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終究是沒去,聽到陳星河的話語後麵色鐵青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就這樣,別放在心上。”安玄解釋道。 陳星河道:“習慣了。” 盡管如此,秋水依舊貼心的準備好了一切,來時的巨龜等候在冬宮門口。 “我們不坐這個,不然等到了你那就太晚了。” 陳星河默默的從車輦上下來,順帶著從上麵扯過一個布包,“那我們怎麼走?” “抱緊我。” “什麼?” 陳星河還沒聽清楚,安玄便上前一步從身後攬住了陳星河的腰肢。他的胸膛貼著陳星河的脊背,而下巴則靠在了肩膀上。 “不要這個。” 懷裡的布包被安玄無情的扯掉扔到一邊,他的另一隻手也順著陳星河的腋下穿過,按住了他的胸口緊緊一箍,陳星河渾身緊繃,兩人的身軀緊密貼合,陳星河甚至能夠感受到耳邊安玄的帶著檀木香氣的呼吸聲。 “你到底在乾嘛,放開我!”陳星河掙紮的想要掰開安玄的手臂,可安玄的手臂宛若堅固的珊瑚礁,溫柔而霸道的環繞著陳星河的身軀。 “還有,包裡麵裝的是衣服,你這個樣子上了岸會凍死的,到時候別後悔。” “別亂動。”安玄健碩的魚尾拍打水麵,每一次擺動都帶著強大的力量和速度,幾次加速後,陳星河的視線就已經開始模糊,是剩下深海一望無際的藍。 正所謂人在前麵跑,魂在後麵追。 剛才還想從安玄的拘禁下逃離的陳星河默默的攥住了安玄的胳膊,心臟都慢了半拍。 陳星河:“……,我錯了,你抱緊點,別把我弄丟了。” 安玄笑著加緊了懷抱,“放心,這次不會再把你弄丟了。” 陳星河疑惑:“這次?” 安玄再次加速,他的眼眸緩緩亮起,控水之力展開,人還未至前方兩側的水流就已經將向兩側分開。 陳星河感受到的身上的水壓之力驟然減小,他偷偷睜開眼瞄了一眼,現在此時此刻給他的感覺就是高速上奔馳,偶爾有遊魚出現,也宛若剪影消失在身後。 即使在深海強大的阻力下,安玄的速度也輕鬆超過了八十公裡每小時,這還是安玄帶著陳星河一起,沒有辦法完全舒展身姿的結果。 “馬上到了,堅持一下。” 亞特蘭蒂斯地處深海兩萬米的位置,來的時候陳星河乘坐巨龜下潛,花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到,此時不到二十分鐘,兩人就從海岸下竄了出來,在一座孤島上暫且休息。 安玄輕輕的將陳星河放置在石頭上,關切的看著陳星河道:“你怎麼了,看起來不太好的樣子。” 陳星河白了安玄一眼,“別和我說話,我暈人魚。” 安玄:“……” “真刺激,等回去的時候還是慢點吧,我心臟有些受不了。”陳星河濕漉漉的抱著腿坐在地上,神情恍惚的吹著海風,然後打了個寒顫。 岸上還是些許冰寒,吹得陳星河麵色幾分蒼白。安玄靠著陳星河,抬手將衣服上的水分剝離。 “我們還要多久。”木訥了一會,陳星河緩過起來站起身眺望海岸。 “半個時辰吧,我們不走海岸走,沿著入江口直接逆流而上的話,順著河道應該能直接到你們學院裡湖中。” “……”陳星河愣了愣神,滿目狐疑的看著安玄,“我怎麼感覺你提前踩好了點。” 安玄不置可否,“這不是低調嘛,還是說你想引人注目的榮歸故裡,要是想的話,我可以安排,應該還來得及。” 陳星河雙手交叉比了個不的動作,“別,我怕社死。還有你從哪學的詞,怎麼聽起來都感覺乖乖的。” 安玄隻是笑,陳星河又恍然大悟,“等等,所以那天我在院長辦樓下見到的也是你,對吧?” “可能是吧,不記得了。”安玄笑著躍入水中,“歇一會就準備出發吧,爭取中午能到。” 