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如今楚文河、範先憂雙雙絕命,呂諫也被押解進京,揚州官吏大半被抓,我們……” 一股極大的恐懼感突然籠罩了丁苻,他絲毫沒有感覺到半點勝利的喜悅,反而覺得腳下是陸地,此刻有些搖搖欲墜。 “怎麼,怕了?” “說不上怕,隻是感覺有些……太順利了” “順利是當然的,畢竟上位已經謀劃了數年之久,你我不過是龍案上的一顆棋子而已” “上位!?” “你以為我叫你來是為了什麼?難道隻是區區的揚州水務?查賬這種事,隨便拉幾個老賬房足夠,我卻偏偏把你這個數算天才拉了過來,你說殺雞焉用牛刀!” “哥的意思是?” “呂諫身為禁軍統領,乃是上位的心腹愛將,隻是小小的酒後失行,就被發配揚州數年之久,你覺得可能嗎?可這個家夥力有餘而智不足,他以為控製了揚州水務衙門,就能控製大銀的流向,沒想到反被範先憂利用,成了擋箭牌,可呂諫不是草包,這麼多年的經營已經積累了不少的勢力,要不然隻憑你我手中的賬冊,還動不了堂堂的刺史大人” “可……那上位讓大哥來乾嘛?直接讓呂諫動手不就行了” “這就是你的功勞了,你天資聰穎,短短旬月就理清了大帳,我想這應該讓上位的計劃大大提前,再者上位還擔憂此事會讓呂諫徹底得罪江淮的文官集團,心中舍不得這員虎將,而我又在突厥連斬數十位官員,在朝中早就有了酷吏的名頭,一個黑鍋是背兩個也是背,索性立刻啟用我,替呂諫抗下這個大雷,順帶借口調回這位心腹,這等一舉多得之計,焉有不為之理?” “那日後……” “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 封存的大銀並沒有運回揚州大庫,而是在夜裡悄悄運到了原處,依舊藏到了丁家的船隊,於此同時,數百位身材矮小的黑衣人悄悄潛入揚州,直奔丁家祖宅。 “見過家主” 丁文看著眼前的上百水鬼,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司徒老哥,這運河兩岸,你的門徒何止千萬,這……” “家主,不是老頭子我不盡力,而是少家主的要求太苛刻了,能湊齊這些已經不易了” “這些人……” “家主放心,這些都是萬裡挑一的水鬼,而且都見過紅,忠誠方麵也不是問題,都是我的徒子徒孫” 丁文臉色這才緩和了過來。 “諸位,今日召集大家,是有一樁天大的買賣,在場者事後,可得金百兩” 整整一百兩黃金,這足以讓好幾代人生活,這些水鬼大都是貧寒人家,麵對突如其來的巨額財富,一時間熱血沸騰,不過他們也明白,這麼高的賞紅,事情恐怕不會太簡單。 “家主說話算話?” 麵對大家都質疑,丁文一揮手,身後突然閃出數十人,個個手中抱著口大箱子,箱子打開,金燦燦的黃金霎時照亮了大半個院子。 麵對如天的財富,數百水鬼愣是沒人敢動,因為他們明顯能感覺到絲絲的寒意,恐怕四周早就埋伏了大批的弓箭手,隻要他們敢動,恐怕立刻就會慘遭分屍。 “怎麼樣?丁某沒有食言吧” “丁家主一言九鼎,我乾了” “我也乾了” “還有我” …… 麵對金燦燦的黃金,沒有人能抵住誘惑,一眾水鬼當即拍板,就是丟了性命也不怕。 “好,諸位高義,丁某承諾,凡事中隕身者,在賞金五十兩” 嘶! 眾人紛紛吸了口涼氣,知道丁家富可敵國,沒想到居然會到如此地步,上萬兩黃金,眼都不眨一下。 “丁家主仁善,吾等唯命是從” “好!接下來各位交出身上的武器,造冊登記,並注好家屬地址,萬一隕身,丁某也方便兌現諾言,當然,要想離開的,請便就是” 眾水鬼暗嘆丁文的毒辣,留下地址就如同留下了人質,到時候想走都走不成了,可他們也不敢留假地址,誰也不敢去賭,萬一自己死了,家人收不到銀子,不是白死了嗎,這是正大光明讓你上套的手段。 也有十餘人不願賭上性命,借口想要離開,丁文也不阻攔,每人贈銀十兩,算是辛苦錢,看到這一幕,眾水鬼紛紛放下戒心,交出了武器。 這十幾人離開不久,其中一位就感覺有些不對勁,自己身強體壯的,怎麼才走了不到二裡地,就喘成這樣。 “慢…慢點…我走不動…了” “是啊,我也覺得有些氣短” “大家都這樣嗎?” 有人反應過來,忙問大家,大家一致點頭。 “糟了,中計了” 大家不是傻子,能讓十幾人同時感覺不對,肯定是丁文所贈的銀子有問題,眾人紛紛掏出銀子,亮起火把,果然,在火把的照應下,銀子表明有一層極薄的蠟膜,眾人把銀子揣到懷裡,蠟膜融化,混合著毒藥流到身上,大家這才反應過來,丁文要滅口。 嗖!嗖!嗖! 借著火把的光亮,十幾支大箭飛出,麵對丁家重金喂養出來的神箭手,這些水鬼連基本的反抗都沒有,就永遠的消失了。 長安城 李治看著手中的密折,都快被氣笑了。 “這個丁焺,還真是神鬼難測,本想讓他柔和一些,他倒好,上來就是一頓亂殺,整個揚州官場,大半的官吏被斬,這下朕可就麻煩嘍” 一旁的貼身力士識趣的屏退所有人。 “陛下,剛剛接到李大人的傳信,呂將軍明日便押解到京” “這麼快,你明日出宮,暗入天牢,記得避開耳目,不要影響大局” “是” “對了,現在放出風去,就說朕龍體欠安” 力士雖然不明白,但還是照做了,一時間太醫署忙的腳丫子朝天,果然,第二天李治稱病休朝,這讓一眾文官非常惱火,完全就是有力無處使。 尤其是江淮的文官,丁焺不分青紅皂白就是一頓亂殺,這讓他們苦心經營多年的揚州眨眼便丟了,聯合一眾禦史,紛紛準備好了奏本要參他,沒想到李治根本不鳥他們。 這下可苦了丁武了,今早起床他就感覺不對,正好李治稱病,他本想偷偷溜出去,沒想到門下省的大門都被這群文官擠破了,正好把他堵了個整著。 整整五六天,丁武都被這群文官罵的頭昏腦脹的,要不是中書令解圍,從後墻悄悄掏了個小門,丁武都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而罪魁禍首李治卻悠哉悠哉的焚香,品茗,讀書。 “這幾日如何了?” “陛下,丁大人跑了” “跑了?” “是中書大人命偷偷掏了個小門,救了丁大人” “哈哈哈……” 李治心情大爽,這個丁焺,想給朕找事,這下好了,找到你叔叔身上去嘍。 “陛下,剛剛衛府送來密報,大船截獲了” 李治聞言一頓,眼中精光大閃。 “這樣,讓太子把這艘大船親自送到吳王府上” 太子李忠一頭霧水,因為前段時間闖禍,被李治禁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稀裡糊塗的押著滿船的寶物去了吳王府。 而吳王看到押船的人居然是太子殿下,嚇的差點原地升天,自此一病不起,後卸下所有官職,安安心心的養起了病。 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李治在藏了半個月後,還是被這群文官堵到了宮門口。 “陛下,淮南道按察使丁焺,濫用職權,屠殺揚州近半的官吏,就連刺史範先憂也難逃毒手,此等酷吏,必是狼子野心,有大逆之心呀” “陛下,丁焺草菅人命,濫殺無辜,實在是……” 李治聞言勃然大怒,當即召集群臣。 “都說說吧” “陛下,此事還需謹慎” “陛下,丁焺濫殺無辜,證據確鑿,應該立刻拘捕問斬” “陛下,丁焺乃是朝廷按察使,如貿然抓捕,必會留下詬病……” 李治雖然早有預料,但還是被炒的頭大。 “丁愛卿,你說呢?” “陛下,臣不敢妄言” “無妨” “回陛下,臣以為應立刻派遣重臣,千萬揚州查察” “那就依愛卿所言” 一頭霧水的李忠又出發了,這次不僅是他,連帶兩萬東宮衛一同出發,這讓文官集團十分滿意,大吹了幾把李治的馬屁,李治難得的消停了幾天。 李忠走到半道,幾個鬼鬼祟祟的神秘人加入了隊伍,李忠這才明白此行的目的。 李忠還沒到揚州,幾個重磅消息在朝中散了開來。 大將軍蘇烈率部,一夜踏平新羅百濟等四國。 淮南節度使粱鳴海意外落水,重傷昏迷。 淮南道按察使丁焺被秘密囚禁。 三則消息如同重磅炸彈一般炸了開了,眾人紛紛議論,至於消息的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李忠剛一到揚州,就提前派兵包圍了欽差行轅,順道帶來了數位官員充任揚州。 “李大人,這揚州城可就靠你了” “太子殿下放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登鶴必全力以赴” “好,赴任吧” 誰也想不到新任揚州刺史,居然是工部尚書李登鶴,這讓一眾揚州舊吏百思不得其解。 連同李登鶴來的還有工部的數千大工匠,這些手藝非凡的工匠自從進入揚州城,便失去了蹤跡,誰也不知道他們去哪裡。 距離揚州城六十裡的碼頭,正是丁家船隊自己修建的碼頭,因為需要裝卸貨物,碼頭吃水極深,停靠大型寶船也不是問題。 因為蘇將軍平定了四國,丁家家主丁文宣布要重新打通航路,大批量的招收老工匠和熟悉水路船工,一時間丁家碼頭擠的沸沸揚揚,不到幾月的功夫,十於艘大型寶船下水。 長安城 四方館 “奇怪,陛下怎麼突然下令,讓今年的朝貢大船先到揚州,再轉長安” 扶桑使山口勝平實在想不明白,大唐皇帝陛下為什麼要舍近求遠。 “山口兄也接到了命令?” “怎麼你們……?” 百濟使樸容主拿出聖旨,攤到了山口麵前。 “真是怪了” “山口兄,此等小事先放到一邊,有一件事兒需要山口兄幫忙” “什麼事?” 山口勝平故作糊塗。 “山口兄可知蘇烈之事?” “略有耳聞,一夜踏平四國,真乃當世戰神” “山口兄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請樸兄解惑” “大唐有一句話,功高震主!”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