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剛才他是不是太過分了,居然敢這麼對你。就算是駙馬又如何,不知禮數尊卑,當罰!”兩人離去的路上,秋水跟在安玄身後,麵色陰沉,神情充滿了不悅。 “是啊,已經很久沒有人敢對我大呼小叫,更別說拔劍相向了。所以,今天的事情務必保密,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此事。至於禮數尊卑什麼的,我不是說了麼,他既是公主駙馬又是人族使者,無需對我行禮,這樣挺好的,率真一些,不想宮內的那些老家夥,一個個表麵恭恭敬敬,背地裡要可臟了。”安玄愉悅的笑著,“秋水,你覺得他的實力如何?”。 秋水蹙眉,低吟片刻道:“不弱。” “與你相比,又如何呢。” 秋水身體一僵,眼中的蔑視一閃而過,“很難說,不過在水中的話,他沒有絲毫戰力可言。” 安玄點頭贊同道:“的確,人族也並非不善水戰,隻是相比得天獨厚的我們,難免會捉襟見肘,更別說在深海之下,活著都是問題,有何必期望能有戰力之說。但是若要在岸上,我相信他的表現會讓你大吃一驚。” 秋水疑惑的看向安玄,神色不解。 安玄側眸看他,反問道:“怎麼,不信?” 秋水沉默,安玄則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繼續向前走去:“你要知道,他也是人族一等一的少年英才,無論是戰鬥能力還是戰鬥技巧來說,都代表著人族頂尖的水平,絕對沒得說。” “殿下好像對這個人族格外的上心。” “是嗎,有這麼明顯麼。” “沒有。”秋水冷聲道,“那公主那邊怎麼說,需要屬下前去麼。” “不用了,隨她去吧,這丫頭肆意慣了,玩膩了遲早會回來的,況且有古銀跟著,也出不了什麼意外。而且就算你去了,在古銀手中也占不到什麼便宜。”安玄說著,眼眸閃爍,卻不見半分冷厲,倒是寵溺和無奈,以及對安雅的無可奈何。 “公主殿下隻是比較貪玩,殿下不必放在心上,這人族大不了就放在冬宮養著,何必去苦了公主殿下。” “苦了誰也不會苦了這丫頭,我隻是擔心後麵有流言蜚語傳出,會壞了姑娘家家的名聲。畢竟兩族結盟締結聯姻之事已傳遍亞特蘭蒂斯,是無法更改的事實。如今父王不在,否則肯定會指著我的鼻子罵我荒誕。” 雖是這麼說著,安玄卻是在笑,湛藍的眸子似是海底明珠,熠熠生輝。 “殿下,不是說有什麼棘手的事情交給我去辦麼?是宮內出了什麼事情麼。” 安玄點了點頭,收斂笑意正色道:“我知道你無心駐守瑞雪齋,但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過看這樣子,他最近應該不會亂跑了。你趁著這兩日找時間去岸上走走,打聽打聽過年的事宜,我隻知道人族有這麼個習俗,但是具體的內容尚不清楚,你想辦法了解清楚回來告訴我。” “……”秋水皺眉道。“知道了,我會吩咐下去的,還有嗎,棘手的事……” “最近父王不在,海底八族都心懷鬼胎,需要敲打敲打,否則遲早生變,不如早些殺雞儆猴以儆效尤。你到時候帶領人魚衛,聯合黑鯊衛和貝甲軍去刀劍一族走上一遭,若是他們不服可直接動手,我倒要看看,那個老頑固想要做些什麼。”安玄的目光變的冰寒,“亞特蘭蒂斯安穩太久了,以至於他們忘了,誰才是這裡的王。” “聯合黑鯊衛?可我覺得鯊人族才是亞特蘭蒂斯最不穩定的因素。” “我心裡清楚。”