陳星河見被搪塞了過去,也懶得再追問,是或不是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日後或許會找個好時機去問,但絕不是現在。 現在,他還在暈魚中。 “等快到了和我說一聲,我告訴你走哪邊上岸。我們內院人不多,但是不代表外院無人,你要是突然從湖裡竄出來,容易被那些學生當做間諜打死。” “他們打不過我。” 陳星河:“……,你還挺驕傲是吧。” 兩人再次開始趕路,從學院湖中靠近內院的一側上了岸,然後在陳星河的帶路上,偷摸著回到了陳星河岸上的住所。 內院也是有封禁的,嚴格的時候不讓外出,於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條避開所有視野的路便被陳星河他們探索了出來。 “陸曉曉,surprise!”陳星河輕車熟路的從門沿上取下鑰匙開門,然後沖入屋內想要給陸曉曉一個驚喜,隻是屋內空空,驚喜送了個寂寞。 可惜手機早在聯姻的第一天就被海水泡壞了,後來相當於完全失聯。當然亞特蘭蒂斯沒有信號,也沒有電源,就算手機帶下去也不過是鐵板一塊罷了。 “這丫頭,怕是和慕雪他們出去跨年了,也不知道跑哪瘋去了。”陳星河撇了撇嘴,“這得是,浪費感情。” 安玄打量著四周,“這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 “嗯,還不錯吧,和瑞雪齋比如何。”陳星河驕傲的仰起頭 安選道:“小。” “嫌小別進來!”陳星河將仰起的頭縮了回去,氣急百環的進了臥室,的確內院的臥室要比瑞雪齋小上一些,開門便是一張雙人床,被子疊的整整齊齊,還是陳星河離開時的模樣。 右側是擺著一張書桌,正對著窗臺,清晨的陽光灑落時,陳星河喜歡坐在這看書或者發呆。墻壁粉刷著淡藍色墻漆,貼著誇張的海報,書櫃裡塞著各種各樣的書,還有稀奇古怪的玩具和許多瓶瓶罐罐。 緊挨著門的一側是衣櫃,裡麵整齊的擺放著各種衣物,按照季節和顏色有序排列。陳星河的指尖從衣櫃一側滑到另一側,眼光掃射間取出一件羽絨外套,然後對著安玄比劃了一下。 “試一下吧,可能會有一小。” 安玄正站在書桌前,望著那些亞特蘭蒂斯少有的東西,聞言回頭,打量著陳星河手中的外套。 “一定要穿嗎?我不想。” 陳星河一臉正色的將衣服拋給了他,“我沒在和你商量,到了岸上就聽我的,一會出了門也是。” 安玄無奈,隻好換上試了試。奈何他的身材修長,這外套顯得有些小,穿在身上十分拘束。陳星河蹙眉,埋頭紮進衣櫃,將所有衣服翻了個遍才拽出一件純羊絨的長領毛衣,毛衣彈性很好,是當時陸曉曉買給他的,隻是尺碼太大,一隻被積壓在衣櫃裡。 安玄又換了一次,這次的毛衣夠完美貼合安玄修長的身軀,搭上裹上駝色圍巾,視覺效果上也暖和了不少。 “現在看上去還不錯,還挺好看。”陳星河上下打量著煥然一新的安玄,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又重新翻出了一身款黑色鬥篷拋給了安玄。 安玄身份敏感,穿著毛衣的美人魚無論在哪都會成為全場焦點,尤其是這次回來沒有通知人族高層,被發現會有些難辦。 “你先出去,我也換身衣服,順便收拾一下。” 等到陳星河收拾完,並且將剩下的衣物塞回衣櫃後,看見安玄側倚在沙發上。 一上午的急速趕路,再加上需要護住陳星河,就算安玄體力不錯,也略顯疲憊。他闔眸假寐,一隻手拖著腮,聽到臥室門打開,才緩緩起身。 “要不……,先休息一會再走。” 安玄搖頭,“我沒事。” 陳星河白了一眼,“我有事,我暈魚,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吃東西,難受。” “那我給你做飯?” 