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特蘭蒂斯擁有世界上最美的海洋奇觀,那片深邃的藍色世界中,隱藏著無盡的奧秘與魅力,隻是這一切似乎和陳星河沒什麼關係,他的活動範圍,被完全壓縮在瑞雪齋這一畝三分地。 貝琳本打算除了晚上休息的時候,都侍奉在瑞雪齋內,負責陳星河的飲食起居,但是被陳星河拒絕了。他習慣自己主宰生活的感覺,平常自己洗衣做飯樣樣精通,順帶著還照顧一個陸曉曉。 貝琳也樂得清閑,巴不得直接躺平還能照拿工資。兩人達成共識,貝琳負責將一日三餐送來,其他的事情基本都不用操心。 值得一提的,被安排過來的除了貝琳外還有秋水。 早上陳星河剛打開門,就看到秋水落寞的依靠在院門前,陳星河踱步走到他的麵前,便感受到他眼神裡充滿了怨念。 “你要是這麼不想在這呆著就回去吧,別天天拉著一張臉。” 秋水別過頭去,理也不理。 “安玄讓秋水閣下做你的侍衛,保護你的安全。”貝琳解釋道。 陳星河打量了一眼秋水,撇嘴道:“是麼,我還以為是過來監視我的呢。” “沒有。”秋水沉聲道,“殿下當我不存在就好,我隻負責守在這裡。” “這麼大一隻人魚掛門口,瞎子才看不見。隨便你了,愛站哪站哪,別礙事就好。” 秋水退到院門外的結界處,剛好能看到瑞雪齋的一切,又沒有踏入瑞雪齋的範圍內。 “我說真的,或者我直接跟安玄殿下說說,讓你回去?” “殿下別管他了,他就這德性,就算王來了他也不一定會聽得下去。不過既然王子殿下讓他來了,就讓他在這裡晾著吧,不然回去都不好交差。”貝琳看不下去,直接推著著陳星河進了屋,“我們進去吧,他到點自然就回去了。” 陳星河進了屋,透過客廳的窗戶剛好能看到院門外秋水的陰鬱的側顏,秋水佇立在那兒,身影顯得有些孤獨而落寞,像是一道斑駁的剪影,撲朔迷離。 “為什麼莫名其妙有一種欺負老實人的感覺,還挺爽的。貝琳,和我講講秋水吧,到底是什麼樣的經歷才能塑造出這麼個性格來。” 貝琳坐在沙發上,托著腮思索了一會,“秋水其實算是一個孤兒,是王後養大的,就連名字也是王後賜的。據說他的父母死在了二十四年前霸下之亂中,王後憐惜其年幼,便帶回來秋宮養在膝下,甚至說後來王後懷了王子殿下,王命令其將秋水送走,王後殿下也沒答應,所以秋水對王後就特別親。後來王子殿下出生,秋水就以殿下玩伴的身份,一直跟隨在王子殿下身後,充當侍衛和伴讀的身份。其實兩人的歲數也就相差了四歲,說是侍衛,其實叫做兄弟也不為過,秋水的性格一直都挺孤僻的,王子殿下也很照顧他。再後來等到殿下入主冬宮,王後便讓秋水也跟著一起來了,協助王子殿下一同打理冬宮。” “霸下之亂?” “是的,那是一次人魚政變,是亞特蘭蒂斯近百年最為動蕩的時代。不過當時我還沒出生,後來王又明令禁止這件事不許再提,所以我了解的並不多。但是王後前幾年去世了,當時王子殿下在外,還是秋水在床前盡孝。據說當時秋水在王子殿下回來後就此事和他大吵了一架,甚至還動了手。但是打完之後兩人都像個沒事人一樣,誰也不再提這事。自那以後秋水就一直跟隨在王子殿下手中,寸步不離,做王子殿下最鋒利的刀刃。我也沒想到這次王子殿下竟然舍得將秋水送過來守您。按理說宮中侍衛那麼多,誰都有可能,就他最不可能。” “所以啊,肯定是監視沒跑了,這不妥妥的心腹人物。還有,你能不能不要一臉磕到了的樣子,這樣顯得我真的很罪惡。要不等下次什麼時候見到你們王子殿下,我讓他把秋水給調回去,天天守在這裡怪膈應人的。”陳星河道。 “殿下好像對王子殿下有著很大的惡意呢。” “你要在家呆的好好地,突然被送到外麵和親你也這樣。”陳星河咬牙切齒,“我真的不知道,兩族建交為什麼非得聯姻,害人害己!”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海族內部結盟一般都會進行聯姻,他們比較崇尚血脈關係,但是人魚王族對外聯姻還真的是第一次。” 貝琳拿起桌上的小魚餅,吃了兩口道:“但是今天我說的你可不能和別人講啊,那些事情是宮裡流傳的,是真是假還未可知,我們平常就當八卦講講圖一樂。不過秋水一直跟在殿下左右,形影不離是真的,而且去年秋水為殿下擋刀,殿下主動照顧秋水的事情也我是親眼看到的,絕對保真。” 貝琳絮絮叨叨的邊吃邊講,越講越興奮,直到一籃子小魚餅被吃的隻剩下酥皮,才將草草將故事收了尾。 陳星河嘆了口氣,“我還是想不明白我有什麼好監視的?