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世家世代練劍,與其他家族隻傳男不傳女的習俗不同,澹臺家一律是一視同仁的,不論男女,招式劍法都傳,但用劍能有多精進,全在個人的悟性。 前宋時,澹臺家與寧家是朝廷權力僅次於皇帝的兩個家族,都在朝當官,兩家世代交好,也就成就了前宋中期的盛世局麵。 前宋一五一年夏末,澹臺離和寧致在同一天出生。 他們出生這天天上飄著小雨,似乎是宣誓著秋天的到來。不一樣的是,澹臺離出生時包括家主在內的族內眾人都在門外守候,而寧致,他的哇哇啼哭聲隻有母親和一旁一個婢子聽得到。 這時兩家的關係還算好,因此,澹臺離與寧致在幼時成了最好的朋友。 “阿離你等等我,這是你最喜歡的冰糖葫蘆,給。” 澹臺離五歲開始練劍,因此與寧致相伴的時間便少了。 與澹臺離美好的生活不同,寧致的童年,算不得完美。 寧致雖有個哥哥,但與他是同父異母,寧致的母親出生低微身子又弱,早早的便離開了人世。 因此在寧家,寧致並不討人待見,或許是因為骨子裡的那股不服軟的勁,但他也認得清對錯,若真的是自己錯了,也不會一意孤行。 記得七歲那年。 寧致從街上回來,手裡抓著一串冰糖葫蘆,早早的在澹臺府前等著,等著澹臺離。 “喲,這是等誰啊,還帶著冰糖葫蘆。”熟悉的聲音傳來,寧致尋聲看去,果然是他的哥哥寧燁,身邊還有幾個男孩子,都是十四五歲的樣子。 寧燁身上穿著十分華麗,而寧致的雖不至於破爛,卻還不如寧府下人穿的好,若不知情,根本看不出兩人是兄弟。但好在寧致勤快,身上的衣服隔兩天便洗一回,看著也還算乾凈。 “糖葫蘆我就不謝了。”說著,便伸手去拿寧致手中的冰糖葫蘆。 “不,這是給阿離的。”寧致護著冰糖葫蘆,怒目瞪著身前比他高少半個身子的哥哥。 “不給?別怪我搶了。”說罷,寧燁身邊那三個少年走上前,按住寧致的身子,寧燁則硬生生從寧致的手中搶走了冰糖葫蘆。 “買糖葫蘆的錢還不是爹給的,你有什麼本事不給?”說罷,那三個少年也鬆開手,準備和寧燁一起離去。 “買糖葫蘆的錢,是我一文一文攢下來的,你憑什麼搶我的。”說著,寧致奔向寧燁,跳到了他的背上,向他的肩狠狠的咬了下去。 一聲慘叫,隨後是寧燁憤怒的眼神。 四人一擁而上,將寧致撲倒在地,四個十四五的少年對著一個七歲的孩子拳打腳踢,絲毫不留手,路過的百姓看到了也隻是嘆息一聲。 “這孩子命不好啊……” 不多時,澹臺離練完了劍,剛出門便碰見這一幕,趕忙上前去。 “乾什麼呢!” 三個少年停了手,寧燁則饒有興趣得看著澹臺離。 “怎麼?不服啊?不服你來打我……” 寧燁話沒說完,澹臺離便一拳砸去,跳起的高度剛好夠著寧燁的臉,雖說隻有七歲,但終日練劍的力氣也要大的多,一拳下去肯定疼。 “你你你……你敢打我?兄弟們上啊,揍死這個丫頭!”寧燁受了此等羞辱,早已氣急敗壞,指揮這身邊三個少年。而那三人麵對小姑娘也是毫不留情麵,揮著拳頭便撲了上去。 “阿離小心!” 和三個少年一起撲過去的,還有寧致。 澹臺離被撲倒在地,而寧致用身子罩在澹臺離的上方,雨點般的拳頭落在寧致身上,他用身子護著澹臺離的周全,倒也不覺著痛,而澹臺離看到的,竟是寧致臉上洋溢著的笑容。 笑的很自然,但十分淒慘。 直到澹臺府中有大人出來,才將幾人趕走,看到澹臺離沒事,也隻是罵了幾個孩子一頓,沒有追究什麼。 …… “你傻不傻,那種情況不是能跑就跑麼。”兩人坐在澹臺家的院子中。 “我要是跑了,你怎麼辦。”寧致看著澹臺離的眼睛,說道。 澹臺離摸摸他臉上的傷,疼的寧致呲牙咧嘴。 “疼嗎?” “不。”寧致答道。“本來給你準備著糖葫蘆的,被寧燁那家夥搶去了。” 澹臺離一笑,拉著寧致跑出了門,長安城內依舊如此喧囂熱鬧。 “乾什麼去啊?”寧致問道。 “請你吃冰糖葫蘆。” 有澹臺離陪著的日子裡寧致是最開心的,比在家裡好上幾百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寧致覺著,除了澹臺離,這世上再無人對他這麼好了。 不僅是寧燁的母親,就連父親,也偏袒寧燁。 “就是你勾搭澹臺家的小王八蛋把我燁兒的臉打成這樣子的?還有肩上,怎麼咬成這個樣子?”寧燁的母親李氏問著,語氣中有明顯的憤怒。 “不關阿離的事,全是我一個人乾的。”寧致說著。 “啪”的一聲,寧致臉上出現一道巴掌印。 “跪下!”李氏吼著,寧家所有老少看著這一幕,似乎是習以為常,沒人為之動容。 盡管不願,寧致仍跪了下來,他雙手緊握,七歲孩童的眼中滿是不甘。 “你個孽種,和你那沒用的娘一個樣,天生賤骨頭,你呆在寧家簡直汙了寧家的臉,你不配在寧家……” 李氏讓下人打了寧致四十大板,成人都受不了,何況一個七歲的孩子。 寧致有想過離開,但他就算離開了,除了餓死,估計也沒什麼好下場。 後來他仍是這麼過著,至少在他狼狽不堪的日子裡,有澹臺離陪著。 “這是我家的劍譜,你拿去練練,就不用一直受欺負了。”那劍譜是澹臺離偷出來的,寧致將劍譜收起,盡力掩飾了眼角的銀光。 那些日子對他來說,真的隻有澹臺離值得。 …… 十二歲,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也就是在這如花似玉般的年紀,一少年與一姑娘約好: 不負三千雲和月,半日耕織半日君。 但這是兩人的最後一次相約,也是最後一次見麵。這一次約定,隔了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