陳星河挑眉,狐疑的看向安玄,“呦,王子殿下也會做飯。” 安玄搖頭道:“不會。” 陳星河:“……”,我到底在期待些什麼,這錦衣玉食的人魚王子,想必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存在。 “你會嗎?”安玄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會,咱倆餓死算了。”陳星河氣急敗壞的沖進廚房,開始燒水。 他打開冰箱門,才看到裡麵空空如也,隻剩下幾顆蔫了吧唧的蔬菜葉子。以往都是陳星河負責做飯,陸曉曉基本上隻負責吃,也不知道陳星河不在的這半個月她是怎麼度過的。想來不是外賣就是零食。 他簡單的煮了個麵,又煎了兩個荷包蛋,趁熱端到了客廳的茶幾上。 兩人隨便吃了點後,陳星河把安玄推進了自己的臥室,自己在沙發上瞇了一會。 胃裡有了東西,暈魚的不適感減輕了幾分,兩人都睡了一陣子,再次醒來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傍晚時分,燈火通明。 洛城作為國都,是人族當今最繁華的地方。除夕之夜,到處都充斥著年味。四處張燈結彩,遍地都是喜慶的紅色。街道上熙熙攘攘,叫賣聲,歡呼聲起此彼伏。 兩人漫步在繁華的街道,一前一後,穿梭在人流之中。 “老板,我要兩串糖葫蘆!” “好嘞。”買糖葫蘆的是個少女,十七八歲的樣子,裹著一條大紅色的圍巾。少女將糖葫蘆遞給陳星河,眼前忽然出現一隻修長的手。安玄的手指纖長,骨節分明,皮膚白皙,最引人注目的,還躺在掌心的那顆璀璨的珍珠,熠熠生輝。 “這……”少女順著手的主人看去,才發現兜帽之下露出的眼眸宛若藍寶石一般清澈。 陳星河連忙攥住了安玄的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另一隻手取出錢幣遞給了少女。“嘿嘿,糖葫蘆的錢。老板新年快樂,老板再見。” 陳星河笑著拿起糖葫蘆拽著安玄鉆進了人群。 “怎麼了?” “沒事,剛才有些社死,麻煩你把你該死的珍珠收起來,謝謝。” “可我覺得她好像好喜歡的樣子,不能用來交換麼”安玄不解道。 陳星河突然停下,皮笑肉不笑的看安玄,“不能!” 安玄被看的毛骨悚然,將一整個小荷包的珍珠都塞給了陳星河,“都在這,都給你了。” “自己收著,我不要。”陳星河沒要,卻被安玄強行塞了過來,反倒是手裡的糖葫蘆被安玄一把奪過。 “好吃麼?” 安玄嘗了一口,酸甜可口,糖衣薄而脆,山楂則是帶著淡淡的酸澀,兩種味道相互交織,回味無窮。 他愣了愣神,下意識又想到上次的仙人醉,人族的食物,果然別有一番風味。他的舌尖舔舐薄唇,另一手則隔著鬥篷被陳星河拽過,兩人逆著人流向前走去。 不多時兩人端著一杯烤奶,依靠在街角的竹椅上,陳星河低頭算好了時間,忽然間,漆黑的夜空被第一隻煙花的光芒照亮,這隻煙花如同璀璨的流星,劃破寂靜的夜空。煙花在空中綻放,如同一朵盛放的花朵,璀璨奪目。 緊接著一隻隻煙花升入夜空,像飛舞的蝴蝶,又似閃爍的星星,如流淌的瀑布。煙花的聲音夾雜在節日的喜氣中,令街上的人流駐足觀望,陷入其中。 煙火之下,有人相擁,有人相吻,有人虔誠許願,有人拍照留念。 陳星河內心充滿了欣喜,耳邊的嘈雜聲逐漸消失,唯有清風明月,煙火塵埃,落入心田。 他亦步亦趨的跟著安玄停留在了麵具攤位前,安玄的目光略過,取下一幅狐貍麵具遮在他的臉上,麵具之下,閃爍著陳星河狡黠的目光。陳星河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玩味的微笑,也挑了一幅金絲的半臉麵具戴在了安玄的臉上。 