無非是一個政治聯姻的犧牲品,就算偷跑回去又能怎樣,還能影響到到兩族和平。” 貝琳驀然搖頭,“興許是因為殿下重要,所以王子殿下才會安排秋水來做你的侍衛,防止殿下出什麼閃失呢。” “我可不覺得,哪能有什麼閃失,還能想不開沖出結界淹死在這冬宮裡麼。”陳星河伸了個懶腰,淺淺打了個哈欠,“貝琳,你以前有在亞特蘭蒂斯見到過其他人族麼?” 貝琳舔了舔嘴角的碎屑,意猶未盡道,“沒有見過。” “這麼肯定?” 陳星河不動聲色的詢問,表麵上看似隨意極了,但是兩個耳朵卻支棱了起來,想要嘗試打聽打聽蛛絲馬跡。 貝琳肯定的點了點頭,“是啊,沒有的。你們人族不是沒有再水中生存的能力麼,要是出現在亞特蘭蒂斯早就淹死了。” “我這不是在這了麼。” “那是因為您有殿下的庇護啊,人魚一族擁有控水的能力,其他人可無法隨時隨地的製造隔絕水流的氣泡,更別說撐起這麼大的無水結界了。況且人魚一族人丁稀少,基本都生活在主城內,要是有人族被帶進來的話根本藏不住。而且……” 貝琳說到一半,將半截話咽了回去。 “而且什麼?” 貝琳偷偷瞅了一眼外麵的秋水,壓低了聲音道:“而且以前我們海族是很敵視岸上生物的,對岸上的生物都沒什麼好感,甚至是恐懼。當然,我沒有,我絕對忠於殿下。” 貝琳伸出三根手指比出發誓的樣子,陳星河笑著擺了擺手,“沒事,你繼續說。” “反正就是排外嘛,在以前我們都認為岸上的生物窮兇極惡,嗜血殘暴。但是現在看到才發現,岸上的人族都是那麼小小一隻,跟我們差不多大的樣子,而且長得好看極了,和人魚一族一樣好看。” “……,你不一共就見過我一個人族麼。” “嘿嘿,是的,但是想來不會差的太多。”貝琳掰著手指數了數,繼續道,“反正殿下應該是第一個到亞特蘭蒂斯的人族,說起來忽然和人族聯姻這個決定是我們想都沒想過的事,當時通知出來時整個亞特蘭蒂斯的海族都很驚訝呢。” “沒有麼,也是,這裡幾乎是海底兩萬裡的存在,以人族現在的科技和能力,的確沒有辦法安然無恙的到達這裡。”陳星河嘆了口氣,又緩緩舒了口氣,淡淡一笑道,“沒有消息或許是最好的消息。” “殿下,你在嘀咕什麼啊?” “沒什麼,今天的故事就先將到這吧,我有些乏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貝琳起身收拾桌子,陳星河則拉上窗簾,遮擋了秋水的視線。 接下來幾日,一切都照常,貝琳每日送來餐點,偶爾還會順帶著送來些小吃,順道著陪陳星河聊會天打發時間。空閑時間陳星河則會在院子裡練習劍術,亦或是進行簡單的體能訓練。彼時秋水就會在院門口守著他,等到傍晚才會離去。 陳星河其實也想出去走走,奈何秋水像個雕塑,貝琳又無法製作氧氣泡,閉氣狀態下連冬宮都走不出去,試了兩次之後隻能作罷。 這樣的日子閑暇又無聊,逐漸消磨了陳星河的耐心,他愈發的想念過去自由自在的日子,內心莫名煩躁。貝琳敏感的感受到了,但是卻做不了什麼,隻能變著法的帶來不同的好吃的,或者為他講些亞特蘭蒂斯的奇聞來緩解陳星河的心情。 這樣的日子過了將近一周。 接近傍晚,陳星河還在練劍,今天的練習時間要比往日還長上一個時辰,手中的劍逐漸淩厲,失去了以往飄逸靈活,反倒是夾雜著幾分狠厲。 貝琳擔憂的站在那,手上拎著今日送來的餐食。 “誰!” 長劍嗡鳴,陳星河忽然眼眸一凝,瞬間扭身刺出劍花,劍指東南。 待看清眼前之人後才緩緩收起手裡的劍,躬身行禮。“王子殿下,您怎麼來了。” “秋水說你心情不好,我就來過來看看。” 陳星河白了一眼秋水,秋水別扭的轉過頭,依舊選擇假裝看不到。 “是麼,那秋水還真是好心。的確,心情不太好,比較煩躁。” 安玄輕聲道:“是有什麼想要的麼,說出來,沒準我可以幫你你實現。” “是麼?那我想走,可以麼?” “走?去哪?” “回岸上,回人族。”陳星河看向安玄,挑釁的對著安玄的目光,他輕輕按著劍柄,劍鋒輕顫,發出嗡鳴。 “不行,換一個。”安玄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 陳星河的心跳慢了半拍,幾日的燥鬱竄上心頭,像是無名火焰熊熊燃燒,下意識的厲聲質問道:“為什麼?” 安玄垂眸,輕聲安撫道:“沒有為什麼,就是不行,換一個吧,什麼我都滿足你。” “為什麼呢,回答我,為什麼不行。安玄殿下,既然兩族已經建交,又何必需要這虛假的聯姻來維持。雙方本就是各取所需,就算沒有我也無所謂吧。