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陣雨隻下了前半夜,後半夜便逐漸歸於寧靜。 雷鳴聲退場,蛐蛐聲兒逐漸重新登臺。 江應秋拍了拍江青雪的肩: “青雪姐姐,青雪姐姐,青雪,青雪醒醒” 江青雪睡眼惺忪:“怎麼了?雖然最近發生的破事挺多的,但今天周六我還是清楚的,敢在周末叫我起床,你小子怕是活膩了?” 江應秋焦急的看著江應秋,支支吾吾,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眼瞧著江應秋這神態,江青雪瞬間清醒了一大半,急匆匆的開口: “你快說啊,咋了?你最好是有事啊” 江應秋心一橫,“阿姨快不行了,昨晚叔叔追出去但沒找到人,結果今早發現在春生路口出車禍了,肇事的跑了,今早才發現的,現在拖去醫院了,但是失血過多,現在進了icu,情況不太樂觀。” 江青雪眼睛都瞪圓了:“靠,你不早說?” “剛剛,剛剛打電話來的,你爸打給了我爺爺,說要你現在趕過去。” 江青雪刷的一下從床上彈起來,身上是昨天下晚自習時穿著的那身校服,還沒換。正準備抓門而出,被身後的江應秋叫住了: “姐姐,鞋子,姐姐你還沒穿鞋。” 江青雪又回過身來隨便撒著鞋就往外沖。 江應秋把桌上的鑰匙抓著,也緊跟著跑出去了。 ———— 昨夜才下過雨,屋外濃厚的被雨淋濕的泥土的芬芳,江青雪往日裡很喜歡聞這種來自大自然的氣味,今日卻是無暇顧及了。 打車到了醫院,鼻尖的雨後泥土味被醫院樓道裡刺鼻的藥水味全然代替。 江青雪緊了緊眉頭,奔向急診室的腳步倒是加快了。 急診室外沒什麼人,她爸爸江洲,還有個隻見過一麵的女人溫旭琴,再就是剛到的江青雪和緊隨其後的江應秋。 溫旭琴緊挽著江洲的手臂,看到江青雪的身影後,便朝著江洲擠眉弄眼的。也不知道,是幾個意思。 張月紅隔著厚厚的急診室門,躺在裡麵的病床上接受搶救。 急癥室外的江青雪扶著墻,隻感受到心亂如麻。 江青雪記得,自己上一次來這裡,是前幾年外婆摔了一跤,扶起來後看似無恙,就都沒在意,但是隔天就突然不省人事了。 外婆很疼很疼自己,外婆總是和江青雪說: “咱的雪雪乖乖喔,外婆最喜歡雪雪了!跟外婆年輕的時候好像的嘞~脾氣倔倔的,但特會轉彎,遇到問題腦瓜子滴溜溜的轉,總能想到最佳解決辦法~” 外婆閉眼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江青雪了,全家人都知道,江父求子嫌女,要不是有張月紅護著江青雪,江青雪怕是都不能這麼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長大。 隻是如今,急診室裡躺著的人,從外婆變成了母親。 江青雪尚不知細節如何,隻是緩過神來後,思緒開始冷靜下來。 她走向江洲和溫旭琴二人,在互相依偎著的兩個身影麵前站定。嘴角扯出一抹嗤笑: “喲,我娘還沒死呢,你倆的狗爪就牽上了?醫院還這麼多人看著呢,生怕別人不知道你背著我媽偷人了?你倆還真不挑食,聞著彼此的腥味就湊一對了,真是好生般配啊~” “還有,江洲先生,你怕是忘了我外婆便是從這走的吧。您這麼欺負她女兒,就是不怕她現在來找你,午夜夢回時她來夢你找你時,可不要害怕啊~” 江洲倒是沒怕,反而是氣得火冒三丈,嘴裡罵了幾句臟話,還不解氣,揚手就要扇江青雪的臉。 隻是手剛舉起,一旁的江應秋便迎了上來,才初一就有一米七五的個子,比起江父一米七出頭的身高,便是綽綽有餘。江應秋牽製住了江洲將要落下的手。 江洲一蹙眉,這小子,看著單薄,這力氣還真不小。 江洲雖然沒被江青雪那番話語嚇唬到,但溫旭琴卻是聽得起了雞皮疙瘩,緊了緊摟著江洲的手,有點惱羞成怒地沖江青雪喊到: “你個小姑娘家家的,誰教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真是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天生的壞種,連你老子都敢嚇唬,書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江青雪一聽這話,嘿?