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滲水鎮(Club Was Built)(1 / 1)

NewTokyo新東京 踩花人 4042 字 2024-03-25

“郊區是貧民窟,那裡應該可以算是垃圾站一樣的地方,黑幫也不會去,相對安全一些。”我向徐祭解釋道。   “你們這裡還有貧民窟?”   聽他的語氣,似乎很疑惑。而我更疑惑,難道貧民窟不是隨處可見的嗎?   在確認我們已經離開很遠,沒有追兵後,我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閑聊一會兒了,不過主要是徐祭在說,我隻負責聽。   “我是個孤兒,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母,從記事起就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孤兒院院長姓徐,我也姓徐。我七歲的時候偷了一塊清潔工的手表,然後就走上了不歸路。十四歲被轟出孤兒院,隻好出去當幼教,謀一小份工。戒不掉偷東西的癮,輾轉多個家庭,進過兩次監獄。明天是我十八歲生日,我昨天偷了最後一戶人家的東西,買了張黑船票,逃了出來,到這裡來謀發展,希望十八歲以後能改過自新做出一番事業來。現在看來是改不了了,這裡比我老家那裡還亂,我操,或許我更適合這個地方。”   我聽了一會兒,也冷靜了一點,聽著他的故事,感覺有些不妥,就說道:“你殺了人。”   可誰知他卻大笑起來,使我不寒而栗。他說:“是啊。我操,生平第一次。還挺爽的說,算是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了。”   我十分詫異的看著他,沒想到他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他看了我一眼,察覺到了我的驚訝,反問我:“怎麼?在這個地方,不是你殺人,就是別人殺你。你在這裡生活了十七年了,還沒我一個初來乍到的外國人看的明白?花禾?”   我陷入了沉思,我自卑,為了我貧民這個身份,也為我的怯懦。   在沉默中,車子沒油了,而我們又正好停在了城區與郊區的交界處。這種地方連我都沒來過:滿地垃圾,漫天黃沙,男女老少衣衫襤褸,骨瘦如柴。   徐祭比我更驚訝,這裡比貧民窟還貧民窟,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種地方(他後來自己說的)。我們端著槍,路邊的乞丐就滿臉恐懼的看著我們,可能是因為我們手上的武器。徐祭顯然也察覺到了,他每走一步,腳步就變得沉重一些。我剛想和他說這個事,卻隻看見他已經握住了槍管,把槍狠狠的往地上砸,直至砸碎為止。手槍則更為輕鬆,幾下就拆成了好幾個零件。他眼中滿是憐憫。   我效仿他的動作處理了槍支,繼續走去。   又走了一會兒,前麵的一個酒館裡突然傳出打鬥聲,一個老頭撞破了木門,飛了出來,看著應該是被裡麵的人扔出來的。他跪在地上,向酒館裡的人祈求。然而裡麵走出來的三個人竟然穿著警服,最後的那個人手裡還挾持了一個棕色長發的女人。   “他們是在執法?”徐祭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三人,問我。   “不是。”我說:“惡棍警察,政府允許的暴力組織,新東京真正的黑幫。我們一般叫他們‘棍子’。”   那三個棍子圍著那個老人一頓拳打腳踢,那女人伏下身護住老頭卻也遭到毒打,甚至被扒了衣服。她的那雙大眼睛四處飄轉,似乎在尋求幫助,她的左眼是綠色的,右眼是紫色的,很好看。但是沒有任何人因為她那雙漂亮的眼睛而幫助她。其他的旁觀者也很畏懼惡棍警察。   “我們走吧…”我拍了拍徐祭的肩膀,想叫他離開。可他竟然邁開步子向前走去。我以為他是去阻止他們的,那三個棍子也以為是這樣,那對父女也以為如此,於是棍子停了下來,看著他。   可徐祭一個拐彎走進了酒吧。   我震驚的看著那個酒館碎裂的門——徐祭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那三個棍子,心中產生一絲恐懼。   為首的一個棍子走向我,吐了口痰,不屑地說:“看什麼啊?找死嗎?”我甚至能感覺到我的心臟快裂開了,要是剛才沒有銷毀那兩把槍就好了。   