所以,把我圈禁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陳星河聲音拔高,氣勢宛若火山噴發般湧動。安玄似是有些不解,看著逐漸陷入暴怒的陳星河,依舊輕聲安撫道:“這裡有什麼不好麼?難道不比你在人族的居所好麼?” “好,特別好。這裡什麼都有,我什麼都不用愁。可是你知道嗎,安玄,如果代價是自由的話,再珍貴的城堡也不過是空殼,我現在就像是一隻身處籠中的鳥,擁有了一切卻也失去了一切。還是你覺得,住進魚缸中也是人魚的宿命?” 聽著陳星河的怒吼,安玄的眼眸中出現了一絲動容,他張了張嘴,還沒出聲便被陳星河用劍抵住了眉心。 “殿下!” “住手!” 貝琳和秋水都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了,從隱忍到爆發以至於到拔劍相向,一切都是那麼的突然。 安玄抬手製止了想要出手的秋水,隻聽陳星河咬牙切齒的道:“要不這樣吧這樣吧,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我們打一架,要是你輸了就放我走,如何。” “可以。”安玄剛剛點頭,陳星河就收回手中的劍,緩緩退了兩步後,低聲道:“請。” 陳星河腳下輕點,清風劍法瞬間施展開來,劍影紛飛,宛若清風掃落葉之勢襲向安玄,他的戰意強烈,出手比往常更多了一絲迅猛。 安玄後撤步躲過第一劍,抬手間一柄三叉戟從結界外飛入,他舞動三叉戟格擋陳星河的攻勢,戟影繚繞,帶起層層水波,他的身形靈動,宛若水中的舞者,每一步都恰好的避開了陳星河的劍鋒。 劍光四射,戟影翻飛,交織在一起,陳星河的動作越來越快,企圖突破安玄的防守,卻被安玄順勢抓住破綻,三叉戟攜帶者巨浪般的力量,打了陳星河一個措手不及,手中長劍被振飛,沒入的珊瑚林中。 三叉戟懸在陳星河的額前,隨後被安玄收回,隨手扔到了一旁。 “你輸了。” 陳星河吐了口氣,似是發泄殆盡,坐在地上神情懨懨道,“是,我輸了,不愧是王子殿下,我甘拜下風。我回去休息了,貝琳,送客”。 貝琳隻是站在那負責吃瓜,哪裡敢上來攆人。安玄伸出手將陳星河從地上拉了起來,輕輕的拍打著他身上的塵埃。“你其實很強,就是被亂了心性,被發揮好。” “你是在嘲諷我嗎?”陳星河抬眸看他,隻感到安玄藍色眸子下清澈的目光,不夾雜一絲情緒。他的心輕輕一顫,似乎釋然了些許,隻側過頭去撿起被振飛的劍,指腹輕輕摩挲著劍身,“大可不必,我幾斤幾兩心裡有數,不需要外人來評判。” “抱歉,是我的問題,最近我有些忙,所以沒空來找你。”他淡然的眼眸微微閃爍,似是在思索什麼,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忽然又輕聲道,“我記得你們人族的年要到了,對吧。我答應你,那個時候我可以帶你回去一趟,如何?” “此話當中。”陳星河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仿佛黑暗中點燃了一束光。那眼神中充滿了驚喜和期待,整個人都在那一刻煥發了新的活力和熱情。 “真的嗎,你當真能帶我回去過年?”陳星河下意識上前攥過安玄的手,神色激動,宛若一隻驚喜的小狗,等待著安玄確切的回應。 安玄的嘴角微微上揚,旋即點了點頭:“當然,我說話算話。” “那就好。”陳星河歡呼雀躍著起跳,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有多麼失態,他又囁嚅的沖著安玄道了歉,然後頭也不回的沖進屋裡,在床上撒歡打滾。安玄等人站在外麵也能聽到裡麵傳來的尖叫聲。 “殿下,您沒事吧。”秋水撿起地上的三叉戟,站在安玄身邊問道。 安玄搖搖頭道:“無事。秋水,你不是說其實沒必要守在這裡麼,我允了。不過我這的確還有些事比較棘手,需要你去做。” “但說無妨,萬死不辭。” 安玄頷首,隨後看向貝琳道:“接下來幾日就麻煩你一個人照顧他了,人族比較嬌貴,若有什麼事可直接向我匯報。” “明白,我會照顧好駙馬殿下的,請殿下放心。”貝琳瞥了一眼陳星河的方向,“駙馬少年心性,或許第一次離家那麼遠,所以難免會有些過激行為,也請殿下多多包容。” “無妨的,我不在意。”安玄也順著貝琳的目光望了一眼,“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