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李大娘實在可憐。”陳秀俠心中一動，就聽到王二麻對王三瓜說話。 　　王二麻支在窗臺上往內看著，神色露出一絲傷感。 　　隻見王三瓜雙手叉著腰，虎背熊腰的，站在那擺擺頭。 　　“幸好老人家撐過了這個冬天。”王三瓜聲音低沉地說。 　　王二麻嘆息一聲，就跟著哥哥往前走了，走著走著還總回下頭。仿佛這房子裡有著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是啊，歲月無情，當年那個善良的女子，也被時光洗得鬢發灰白，身子佝僂。 　　指縫太寬，時光太瘦！然而自己卻辜負了她的期盼。王二麻心裡想著從前女子慈祥的麵容，已經過去二十年了啊，他也早已不是孩子了。 　　“走吧，走吧。”王三瓜知道弟弟在想什麼，隻是帶著弟弟走，來這裡掛一串臘腸，是他們兄弟二人的心意。 　　他們趁著夜色來，又在夜色中離去，也許夜的黑，隻是他們給自己的保護傘。 　　陳秀俠遊得近些，窗戶內，一個上了年紀的女子躺在床榻之上。 　　但他知道，現在他看到的和王家兄弟看到的景象絕對不一樣。 　　眼前這個女子睜著眼睛，黑色的眼瞳裡透露出渾濁的白，整個眼球像是被霧給遮起來了似的，眼角的皮膚皺褶十分明顯，無一處不在表明，她已經蒼老遲暮了。 　　眼角一滴晶瑩的水沿著皮膚的褶皺滑下去，經過太陽穴，經過耳朵上方，濕潤了鬢發。 　　老人分明知道這一切。但王家兄弟在的時候她偏不睜眼，她知道她睜眼了，反而不好。 　　她就這麼怔怔地對著草屋的頂時不時流下淚來，蓋著一床的破絮，聽著外麵的風聲。 　　這一刻陳秀俠胸腔裡湧動著一種難以描述的情感，也許是人和人隻見的愛，也許是人和人之間的躲躲藏藏。也許這個世界，清楚的人其實多，無知的人反而少。 　　從李婉君有一天早晨發現自家窗戶外麵掛著一根臘腸，她就覺得奇怪。 　　一連幾天沒有人取走，她也就摘下來了，誰承想第二天早上，窗戶邊又掛著一根。仿佛那個位置就必須掛著一根臘腸似的。 　　她就覺得不對勁了，白天把那臘腸摘了，晚上便強撐著不睡，想要知道這事到底怎麼一回事。 　　眼皮微張間，就看到了王家兄弟晚上在她的窗戶旁掛臘腸。 　　當即瞇著的眼就閉了下去，想到王二麻幼時的麵孔，親熱對自己一口一個李大娘地叫著，而現在若還有那般年紀的孩子，都可以叫自己奶奶了。 　　此後，若不是她掙不到吃食，她便不輕易摘那根臘腸，她知道王家兄弟過的不容易。 　　從前她就是心疼著這麼個機靈可愛的小娃子，攤上那麼一個爛賭鬼當父親。 　　李婉君好像已經睡過去了，不再有新鮮的淚從眼角淌出，但臉上還隱隱約約的被月光照耀舊的淚跡，輕微而規律的呼吸聲，響在這間清冷的小屋。 　　陳秀俠隻是一個過客，但在最近這幾日，卻品味了諸多情感。人心是復雜的，也是可以品味的，如果人沒有了情，活在這個世間還能感受到什麼？ 　　他也轉身離去，就像一個過客那樣，但他來過這，看到過的這一切，都將永久銘刻在他跳動活躍流淌著鮮血的心。 　　陰神入體，一夜無夢。 　　東方既白，殘月將隱，陳秀俠就起來了。 　　春日的清晨，鳥嘰嘰喳喳在叫。陳秀俠收拾了一番就找到一處偏僻的野地盤腿坐下了。 　　盤腿，吸氣，意往身子裡沉，直至丹田。想象丹田處的呼吸如肺一張一合，此之謂氣沉丹田。 　　晨曦之紅日出東方，陳秀俠靜下心來與萬物合一，感受著身體發膚的每一寸知覺。 　　隱隱約約好像有天地之氣順著毛孔進入全身。 　　門檻這一步，就是引入天地之氣，等他真正入門，用靈石增強靈氣濃度，那就能事半功倍！ 　　陳秀俠感受著撫過身體的每一縷風，感受著每一處穴竅的熱。 　　他不知道的是，每當氣流流經眉間時，就會被那那個豎瞳給吞噬。 　　那個豎瞳就像個無底洞一樣，任何氣流到了它那也隻有被吞噬的份。 　　本身那些天地之氣就微弱，還被豎瞳給盡數磨滅了，陳秀俠當然難以入門。不然憑借他承自負屭的經驗直覺都應該事半功倍些。 　　太陽已然高高掛起，而陳秀俠依舊是沒入門。 　　丹田內那個氣旋，總是一有氣感就瞬間流失掉了，怎樣都完成不了一個循環。 　　他心下仍不免有些氣餒，開始思索是不是因為人和龍的差異使得雲夢心經無法修煉。 　　難道是自己真的沒有修行的天賦？他心下不甘。 　　還是得去一個門派修行，沒有師傅領進門，實在太難。 　　那白原城既然是中州南方最大的一座城，則必有門派必有仙。 　　接下來便是如何去的問題，陳秀俠腦中又浮現楊雲英的麵孔，於是甩甩頭似要把雜念盡數拋開。找書苑 www．zhａoｓｈｕyｕan.cｏm 　　他沿著來時的路走回去，正好碰到來找他的王家兄弟。 　　他們二人倒也不是找陳秀俠有什麼要緊事，單純怕他跑了。好生生一個機會擺在那，王二麻不傻，自己自然要把握住。 　　隻要能學到功夫，有個一技之長掙個飯碗，就不用再行這勾當，王二麻是和哥哥慎重交流過的。 　　現在他們兄弟二人那些三腳貓功夫，也隻能搶搶外強中乾的富家子弟，若要是會了些功夫，靠著大哥再去開個武館，想必就能金盆洗手，從此不乾。 　　“少俠，今日可有啥想逛的想吃的？”王三瓜爽朗問道。 　　陳秀俠擺手笑道，“哪能光吃你兄弟二人的？那我可成了什麼？” 　　他心想這兄弟二人本就做些危險營生，一個不好得罪人了便容易斷手斷腳，也可謂是刀劍舔血，他這麼白吃白住人家的哪裡好意思。 　　至於接下來他怎麼憑活養著自己，下一步還沒有確切的打算，想一想腕帶裡還存著一體野豬肉，倒也不用擔心吃食的問題。 　　王二麻立即給哥哥遞了個神色。 　　“敢問少俠接下去準備作何打算？”王三瓜一臉的板正嚴肅卻又像持有敬意。 　　陳秀俠擺擺頭，淺笑道，“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們兄弟二人見少俠功夫了得，今日晨時，方家召辦了個武比擂臺，守擂勝出者，可得白銀二十兩。” 　　“除此獎勵外，聽說還有別的好處。” 　　王三瓜剛說完，王二麻就接上一句，“少俠不妨去試試？” 　　陳秀俠愣住，那方家是要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