這誰能忍? 推開身前的江洲,沖上前去左手一把薅著溫旭琴的頭發,右手“啪”的朝著溫旭琴的臉上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江洲在一旁都被這記響聲聽懵住了,溫旭琴哭喊著叫嚷:“洲哥,快來幫幫我啊,啊啊啊啊痛死我了,死丫頭快鬆手啊啊啊!別扯老娘頭發!神經病!你瘋了嗎?” 江洲在溫旭琴的哭嚎中回過神來,正欲幫忙,可是一隻手被江應秋扼住了,另一隻手光是拉住溫旭琴往自己懷裡摟,對於讓江青雪鬆手卻也是無濟於事。 隻能先妥協,急匆匆的開口道: “青雪,別鬧了,你琴姨肚子裡還有孩子,她畢竟是個孕婦。而且你娘還躺在病房裡麵,我們在這吵鬧徒擾了你娘還有醫護人員們的清靜。” 話音剛落,江青雪便鬆手了,與江洲勸導的前半句無關,主要是後半句驚醒了江青雪。 是啊,母親還在裡麵接受搶救呢,可不能吵著她。 江應秋還沒鬆手,隻是默默望著江青雪,聽候回應。 江洲驚呼一聲:“嘶——你小子,平日的禮貌都去哪兒了?” 直到江青雪朝著江應秋點了點頭,江應秋這才鬆開了扼住的江洲的手臂。 並退回江青雪身邊站定。 江洲捏了捏泛紅的手臂,悻悻地搖了搖頭,心想:嘖,這孩子,看上誰不好,咋偏偏看上江青雪了。 江青雪站在窗戶前,看著窗外掛起了大風,沒一會兒淅淅瀝瀝的雨開始落下,落著落著,小雨便在討人厭的雷聲中,轉成了傾盆大雨。 雨水夾著泥土的味道又飄入了鼻腔,可是依然壓不住這醫院樓棟裡濃烈的消毒水的氣味。兩種氣味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奇怪的味道,令人心頭有種說不上來的難受。 江青雪看向身邊的江應秋,張口說道: “應秋,給我一隻手” 江應秋迷惑的神態寫在了臉上,卻依然照做不誤。麵朝著江青雪,將自己的左手遞了過去。 卻見著江青雪用雙手緊緊握住了江應秋的左手。 江應秋的手熱熱的,江青雪的手拔涼拔涼的,卻是濕濕的,出了許多汗。 江應秋沒有多問,隻是將閑置的右手搭在了江青雪的腦袋上,摸了摸,輕輕說道:“姐姐不要怕,有我在。” 江青雪迅速低下了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幾乎是瞬間,江應秋感受到有幾滴水打在了江應秋的左手的手腕上,江應秋抬眼看了看窗戶,外麵有很長的簷子,雨水沒有飄進來。那這是? 眼前的江青雪輕微地抖動著瘦弱的肩膀。 她,哭了。 江應秋知道江青雪最不喜歡在外人麵前哭,因為這意味著示弱。 於是大膽的把江青雪摟進了懷裡,悄悄說:“姐姐放心哭吧,現在他們無法發覺了。” 江青雪鬆開了江應秋的左手,轉而環住了江應秋的腰。把頭埋進了江應秋的胸膛裡,淚水很快浸濕了江應秋夏季校衣胸前的那一塊兒。 早一會兒,溫旭琴借口肚子不舒服,吵著要江洲送她回去,二人便離開了。眼下這會兒,急診室門口,隻剩下江青雪和江應秋二人。 樓道裡異常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江青雪才從江應秋懷裡出來,抽了抽鼻子,帶著濃濃的鼻音開口說道:“秋秋,謝謝你。” 江應秋感受到胸膛前的溫熱驟然一空,心裡有些悵然,抿了抿嘴,說: “都是我應該的,姐姐累了的話,可以靠著我歇會兒,或者你可以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幫忙看著。” 江青雪搖了搖頭: “不了,我想守著我媽媽。” ———— 不住過了多久,急診室的門被推開,幾名醫護人員推著急救人員走出來,其中一名醫生喊到: “病人家屬是誰?” 江青雪驟然抬頭—— “這裡!我是她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