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晨光初露，雲霆行至院中，麵向東方，氣行周天。此時陰竭陽生，對大多功法修煉有諸多益處，功力增長亦能事半功倍。 　　三樓窗口飛出一道身影，落到院中另一邊，默默吐納調息，赫然是翩翩公子劉滄玉。 　　練了會兒功，兩人又各自演練番劍法，權作熱身。劉滄玉的劍法，守勢若鬆紮危崖般巍然挺立，攻勢若鬆針振蕩般變幻莫測。雲霆的劍法，時而如龍飛舞，時而如虎騰躍，氣勢如虹間亦暗含繁多變化。 　　不多時，院內眾人陸續醒來，青城鏢局趟子手整頓車馬，一時熱鬧起來。張固大步走過來，請劉滄玉回客棧用早飯。劉滄玉朝雲霆拱了拱手，便回青城鏢隊了。 　　張固沖雲霆揮了揮手，停步掃了眼威信鏢局的位置，依舊沒看到那個身影。他冷哼一聲，扭頭走了。 　　用過朝食，青城鏢局浩浩蕩蕩出發了。聽著山呼的“青城——威武”，小錢是一臉的艷羨，雲霆隻覺有些可惜。行鏢任重，卻是沒法真正見識青城派的“青鬆劍法”了。 　　青城鏢局走後，經客棧王掌櫃介紹，雲問天找來了向導。出了棧道，大巴山中還有數條驛道，威信鏢局久未出蜀，向導是必不可少的。 　　向導李老頭約莫五十來歲，高大瘦削，長著一茬山羊胡子，須發花白。他隻能帶路到興元府，到時鏢局需另雇他人。倉促間，鏢局也隻能如此了。 　　一行人收拾妥當，登上了劍門關。雲霆回望山下，但見碧水如練，驛道如線，層層山巒，盡收眼底，心中不由升起初出樊籠的暢快之感。 　　這種暢快在上了棧道後蕩然無存。鏢局眾人好好見識了一番，何謂“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小錢拉緊韁繩，自己緊貼山壁，看著另一端萬丈懸崖，問道：“李老，咱們還要多久能出棧道？” 　　前方傳來李老頭有些調侃的笑：“轉過前麵的彎就到。” 　　小錢隻覺得這話已聽了無數次。在雲間轉過了不知多少彎後，鏢局眾人終於從棧道中走出，都長舒了口氣。 　　李老頭神色輕鬆，說道：“這算好的了。夏季雨水多發，碎石泥流傾瀉而下，連我都感覺害怕。” 　　之後的驛道崎嶇狹窄，並不好行。好在日頭快落時，李老頭引鏢局到了處開闊地。安置車馬，老趙和小錢生火做飯。 　　雲問天和雲霆先在外圍巡視一番，看著圍坐篝火旁的眾人，雲問天說道：“這次我們走啞鏢。” 　　雲霆點頭應是，他曉得輕重。 　　啞鏢就是默默行鏢，不呼喊口號。之前威信鏢局在蜀地呼喊的“合吾”，就是太平鏢，鏢局盜匪互不侵犯，相安無事。青城鏢局山呼的“青城——威武”是威武鏢，聲勢震懾盜匪，天下敢如此的鏢局並不多。 　　一夜無事，第二日行至晌午，狹窄的驛道卻被一塊巨石擋的嚴嚴實實，道旁林間還躺著幾條壯漢。 　　該來的總會來的，雲霆嘆了口氣。這招叫“餓虎攔路”，是盜匪慣用伎倆。行鏢之人萬不可自己搬動巨石，需聽盜匪開出的條件了。 　　雲霆將牽著的馬遞給父親，快步上前。那十來條壯漢見有人來，早已拿刀起身，一個鐵塔般的漢子走在當頭。 　　“當家的，辛苦。” 　　雲霆並不拔劍，而是拱手作禮。 　　“鏢局兄弟，辛苦。” 　　