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還是堅持要送沈晚回家,因為記憶裡聽當時的警察叔叔說,沈晚隻有爸爸。 知道了她的住址就方便他查了。 沈晚推脫不了,就默許了。 走到一條小巷子門口,沈晚轉身對祝卿安說:“就送到這裡吧,你回去吧,被我家裡人看見了會誤會的。” “可是天已經黑了,你一個女孩子,走這種小巷子不安全。”祝卿安分辯。 天邊,暮靄沉沉,拚了命地往低處壓下來,一剎那,連落日的餘暉也消失殆盡了,天地間仿佛被縫合了一般。 小巷子裡幽黑寂靜,隻有幾窗柔和的燈光。 晚風吹起,樹影搖曳,發絲飛揚。 沈晚懶得和祝卿安爭:“那你在我身後跟著,別靠太近,被我家裡人發現了很麻煩。” “好。”祝卿安點了點頭。 祝卿安跟著沈晚徐徐漫步,走到巷子深處時,和沈晚已經離得很遠了。 直到看到沈晚快了兩步,上前勾住一個中年女人的手腕,祝卿安才退了兩步,滿懷失望地離開。 可他但凡再離得近些,就能聽到,沈晚甜甜地叫那個女人:“小姨。” 後來祝卿安認為的為時較晚,其實是恰逢其時。 沈晚回學校後,令所有人震驚的是,祝卿安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給她打招呼,看祝卿安的樣子,兩人還竟然似乎很熟絡。 畢竟這段時間,大家提到祝卿安的時候,沈晚的臉多黑,都是被一班人看在眼裡的。 至多,不過供無惡意的閑人以飯後的談資,或者給有惡意的閑人作“流言”的種子。 但是,第二次月考,也就是半期考來臨,這是沈晚被奪了第一後的第一次考試,也是有史以來準備的最充分的一場考試。 考完後,雲落泉就開始了一如既往地吐槽:“我真的服了,那個大題,我想寫‘根據右手螺旋定則’,然後‘螺旋’的‘螺’不會寫,然後想了想,改寫成‘楞次定律’吧,結果‘楞’字不會寫!” 沈晚噗呲一笑,一口飯,噴出來半口,然後不得不拿出紙巾擦桌子:“你是真的6!” “然後你猜我寫的什麼!?”雲落泉越說越激動,也不等沈晚猜,直接說,“我寫的豎心旁!‘愣次定律’!我真的服了!” 沈晚被逗得忍俊不禁,咧開嘴,放肆地發泄這一個月隱忍的情緒。 這抹燦爛的笑也落在不遠處某個人的烏眸之中。 很惹眼,更撩心。 沈晚心裡還緊張著考試成績。 她已經兩個月沒回家了,爸爸在外麵又有了私生子,她怕,爸爸真把她這個女兒給忘了。 考不到第一,她連家都不敢回一次,繼母的冷嘲熱諷倒不算什麼,隻是害怕,爸爸的眼神裡有一絲一毫的冷漠和失望。 半期考試過後還要開家長會,以前沈天南從來沒有給她開過家長會,當然更沒有給沈瀟瀟開過,但沈瀟瀟至少還有個媽。 “晚晚……” “嗯?”沈晚看著雲落泉,一般這種開頭,接下來說的恐怕都不是什麼好事。 “如果這次半期考試我考的還是很差,我爸就想把我調回普通班了……”雲落泉有些難過,自己幾次考試都墊底,丟人都要丟習慣了,“本來我就沒那個實力,但是我爸還是對我給予了厚望,找了關係把我送到尖子班,但是尖子班的太難了,真的不適合我……” “要多好才算好?”沈晚問。 “進步幾十名就行了吧,其實沒什麼關係的,”雲落泉安慰沈晚,“哪怕不在一個班,我們還是好朋友啊。” 沈晚悶悶不樂,行屍走肉地度過了老師批卷的幾天時間。 然後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她又是年級第二,而雲落泉沒進步一點兒,反而退步了。 中午午休時,沈晚沒回寢室,在學校操場找了個角落,仰望天空。 佛家說: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離合既循環,憂喜迭相攻。 雖然,在漫長人生中,考試考差根本不算什麼,但是愛別離,求不得,的確值得哭一哭。 沈晚流著淚水,看著藍色的天空,綴著幾朵白雲。 天空有什麼好看的,天空一直都在,是雲去了又來。 不同的心情,看一樣的景色,也會有不一樣的感受。 沈晚側過頭一看,拐角的墻邊,探出來半個腦袋。 明明是極具攻擊性的眼睛,此刻卻透著懵懂無錯。 像是網上流傳著的一個視頻,一隻捕獵的老虎沖向一隻生產的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鹿媽媽跑了,把小鹿留了下來。 或許和自然界為了繁衍而不惜自己安危的天性有違,連老虎也驚訝的張著嘴,露出迷茫的神情。 祝卿安把整個腦袋都露出來,問沈晚:“你怎麼了?” 本來就像一個人靜靜的沈晚,被人發現了自己的狼狽,局促地別過頭去,擦了擦眼淚。 祝卿安轉過身走了幾步,把籃球拋了過去,給兄弟們做了個“你們玩”的手勢,然後走向沈晚。 沈晚看了看去而復返的祝卿安,情緒一下大起大伏,低頭不敢看他。 “誰欺負你了!告訴哥!哥替你欺負回去!” 祝卿安走過來,穿著黑色球衣,肌肉壯實,個子高挑,還掛著晶瑩剔透的汗珠,劉海也被汗水浸濕,卻沒有黏膩膩地貼在額頭上。 沈晚不想說話,隻是搖了搖頭,祝卿安這算無意地賊喊捉賊嗎? “別怕,以後哥罩著你,誰敢欺負你!哥認你當妹!以後你就是哥的人了。” 沈晚聽著這些初中才會聽到的智障言論,感覺祝卿安像個小混混,但是小混混一般是考不了第一名的。 想到這裡,沈晚又留了幾滴眼淚。 祝卿安愣住了,原本以為自己這些中二言論的黑色幽默可以把沈晚逗笑的,怎麼還適得其反了。 果然,女人心,海底針。 兩人相顧無言。 天空湛藍,纖塵不染,遠山含黛,和風送暖。 “你到底怎麼了?” 祝卿安害怕揭沈晚的傷疤,但是還是忍不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