安玄淡漠一笑,隨後又說了幾件事情,都是這幾日處理朝政中遺留下來的事情,不適合安玄親自出手,交給外人他又不放心。秋水跟在身後,一直點頭聽著,將所有事情記在心中。 瑞雪齋到冬宮主宮的距離不算太遠,兩人將幾件事情敲定後,安玄便揮了揮手準備讓秋水回去休息,分別時又忽然喊住了秋水道:“對了,你去岸上的時候順便看看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順帶買了回來給他送去,海裡的東西他不一定適應的了,或許岸上的東西能讓他開心一點。” “……”秋水抿了抿唇,點頭道:“明白,明日,明日就去辦。” “行,你早些去休息吧,別太累了。”安玄輕輕拍了拍秋水的肩膀,隨後回了屋。秋水抬眸望著安玄的背影,怔怔出神,直到關門聲響起才轉身離開。 ………… “殿下。你剛才真的猛。” “別說了,我現在隻想找個縫鉆進去。你剛才為什麼不攔著我一下。太失態了,”陳星河趴在床上,將腦袋埋進被窩裡。 貝琳擺了擺手,“我哪敢啊,你剛才就跟電鰻似的到處放電,我要是攔你沒準這電就電到我身上了,我又不是鮟鱇那種傻子,我長眼睛了,眼色還是有的。” “還有,你不知道剛才秋水看你的眼神,就好像要把你吃了一樣,別說多可怕了,倒是王子殿下好像沒生氣的樣子,而且你貴為駙馬,應該不會有事的,畢竟王子殿下向來是有仇當場就報了。我記得上次誰家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挑釁王子殿下,被當場砍了手臂,後來人家愣是不敢追究。” “是麼,那還真看不出來。我以為你們殿下一直都是那種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呢。” “平常是的,但是該狠的時候王子殿下也絕不會留情。玄老一直說殿下有王者之姿,是未來王的不二人選。” “所以殿下還是小心點,沒準哪天王子殿下就突然給你一刀”貝琳忽然補刀道。 接下來幾日秋水都沒有出現,日子過得安逸了起來,陳星河恢復往常作息,練劍,冥想,或是找了些海底的書籍,坐在秋千上一看就是一下午。 貝琳則是照常供給一日三餐,然後第二天下午帶回來了一個巨大的行李箱,行李箱被氣泡包裹,沒有進一點水。陳星河在院子裡打開行李箱,眼睛下意識的瞪大。箱子裡是各種各樣的零食,飲料,還有小孩才玩的玩具,塞得嗎滿滿當當。 “殿下,這些都是什麼啊?我看就放在瑞雪齋小道的門口,就拖進來了。興許是王子殿下派人送來的吧。” “這些垃圾食品到底是從哪弄來的,還有這個娃娃,我三歲的時候就不玩了。”陳星河捂著臉沒眼看,他隨手撕開一袋遞給貝琳,“嘗嘗,我們人族的零食,味道還不錯的樣子,我在岸上的時候,天天看曉曉吃這些玩意。” “啊啊啊啊啊!” 貝琳嘗了一口,驚為天物,以往的小魚餅都感覺不香了。 接下來幾日,貝琳時不時還會帶來不少岸上的東西,陳星河甚至從裡麵翻出了兩壇仙人醉。 仙人醉是人族最負盛名的美酒之一,以其濃鬱的香味、醇厚的口感和纏綿的後勁而聞名。當然,陳星河平常很少喝酒,酒精會麻痹習武之人的神經,降低反應靈敏度。也就隻求逢年過年或者重大事情下,才會小酌兩口。 “殿下,這是什麼好東西。” “這個小孩子不能喝。”陳星河將酒壇收了起來,“剩下的東西隨便,看看有什麼喜歡的,盡管拿。但這個東西不行,聽到了嗎。” 貝琳連接點頭,然後繼續發掘箱子裡剩下的好東西。 ………… 又過了兩日,離年關更近了。這日下午,陳星河正在秋千上看書,院門忽然被安玄推開,陳星河抬眸望向安玄,卻看到他充滿疲倦的眸子。 “你怎麼來了。”陳星河瞥了一眼安玄,然後將手中的書籍翻過一頁。 安玄嘴角微揚,淡淡的笑了笑,“今日結束的早,就順道來看看你。你在看什麼?” “《你不知道的王子殿下二三事》” 陳星河揚了揚書皮,那是一本泛黃的書卷,封麵泛黃,被翻的破破爛爛。安玄的笑容都僵硬了,耳根泛上一絲紅暈。 “什麼東西,你哪來的?” “貝琳壓箱底的東西,偶然翻到的,就隨便看看。你怎麼了,看起來很疲憊啊,上朝的時候被人懟了,那三叉戟捅他們啊。” “……,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書,都是假的。”安玄失聲笑了笑,他輕輕按了按眉心,“也沒什麼事,不過到底是有些累了,就想過來散散心。” “真的假的無所謂,就圖一樂,這不是多了解一下咱們王子殿下麼。”陳星河揶揄道,“來我這散心,真稀奇,我這有什麼不一樣的麼。” 安玄頷首,前幾日震懾刀劍一族的行為很有用,但也引發了一係列的連鎖反應,刀劍一族的老刀魚站在殿下聲淚俱下,訴說衷腸,表達對於此事的不滿,另外幾位族長也對此事褒貶不一,各持己見。安玄實在不想見到那些嘰嘰喳喳的魚人,一個個吵得他腦子疼的難受,便揮手遣散了眾人,自己先行離開了。 偌大的亞特蘭蒂斯宮中,說不存在魚人的地方,或許也就這瑞雪齋了。 “你這安靜一些,所以就想著過來了,怎麼,不歡迎麼?” “歡迎,怎麼不歡迎。”陳星河一拍腦門,從屋裡抱出了前兩日藏起來的仙人醉。 “嘗嘗,好東西。保證能讓你忘卻煩惱。”他一拍酒壇,將封布打開。一瞬間,濃鬱的酒香鋪麵而來。 安玄蹙眉,目光跟隨著陳星河手中的酒壇道:“這是什麼?” “酒啊,這不是你遣人送來的麼?前兩日剛到的。” “那應該是秋水買的。”安玄道。 陳星河挑了挑眉,笑道:“是麼,這木頭還會給我買酒。要知道這東西放在我們那也是不可多得的東西,就一個字,貴。你們海裡喝酒麼?” 安玄搖頭:“有,但少見,也不怎麼喝。海裡的食物不如的確不比岸上,這點我承認。” 陳星河從屋中搬出桌椅,又取了兩隻琉璃杯,將仙人醉倒滿後推給了安玄。“我這裡沒有酒盅,就勉強先湊合喝吧。” 陳星河就取出了一袋花生米,也是前幾日從岸上帶回來的,逃過了貝琳的掃蕩,成為了為數不多的幸存物,倒是下酒菜什麼的是沒有了,他沒想到安玄今日會來,也就沒有提前備下,此外宮裡本身也沒有下酒菜一說。 安玄端起酒杯,細細打量著。仙人醉的色澤呈透明的琥珀色,香氣濃鬱,帶有淡淡的花香和果香,這是亞特蘭蒂斯聞不到的味道,特殊而美妙。 陳星河率先抿了一口,任由濃鬱的香氣在口中綻放,酒液在他的口中旋轉,與他的味蕾盡情舞蹈,那種美妙的味道讓人沉醉,陳星河眸子閃爍,下意思的舔了舔舌尖,“好喝,不愧是仙人醉,比我以前喝的都好喝上百倍。” 安玄跟著一口飲下,酒液劃過喉頭後是淡淡的灼燒感遊過全身,紓解著滿身的倦意。他抬眸望向陳星河,附和道:“是的,很好喝。” “是吧。”陳星河托著腮,而且我們人族有句話,“一醉解千愁,不管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隻要喝上一杯美酒,什麼煩惱都會煙消雲散。哎,你喝慢點,這酒後勁很大的!” 在陳星河說話期間,安玄就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了,溢出的酒液順著喉結滑落,流淌在精致的鎖骨之上。 “不過你別喝醉了,在這給我發酒瘋啊。” 安玄白皙的麵龐上,浮現出一絲朦朧的紅,他咧開嘴淡淡一笑,眉頭舒展,像是鳳凰展翅般,“不會。” “不會才怪。”陳星河撇嘴道:“有什麼煩心事,說出來讓我樂嗬樂嗬。” “好啊。” 陳星河本是打趣,沒想到安玄竟然真的開始說了起來,他托著腮聽著事情的經過,也不由得蹙了蹙眉。 “既然如此,何不滅了這一族,也好讓他們知道誰是這海裡真正的主人。”陳星河道。 安玄大笑,“那咱倆還真是心有靈犀,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刀劍一族根基雄厚,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大的野心。所以敲打敲打已是上策,要是逼的狠了,難免會適得其反。” “那還不是你沒本事,要是我早就翻臉了。” “是嗎,那你還挺有魄力的。這老家夥也著實煩人,一把年紀了還哭哭唧唧,非要以頭搶地,撞死在殿內以表忠心,真是丟臉。所以我順勢削了他三成兵力,又減少了今年對其的財政支持,雖不知傷筋動骨,但也足夠他們肉疼一陣了。” “這不挺好的麼,所以呢,你在煩惱些什麼?” 安玄並沒有回答,反問道:“如果這事發生在人族,你們一般會怎麼做。” “我們人族可沒你們那麼復雜,權利高度集中,隨後簡政放權,將權利完全打散,所以基本上不會出現權傾朝野的情況。” “可惜了,這不適用於亞特蘭蒂斯。我今日僅僅是動了刀劍一族的蛋糕,其他幾族就坐不住了。父王在時尚且壓得住,放我手裡心裡倒是沒底。這種積弊長期存在,總有一天會爆發出來。” “煩這個?等到了那天舉兵鎮壓便好,合縱連橫逐個擊破,要是輸了不過就化作白骨,誰管他呢。”陳星河輕蔑笑道,“我既不是君主也不是王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哪裡想的那麼多。” 安玄笑著,會意的點了點頭,似乎聽的很受用的模樣,然後又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 陳星河第一杯酒剛剛見底,安玄那邊已經是第三杯了,誰能想到亞特蘭蒂斯的王子殿下喝起酒來也會貪杯。 仙人醉的後勁纏綿,熾熱的感覺在陳星河體內醞釀,隨著血液流淌。 陳星河吐出一口酒氣,平息著自身的氣息,再側眸看向安玄,對上的已是他迷離的目光,仿佛被一層煙霧籠罩,氤氳著淡淡的水汽。 “你…就醉了?我去,小趴菜一個,裝什麼啊。”陳星河扶額,無奈的搖了搖頭。話還還沒說幾句就倒了一個。仙人醉後勁纏綿,宛若浪潮湧動,也在不斷沖擊著陳星河的大腦。 好吧,看來自己也不怎麼樣,以往喝的度數遠不比仙人醉,這一杯下肚,全身滾燙,仿佛火焰肆虐身軀,在四肢百骸竄動。好在他早有預料,隻一杯就放緩了速度,意識尚在。 安玄本就心中藏著事情,醉的更是快,他的手伸向陳星河,五指虛抓,想要握住什麼。 陳星河伸出手指戳了戳安玄,安玄驀然回應,攥住了陳星河的手指,用著濕漉漉的眸子望他。湛藍的瞳孔中,透著一絲綿軟,像是雪山上盛放的蓮花。 “安玄殿下。”陳星河輕輕喚了一聲,安玄對自己的名字尚有反應,歪著腦袋張望,緩緩說了聲難受,便伏在桌上,睡了過去。陳星河又伸手戳了戳他的臂膀,然後鬼使神差的戳了戳他的臉頰,安玄徹底沒了反應,隻剩下均勻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