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還是溫暖的，它大度地將光芒給予給大家。自信的，忙碌的，慵懶的，甚至是懷有惡意的。它高高在上，卻不厭其煩地注視著世間萬象。 　　我總不至於把自己這樣的人同太陽進行類比。陳真不免想象著自己苦笑的樣子，現實的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 　　中午的餐廳可能是陳真少有的幾個不想去的場所，饑腸轆轆的人群一躍而進，將不小的餐廳也擠得滿滿當當，打好了飯，又要繞個幾圈找個位置，才能舒舒服服地開始吃飯。每次折騰下來，陳真會感覺自己吃飯的興致也少了些。 　　或許兩個人一起才能克服等待的那段無聊的時光。陳真把這些想法和還冒著熱氣的米飯一同咽了下去。 　　“咱們學校最近好像要招新的歷史老師了，我姐姐今年碩士畢業，我想讓她試試。”鄰桌的男生和他的同伴說著。 　　“那應該是有老師要退休了，學校人手不足了，不過你姐姐當上咱學校的老師後，可要多關照我們。” 　　“得了吧，咱都是畢業班的人了，還想著這些，就算問她哪個高中更好都比這強，她當上老師後有份穩定的工作，才是真的。” 　　他們就這樣一搭接一搭地聊著。後麵的話陳真已經沒在聽了，他的腦子閃回那天孫老師的態度，還有一張那位老者在花園裡踱步的剪影，他覺得這些可以串聯起來，他猜到了，那位即將退休的老師，就是孫老師，所以那天他來得那麼早，說得那麼真切，神情那麼復雜。 　　陳真下意識地認為這些都與自己無關，他一向隻擅長經營自己的生活。其他的，他不想，也不覺得自己有權利乾涉。但這次，他感覺自己的情緒有了些許波動。或許是被孫老師那份真摯的情感打動，或者是認可了徐藝甜的認真負責，又或者，他內心裡還是想瘋一次的。 　　於是下午第一節課，他就去找了徐藝甜，有眼保健操的時間摻雜，他們能討論的時間還算充足。徐藝甜剛被陳真找的時候還有些懵，畢竟陳真平日裡很少主動和其他人交流，更何況他們兩個幾乎沒有什麼交集，唯一相似的點，就是兩人的學習成績差不多。這幾乎不算共同點。徐藝甜是個單純的如同白紙般的女孩，她在陳真開口前，一直以為陳真是來找自己討論問題的。 　　“請問你是有學習上的一些不理解的地方嗎？還是需要我幫你聯係一下代課老師？”徐藝甜的態度認真，完全不拖泥帶水。 　　陳真自以為做好了心理建設，但是實際要交流時還是沒那麼自然。他把視線轉移到欄桿之外，看起來很深邃的樣子，實際上隻是不敢把眼神聚焦在那位單純可愛的女生身上。 　　“陳真？陳真？”徐藝甜試探性地問著，在她看來，可能是自己剛才太認真了，把平時工作時的狀態代入進來了，說不定隻是一次普通的聊天，應該輕鬆些。 　　陳真因這兩次輕輕的叫喚回了神，他頓感抱歉，在他看來，自己這種把別人叫出來又一言不發是件很不禮貌的行為。他的臉上有了點紅潤，他止住心神，緩緩開口。 　　“其實，我想和你聊聊關於孫老師的事情。” 　　“孫老師？怎麼了嗎？” 　　“孫老師，他、他可能準備退休了，也就是，不會再帶我們了。”陳真開門見山，但卻不敢看徐藝甜的表情，因為陳真知道，那一定是難過和失望。 　　“你能確定嗎，如果不能，請不要拿這些道聽途說開玩笑。”這是陳真第一次感受到徐藝甜這麼大的情緒波動。 　　於是他轉過頭來，第一次，這麼認真地注視著她，“我會對自己的言行負責。”然後陳真一五一十地就將自己聽到的，看到的，推理的過程一連串地說了出來，隨著說的越多，他的語氣變得急促，也有了表情的變化，待到說完後，他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 　　徐藝甜看到他這個樣子，自然也相信了他，沒有過多猶豫，她扯了扯陳真的袖口，“那你現在和我一起去找孫老師。” 　　陳真氣還沒喘完，便被徐藝甜直直地拉著像樓梯口跑去。腎上腺激素的分泌令陳真產生了亢奮的情緒，陳真憑著這份突然強化的感知力，突然感到了荷爾蒙的躁動，找書苑 wwｗ.zhaoshuｙuａn.com 但隻有一瞬間，他第一次體會到了這異樣並完全陌生的感受。於是快速回神，“下樓梯了，拉著衣服不太好走。” 　　徐藝甜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過頭，便輕輕放開了剛才一直緊拉住的袖口，上麵被她抓得，甚至已經有了褶皺。她順手地想去把它捋平，手升到半空，才恍然停住，轉向撥弄自己的兔子發卡。 　　當兩人走到辦公室門口時，發現孫老師並不在裡麵，桌上依舊是一遝遝厚厚的作業，以及一本陳舊的教案，也許裡麵記錄的並不隻有知識。 　　廣播聲停了下來，上課的鈴聲也隨之響起，兩人沒找到老師，隻得匆匆地回到教室，教室裡同學們已經坐齊，看著兩人相繼進入，同學們卻沒有什麼言語。一個是公認好學生，一個是沒有什麼交流的冷漠男。大家自然連開玩笑的念頭也沒有。 　　坐下後，陳真回想起自己剛才的狀態，已經那一瞬間的異樣感覺，這對他來說很不真實，但他依然清楚這切切實實地發生過了，最終，他把這一切歸咎成了自身的緊張。但這節課，他第一次沒怎麼聽，之前他一直以平等的姿態對待每一節課，無論平淡或是幽默，真實或是虛晃，他都全盤接收，混雜著自己的想法，在心中表達自己的態度，認同，不屑，支持，苛責。這次，他放下了僅有的思考，卻對下一個課間饒有興趣，他預想著兩人再去尋找老師的未來，不算期待，但卻忘了正在經歷的世界。 　　生命的甘霖有了魚群的湧入，才算做活水。陳真是這樣認為的，即使他才剛剛總結出，他就這樣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