安玄問道:“好看嗎?” 陳星河端詳片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麵具不錯,挺好看的。” “安玄又問,“那人呢?” “神經!” 陳星河丟下錢拉著安玄跑了起來。兩人在橋上駐足,隔著水流看向遠方,水中倒影下,安玄的金絲花紋麵具與白皙肌膚互相映襯,顯得格外高貴典雅,安玄的眼眸深邃而神秘,隱藏在麵具之下。 “其實挺好看的。”陳星河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安玄仿佛聽懂了,笑而不語,從鬥篷中變魔術般取出一隻花燈,抬手間,水流高高躍起舔舐安玄的指尖,安玄輕輕放下花燈,任由其向遠方流去。 “從哪偷買的,我怎麼不知道。”陳星河趴在欄桿上,“有心了。” “你們人族的年果然與我們的節不同,更加的熱鬧,自由,沒有拘束。海神節還有幾個月才到,到時候你也可以體驗一下。” 陳星河莞爾一笑,“好啊,那我拭目以待。” “接下來就是年夜飯了,可不能錯過,等我一會。”陳星河讓安玄稍作等待,自己進了一家店,向店家借了手機撥通了陸曉曉的電話。 “喂?誰呀。” “跑哪跨年去了,給個地址,我們馬上到。”陳星河說著,輕車熟路的將手機拿離了耳朵。 電話那頭,是陸曉曉驚喜的尖叫聲,“陳星河,你回來了!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才和我說啊,你現在在哪裡,我現在去找你。” 電話那頭,慕雪那邊也剛賞完煙花,準備慶祝新年,就被陸曉曉的電話聲捅破了天。 慕雪湊了過來,愣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將陸曉曉按了下去,“陳星河,我們在天恒拍賣場的頂樓的包間,你快點過來,不然我怕陸曉曉直接從這邊跳下去去找你。等等,你們?還有誰?你不會把人魚公主帶來了吧!” “天恒拍賣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怎麼跑那去了。” 慕雪道:“不許轉移話題,快說,你是不是和人魚公主一起回來的。” 陳星河:“……” 這邊沉默間,電話那頭又換了人。邱飛從兩個女人手中奪過手機,踮起腳將手機舉過頭頂,“天恒拍賣場今晚有場拍賣,噱頭做的很足,據說有很難得的好東西。今晚洛城不少大人物都來了,我們也就索性選擇在這邊跨年。” “你不是和親去了麼,莫不是被趕回來了。” 電話那頭,韓束漫不經心的聲音也傳了過來,隨機是陸曉曉的尖叫聲和慕雪勸架的聲音。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陸曉曉張牙舞爪撲向韓束,被慕雪攔腰抱起拽了回去。 “星河哥哥剛才的意思是不是還帶人來,會不會真的是那個人魚公主啊。我原本還擔心信和哥哥在那會受苦呢,現在看來還不錯,起碼還能回來陪我們。”阿肆趴在窗戶邊上往外張望,幾乎將半個身子都露了出去,“原本還以為今年見不到了呢。” 邱飛將阿肆拎了進來,塞給了韓束。 陸曉曉也是氣鼓鼓道:“去了那就跟死了一樣,連個消息都不回,看我一會怎麼教訓他!” “那邊又不一定有信號,回不了消息很正常。再說了,他不還是一回來就打電話通知你了麼,曉曉,一會可得端莊點,要是來的真是人魚公主,你可別當人家麵做出什麼逾矩的事情。”邱飛道。 陸曉曉臉色微變,泄氣的坐在了原地,嘴巴鼓鼓的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