鐵塔壯漢臉上堆起來笑，目光直往鏢車上瞅，看到站在騾車旁的李老頭，眼神瞬間收了回來。 　　“鏢局兄弟，我是‘巴山寨’的二當家。此地過路費五十兩，若能接我三十招，便隻收三十兩。但刀劍無眼，交手的話，生死各安天命。” 　　鐵塔漢子說完，也不等雲霆答話。轉身走到巨石旁，雙手環抱，吒地一聲輕呼，齊人高的巨石就被抱到路邊。推開巨石，真氣深厚者不難做到，這一手抱，卻彰顯了鐵塔漢子的神力。 　　看到這一幕，賈掌櫃臉色有些發白，說道：“要不給吧，這銀子我來出。” 　　李老頭一旁附和道：“‘巴山寨’是這大巴山最大的山寨，五十兩買個平安，不多的。” 　　雲問天卻沒動作，五十兩卻也不少，若是一個山寨便要五十兩，不說到京兆府，這大巴山怕都出不去。 　　雲霆沒聽到父親的說話，便知道這事要自己拿主意了。他緩緩拔出劍來，依然臉上帶著笑：“二當家，請。” 　　鐵塔漢子也不廢話，單手提刀，進步斜劈向雲霆。雲霆卻不拉開了和他纏鬥，反而躋身向前，一招“蘇秦背劍”便抗住這刀。鐵塔漢子再欲變招，雲霆已使出“追形截脈”鎖定了漢子的手腕。 　　鐵塔漢子刀法迅猛，刀風雄渾，雲霆就像風中殘葉，仿佛一不小心就會被劈中。圍觀的匪眾都大聲叫好，二當家又在大顯神威了。 　　小錢有些擔憂，提著劍走近雲問天，緊張地問道：“舅舅，我們要上去救表哥嗎？” 　　雲問天對這習武時常偷懶的外甥，有些沒有辦法，沒好氣道：“你表哥都要贏了，你要救誰？你這武功，能上去救誰？” 　　李老頭本來若無其事地看著，聽到雲問天的說法，找書苑 wwｗ．zhaoshuyuan.com 有些難以置信，緊緊盯住場中。明明雲霆都隻能閃躲，毫無還手之力，怎麼就要贏了。 　　雲問天向小錢解釋道：“你表哥的劍不離那壯漢的手腕。壯漢每一招都能被他感知到，絲毫傷不了他。而且，劍的威脅還能讓壯漢手腕不好發力，平時十成力道，此刻隻能發揮出三四分。” 　　場中壯漢確如雲問天所說，他隻覺打得難受且憋屈。忍不住一發狠，身向後旋，勾手回刀，在空中使出“纏頭斬頸”。 　　雲霆神臺清明，臨危不亂。同樣身向後旋，空中一招“風掃落葉”。劍劈在刀身，再加上壯漢自己的力道，讓壯漢再也拿不住刀。那口刀徑直插入巨石中，沒入泰半。 　　圍觀匪眾的叫好戛然而止，沒想到二當家忽的被打沒了兵刃，各自握緊了刀，等著號令。 　　雲霆也不追擊，持劍拱手道：“二當家，承讓了。” 　　鐵塔漢子麵色變了變，又搖了搖頭，說道：“輸就輸了，哪來的讓。” 　　他又走到旁邊林中，拿出麵青色小旗，上麵繡著一個“巴”字，遞給雲霆，說道：“這‘巴’字旗，大巴山各山寨都識得的。” 　　雲霆謝過，遞出十兩紋銀，說道：“叨擾貴寶地，這些權作拜山之禮。” 　　鐵塔漢子也不推辭，笑著接過，便讓匪眾都散到道路旁，讓鏢車通過。 　　等鏢車緩緩消失在驛道轉角，鐵塔漢子笑罵著讓匪眾拔刀，再把巨石挪回道中。他暗暗揉著右手手腕，因為最後一招的勁力相交，手腕已然腫了。他喃喃自語：“不光劍法好，力道也如此雄厚，不簡單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