊!” “帶走” …… 範先憂聽著屬下的回報,越聽越心驚,他好不容易折騰起來的人脈,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居然被丁焺掃了個乾乾凈凈,連帶城中數十家商戶被掃,他怎麼也想不通,丁焺到底是怎麼得到消息的。 “大人” “文河,你來的正好,我有事要問你” “大人,剛剛李大人被抓了” “什麼!” “李大人可握著咱們所有的賬冊,要是……” “不會的,李大人是出了名的硬骨頭,又對我忠心耿耿,輕易不會牽連你我” “大人,落到了丁焺手裡,就是鐵人也開口了呀” “這到底是怎麼會事?為什麼丁焺一抓一個準,一抓一個準,到底是誰出賣了我們?” 範先憂披頭散發,裝若瘋癲。 “到底是誰!” “大人…大人…” 範先憂突然拔出袖中君子劍。 “是不是你?是不是?說!……” 楚文河嚇的奪門而出,剛走出大門,一道寒光一閃,滾燙的熱血灑滿了屋簷石階。 丁焺看著楚文河的屍體,不禁有些感慨。 “狡兔死,走狗烹” 跨過楚文河的屍體,直奔範先憂而去。 此刻的範先憂正梳洗整齊,烹著一壺好差,坐等丁焺。 “範大人好雅興啊” “這壺酔茶乃是我花費重金,所購取的稀世珍寶,大人不嘗嘗” “好” “不錯,果然是上上之品” “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大人賜教” “範大人但說無妨” “你是怎麼抓到我們的?我敢說,我們做的已經很隱秘了,沒有絲毫的破綻,為何你一來,直接撕開了所有的屏障,我到現在沒想明白?” “你們做的確實精巧,就如同這茶水一般,從瓢中舀到大壺,從大壺倒入茶壺,水沒變,可盛水的東西變了,偽造文書,增添賦稅,這些都很好茶,幾下一比多就出來了,但是你們通過掌控商戶,將府庫中的大銀通過商戶撒入百姓,在通過商戶收攏,然後用收攏回的銀根置辦貨物,運到長安變賣,變賣的銀錢直接落到哪位的手中,一來二去,不僅洗清了庫銀,更是增添不少利潤,由於中間手續繁復,追查起來難如登天” “那你是怎麼查……看來你知道哪位是誰了” “我出身商賈,貨物走運再熟悉不過了,用這一手了多付我,無異於自討苦吃,再者,我把整個揚州城的大帳摸了一遍,這些個官員的花銷,看似很小,但長年累月下了,以是十分巨大,他們的奉銀遠遠不足以支付,除了貪贓枉法外在無他途,至於庫銀就更簡單了,守衛府庫的是戶部所屬的大軍,而戶部曾經是我二叔的部下,那一份底冊,和出庫的大銀兩下比對,數目一清二楚,整整兩千萬兩之巨,數目之大,令人咋舌” “沒想到我精心設計的計策會如此不堪一擊,不過我還是想不明白呂諫怎麼會被抓,這個武夫,自以為掌控了水部衙門和府軍,就能對付我,沒想到居然貪墨了十萬兩之多,早知道就該把他也拉下水,也不至於落到今天的地步” “時間差不多了,範大人一路好走” “你怎麼知道?” 範先憂七竅慢慢開始溢血。 “兔死狗烹這句話你應該知道,哪位是不可能放過你的” “看來你已經知道哪位的身份了,我也放心……” 範先憂低下的頭再也沒抬起來過。 刺史府外,丁苻納悶的看著大哥。 “怎麼?不明白?” 丁苻連連點頭。 “你還記得前幾日讓你查的檔文嗎?” “記得” “忘了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了,範先憂入朝之前就是文壇大家,後來得舉孝廉入仕,因為為人正直,輾轉各縣,做了十二年的縣令,直到五年前被破格提撥,一躍成為刺史之尊,這其中的意味著什麼我想你應該你猜到” “再說說哪位神秘人吧,楚文河是杏林高手,因為醫術精湛被太宗賜給吳王,後從吳王府出清白身,一路到了今天的位置,這個神秘人除了他,還能有誰!” 兄弟兩人正在感慨,衙役送過來一封信。 “大人,有您一封信” “何人所寄?” “屬下不知道,送信的人已經走了,他讓大人看信就知” 丁焺看完心,帶著欽差衛隊,直奔揚州最大的碼頭。 “見過大人” 司徒大空恭恭敬敬的行禮。 “司徒先生客氣了” “大人交代的兩件事,都已辦妥” “有勞司徒先生了,真沒想到啊,這範先憂居然把銀子藏在這裡” 丁焺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苦苦追查了幾個月的贓銀,居然就在自己手中,他應該早就想到,揚州敢接這麼大筆銀錢的船隊,就隻有丁家船隊了。 “老二,立刻封存大銀” “是” 丁苻親自帶著心腹稱重封存,就在稱到最後一箱的時候,箱子底下,居然有一封信。 “大哥,有一封信” “信?什麼信?” “不知道,沒感覺拆開” 丁焺拆開信封,範先憂的筆跡躍出紙上,這是範先憂的絕筆,看來他是早有預感。 “丁焺老弟,當年看到此信,說明你以是勝者,我範先憂二歲啟蒙,五歲詩書自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弱冠之年便以文壇封聖,空有一腔熱血報國,實乃步步為艱,而立之年得太宗賜給,入仕為官,奈何力有餘而智不足,無力斧正天下。 哎,還是太過於迂腐文酸,不如直白一些好,我範家本是書香世家,家祖三代都是文壇大儒,不料朝野更替,落得個家道中落,父母兄弟都喪於戰亂,我隻能耕讀各半,好在家中舊書頗多,這才讓我高中榜首,太宗親點,任歸化縣令,可我天生懦弱膽小,滿腹的才華難以施展,直到五年之後,一位神秘人的到來。 他非常欣賞我的文采,決心助我一臂之力,不久我被調任杏林縣,這才逐步放開手腳,不到三年時間,杏林已是不亞於州城的大縣,繁華之所甚至遠勝州城,得他相助,幾年間便平步青雲,做到了權掌一方的封疆大吏,直到此時,我才明白,我落入了他的圈套。 接任揚州刺史之初,我滿腔報復,決心大力政治揚州水務,就在這時,當年的一位舊友,帶著他的親筆信出現了,因為他的舉薦,這位舊友變成了我的副手。 等我反應過來,我的這位好友已經控製了整個揚州水務,甚至是大多數的官吏都已經在其控製之下了,這其中也包括我。 老弟你能見到這封信,其中的意味我想你應該明白,這些大銀每年要送兩筆,少則百萬,多則數百萬,幾日前我已經送出一部分,此處餘下最後的三百萬兩,這是揚州大庫最後的一筆大銀。 先憂也算是個讀書人,也有文骨文膽,然心智不足,落得身敗名裂之地,老弟珍重 範先憂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