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時光總是轉瞬即逝，塞洛斯看了看窖內木屋頂透出來的陰鬱陽光，約摸著應該是回家的時候了，塞洛斯搖著手臂穿過一片長滿蕨草和野芋葉的爛泥地，來到了那個石洞口。 　　這個洞口並非尋常，它是通往地底之國的人造天窗，很久很久以前，神陽教派要求眾生去信仰和敬拜七神，所以一些叛逆的精靈們選擇了隱遁，它們背棄了光，成為了黑精靈，也就是現在的“誅芮弗”；於是，神陽教派借機挑起了精靈之間的內戰，那些自詡高階精靈的七神崇拜者憑借七神的祝福打敗了背棄者，便將它們趕入了地底，被驅逐的誅芮弗們才在這深不見底的地殼之下建立了偉大的地下城。 　　而現在，這些門洞成為了黑暗精靈們重返地表的通道和陰謀；也成為了一些私學授教或偷渡者的灰色門道。 　　與塞洛斯一樣，很多窮得要死或特殊需求的家夥會被派到這裡來學習、托管，塞洛斯身邊有好幾個傻蛋和他同道而行。 　　地洞很黑，所以接他們的家長或奴仆都已經在洞內早早地點了焦黃色的蠟燈或燭火。 　　塞洛斯左側有個滿身黏液又濕漉漉的家夥，它蹦跳著投入那黃燈之後的懷抱，緊接著，是右邊那個沒長眼睛的洞底幼崽，然後，是不知哪個草叢中跳出來的禿頂黑石怪……看著身邊的“道友”們被一個一個地接走，他卻留在原地。 　　但他並不感到傷心，也沒打算傷心，他陰險的小算盤在仔細地搜索著這片爛地，是的，那些不帶腦子來上課的低能兒們總會拉下些什麼，而收藏他們的丟失之物就是塞洛斯的癖好，塞洛斯喜歡看到他們因為丟了東西而煩惱。不過，其實，撿漏隻是塞洛斯他自己的說辭，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在偷盜，但似乎他不覺得自己有錯，他覺得這是他自己找到的。 　　為了掩蓋這個惡行，他做了個披衣服的動作。 　　旁人如果看見，肯定會覺得這個神經病又要犯病了，所以即便他拿走什麼東西，都會選擇忍讓；但塞洛斯不這麼認為，他覺得那是一片別人都看不見的披布，隻要給自己從頭到尾套上，別人就看不見自己的行徑，而且這個方法屢試不爽！ 　　“媽的，啥也沒有，啥也沒留給我。”塞洛斯蹲在那兒，呢喃抱怨。 　　“沒關係，”塞洛斯兩手抱著自己的雙肩，表情恬靜溫馨地瞇著眼，說，“媽媽在這……” 　　塞洛斯喜歡媽媽的擁抱，因為媽媽為他披上了披肩，就像暖融融的大圍巾裹住了他的肩頭，很溫暖，很舒服，很……他感受到有什麼在盯著自己，他低著頭，目光詭異地上抬，看向眼前那個黑壓壓的洞口，它就像一個黑暗無底的地獄之門，長著尖牙利齒，咀嚼著，每一個踏入其中之物。 　　熱，是體表最直接的感受，冷，是心靈最強烈的顫抖，那個洞之下有什麼，一定有什麼，讓他如此不安…… 　　洞聲嚎送，抽吮著某種悶熱又窒息的氣息，讓塞洛斯的心跳不自覺地飛跳，小蠅或蚊蟲在黑暗捕捉下時不時迎麵撲飛，通往地下城的沉巷，無助、忐忑又充滿異秘。 　　伸手不見五指，他又“披”上了那條”披肩”…… 　　但塞洛斯是黑精靈，他能看見印在洞穴墻壁上的印記，那是黑暗氏族才能瞧見的秘印，塞洛斯順著秘印摸到了那個無路的深窟，換作普通生物，他們會認為這是死路吧，但塞洛斯繼續往前，他狠狠一頭撞在巖壁之上。那個肉身在疼痛的瞬間仿佛又立刻與靈魂分離，一陣難以言喻的迷亂瞬間抽離，靈魂又與肉體重新結合。 　　伴著細微的疼痛立刻蘇醒，睜眼！ 　　麵前，就是那個詭秘之地，那個黑暗精靈的統治之地，那個名叫“地牢”或“地下城”的無光之地，這裡的黑暗超越感知，超越思想，它深入肺腑……然後，這個僅憑手腳接觸地麵或墻麵才能感觸到的黑暗領域的某處，慢慢亮起一點橙黃色的點光……那是一盞醜陋無比的黃油燈，油燈背後，是一張破爛不堪的臃腫臉龐，它的皮膚黃綠帶灰，披著黑色的鬥篷，夾著一桿破槳…… 　　“爛泥！你是什麼東西？要去哪？給我錢！”那個拿著槳的醜鬼，叫做船夫，隻有乘上船夫那條爛船，渡過那條爛河，才能進入地下城與陸上之間真正的邊際，找書苑 ｗｗw．zhａosｈuyuan.com 塞洛斯就住那裡。 　　“我沒錢，垃圾，有什麼換什麼，不載我，就把你推下水！” 　　“毛還沒長齊的各巴蟲！愛給就給愛死死。” 　　“死？用你的船給你造口棺！用的白蘭木！喝口白蘭酒！搖去……搖去外婆橋！” 　　“啊哈哈哈，什麼外婆橋？有病，嘻嘻嘻……但嘴皮不錯。”肯定是那個提燈的綠皮怪罵不過了，就笑著說廢話。 　　“你外婆是冥河上的卡戎！你就是忘川上的老巫蟲！狗東西！噫嘻嘻嘻……”塞洛斯一邊罵著一邊看這個家夥奸笑著露出滿嘴黃牙，不知道為什麼，塞洛斯五官像是被他的表情所挾持，自己也笑了。 　　兩個低密又滂傻的笑聲在這個黑暗的道口交替回響…… 　　“你別笑了……噫嘻嘻嘻……”塞洛斯舉手示意。 　　“嘻嘻嘻，我笑你的母……嘻嘻……我要你褲腰帶上的爐子石，我就撐船吧。” 　　塞洛斯知道這石子可以打火，但現在自己全身上下除了破爛的鐵片和蠟燭根，也隻有這顆石子值錢了，他不明白，這明明是自己的東西，為什麼要給那個船夫，塞洛斯不明白交易的意義；但塞洛斯還是把爐子石給了這個臭東西，原因僅僅隻是他把自己逗笑了，應該是個很厲害的家夥！塞洛斯喜歡！ 　　四桿破槳，三岔河口，兩個瘋子，一條孤舟，漾漾蕩蕩地劃水淌行，這個無光之地黑水橫流。 　　“去哪啊？毛都沒長齊的豬！” 　　“去你的墳……茅墩破地……噫嘻嘻嘻。” 　　“嘻嘻，轉彎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