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了記憶,噩夢倒是挺頻繁,也許真的發生過不好的事情吧。 猶如醫生所說,她的腦子沒有畸形沒有壞掉,潛意識裡的儲存並未刪除到歸檔,雖有碎片的模糊也屬正常。 也許在某個時間,從噩夢中醒來,記憶也就被帶了回來。 隻能把期待交給時間,等待奇跡的出現。 ‘‘人活一世歷練一生,有幸福的向往,也有痛苦的烙印,輕初還隻是個孩子,到底經歷了什麼,寧願噩夢纏繞,也不肯正視曾經呢’’。 顧紜輕輕放下酒杯,凝視著正在低頭看文件的傅進凱意味深長的嘆息著,眼角泛起難言的無奈。 傅進凱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皺了皺眉,迅速調整好神情,抬起頭笑道;‘‘怎麼戒酒惆悵啊,一個幾歲孩子的曾經隨著慢慢長大還能記得多少呢,哪像成年人思想敏銳難以釋懷,也許不用很長時間曾經就漸漸淡化了,哪怕徹底沒了曾經,也無妨啊,說明這孩子跟咱們有緣分,未來清晰也很好啊,你說呢’’。 那柔和暖意的目光融融地籠罩著顧紜。 他心底裡的愧疚卻有增無減,他恨過自己的自私,頓足捶胸過自己的萬悔,怎奈時間的針卻撥不回去了。 若老天憐憫,哪怕用生命做代價,他都祈禱倒退回到那個時間,把降臨的危險和遺憾堅決果斷地吃掉,消化到連渣都不剩。 一念之差,傷害了此生最重要的人... 顧紜凝思既閃,別過頭抓起酒杯一飲而盡,自己從未恨從未埋怨,她深知傅進凱致使都懊悔自責,也許這就是在劫難逃的命啊。 如今自己殘缺的身體怎能誤人一生,她哭過,鬧過,甚至以法律要挾,怎奈,傅進凱毫無懼色地沒有妥協。 他那堅毅如歸的絕然顧紜至今記憶猶新。 你可以恨我打我罵我,這是我應該得的,這輩子寧願遭受良心譴責,被罵畜牲也不會和你離婚,來世無論是否輪回我依然帶著懺悔贖罪,若你一再執意,不是我威脅你,你若消失孩子也將沒有爸爸沒有了家。 看著心意已決的丈夫,顧紜踉蹌幾步仰天痛哭。 為了女兒,為了曾經的幸福,為了共同建立的家,為了心底磨不碎的愛,帶著終身不得痊愈的身體,她安靜地留了下來。 那次事故不止給顧紜精神上帶來巨大傷害,身體上也造成了極具痛苦的損傷。 發生的就是發生了,沒有重來,宿命這個東西著實很微妙。 顧紜低頭看著五指,豈能領會不出那番話的含意,清淡道;‘‘輕初應該不會希望自己的身世成為一張白紙,無論多殘酷,渾噩一生每個人都不想要吧,不到最後一刻我不會放棄找回輕初是誰’’。 這份執著伴著心疼漸漸呈出擔憂,她不止一次叮囑顧臨羨,在沒有找回記憶前,定要照顧好步輕初的情緒。 畢竟,孩子長大了,學會了隱藏心思和情緒,憂心的同時她卻期盼著孩子的家人盡快出現。 在有限的時間裡她要圓步輕初一個完整的人生。 奇怪的是,步輕初很想知道自己是誰,可是從清醒的那一刻起,她從未說過‘回家’,似乎不會說這兩個字一樣。 這樣讓顧紜更心疼,她認為步輕初怕自己傷心才決口不提回家二字。 其實是步輕初的意識裡真的把‘回家’二字弄丟了。 ‘‘好好,能讓你忘掉噩夢,那我就討厭好了,很晚啦睡吧,明天還要上學的,來躺下’’。 顧臨羨被欺負的樂在其中一樣,滿眼寵溺地為步輕初蓋好被子。 ‘‘我還是害怕’’。 步輕初緊緊抓著顧臨羨的衣角,透著小可憐,其實不用拿捏,她就是知道,眼前之人不會棄她不顧。 顧臨羨輕笑著;‘‘不用怕你先睡,我就在,等你睡著了我再走’’,說完,輕輕拍打著瘦小的肩,一下一下...直至恬然睡熟。 不用動小心思,無論發生什麼自己都不會拋棄她。 ‘‘姑姑說的對,忘了曾經也許就是新的開始,不要怕不要哭,沒有記憶有我們’’。 顧臨羨輕輕為步輕初蓋好被子,悄悄退了出來。 多趣而又快樂的童年生活在不知覺中跳過了幾個春秋。 擁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家,步輕初的生活也被無盡的溫暖包圍著。 轉眼又暑假了,顧臨羨不辜負眾望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重點高中。 顧紜則帶著步輕初和女兒傅以桐飛往上海輾轉兩家知名醫院,玩是其次,主要是給步輕初請專家連診。 身懷百家學的老中醫仔細診了步輕初的脈象,搖頭不可思議,一切都無異常,給出最後的結論,應是步輕初自己封閉了曾經,旁人無能為力。 聞聽顧紜心裡一陣酸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不知眼前這個善解人意的孩子,到底經歷了什麼。 ‘‘老先生,我冒昧地問一句,如果哪天這孩子想起了曾經,會怎樣’’。 顧紜悄悄問著年邁的老中醫,心裡很不安。 ‘‘這個我也不能給出決定,深淺程度也不是誰能看到的,不過你別擔憂,也許她現在擁有的回憶會戰勝曾經的恐懼,這孩子很幸運’’。 老中醫慈善的眉宇間透著安撫的神情,行醫半百,這也是他最為特別的一次醫診。 其實這些年顧紜不但沒有放棄給步輕初醫治,也把她保護的也很好。 為了步輕初的安全,顧紜和傅進凱決定,在步輕初沒有恢復記憶前,先不要通過媒體大肆尋親。 畢竟,在國內傅家也是有一定聲望和地位,二人不希望被利欲鉆了空子,反而傷害到步輕初。 傅以桐是傅家獨女,實則比步輕初小一歲,由於步輕初失憶,傅家通過公安局辦理了領養手續,估摸了年齡,有了兩歲之差。 優越的生活環境,又被寵得跟公主一樣,驕傲的小脾氣隨手拈來,她想要的要是得不到能作翻天。 看著父母對步輕初疼愛有加,就連最謙讓她的表哥都把噓寒問暖分割了,她氣得又絕食又摔東西。 步輕初沒少挨傅以桐的欺負,可她卻從未抱怨,一如既往地疼著這個鬼精靈的‘妹妹’。 那年,夏天,傅以桐追著一隻蝴蝶跑進後院,小孩子沒深淺,也沒留神,腳一滑掉進剛蓄滿的水池。 尖叫一聲,撲騰幾下便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