我哆哆嗦嗦,戰戰兢兢,口齒不清。他拍了拍我的臉,另一隻手握緊成拳頭,我甚至能感覺到我的尿都漏出來了兩滴。   但是接下來的一幕使我不必再這麼害怕了,反而是鬆了一口氣,甚至有一些喜悅。酒館中,徐祭的身影突然閃出,隨後是一聲巨響。我的目光躍過那個棍子向後看去,徐祭手中的酒瓶“砰”的一聲砸在了一個棍子的後腦勺。後者將要倒下時,徐祭重施在倉庫中的故技,奪了他腰間的手槍。右手碎裂的酒瓶直直紮進另一個棍子的脖子,然後他立刻鬆手,給左手的手槍上了膛,對著我麵前的棍子開了兩槍,一槍打在他的腰上,一槍打在他的脊背。   僅僅是在兩秒內,三個棍子都倒在了地上,一個死亡,一個昏厥,一個重傷。徐祭緊接著連開五槍,正好打空了彈匣將三個人全部殺死。   我愣在原地,看著徐祭。   他扔下槍,轉向一臉震驚的老頭與他的女兒。他把外套脫下,蓋在女人身上,伸出沾滿了鮮血的手將二人扶起,口中問候道:“沒事吧,兩位?”他親吻了一下女人的手背,向老人點頭致意。   那老人頓時熱淚盈眶,淚流滿麵,緊緊抓著徐祭的手:“謝謝您,英雄!這三個混蛋幾乎每天都來這裡橫行,沒人敢動他們。你是我們整個小鎮的英雄!”他又轉向他的女兒:“瑞爾,來給英雄道謝。”女人便用感激的目光看著徐祭,雙手提起粗麻製的長裙躬身致謝。徐祭向她點點頭,問那個老頭:“這裡到底是什麼境地?”   “你有所不知,呃,看你這樣子,不像是貧民窟的人,也不是中心區的,你是…”   “中國人,今天剛到這裡。”   “原來如此。我們這裡叫‘滲水鎮’。原本因為在水井裡發現了灰冰,而被稱為‘聖水鎮’。但後來那幾個混蛋來了,把鎮上的灰冰洗劫一空,鎮子沒有了灰冰,也就沒有了錢,再加上我們這些南方地區不適合耕作,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原本的聖水鎮也被戲稱為滲水鎮。對了,我叫條?奉那,她是我的女兒,瑞爾?奉妮。英雄,你有家室了嗎?我年事已高,沒有辦法保護她了…”   我想著是個人應該都能聽出老頭的話中話,然而瑞爾也不反對,而是一直注視著徐祭,似乎也有一些好感。徐祭則轉過頭來看著我,吐了吐舌頭。   我走上去想幫徐祭解圍,說:“徐祭殺了棍子,繼續留在鎮子裡很危險。對他,對鎮子,都很危險。”結果竟然又是我會錯了意,徐祭這小子竟然見色起意(就讓我這麼說說吧,老友),對我說道:“我會留在這裡。我殺了棍子,導致這個鎮子有危險,那就是我的責任,我不能逃跑。他們來找我,我會保護這個鎮子上的人,如果我保護不了,我死了也就死了,無所謂。花禾,你還是離開吧。你是我來這裡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朋友,別連累了你。”   那個老頭十分感激的握了握徐祭的手,而我一著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上前一步拍開老頭的手,質問徐祭:“保護?你拿什麼保護他們?兩隻沒子彈的手槍嗎?”   “我說了,我是來謀發展的,白手起家本來就在我的計劃之內。花禾,我突然明白為什麼我會來到這裡了。我屬於這裡。這裡的我是我全部的意義。花禾,再見了,有空記得來看看我。”   他的語氣如此輕鬆,令我大為不悅,但還是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那你有什麼好辦法?”   “這個地方爛透了,但好在有人清醒,所以一切不至於太糟。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塵’,‘青光’,棍子…不過一介流氓。我自己也辦一個‘俱樂部’,就在這裡,聖水鎮,這家酒館。名字就叫…就叫‘祭酒’吧。”說完,他笑了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苦笑一下,看著他,點了點頭,與他握了手,說了一句:“祝你好運。”便轉身離開。我右手緊緊握著,不願鬆開,也不再回頭。   走出七裡遠之後,我才打開右手。我終於偷到他的戒指了。不過我想他應該是知道的,並且允許我拿走了。   那天我回到家裡,澤城力和其他小夥伴已經等候多時。我不說話,沉默著把口袋裡僅剩的一些沒有弄丟的錢和首飾拿了出來,攤在桌上。盡管遺失了很多,但還是價值不菲。我說:“全給你們了,賣多少錢,分我個零頭便是。”   我又把褲子口袋裡的錢掏出來扔在桌上,唯獨保留了徐祭的那隻戒指。   我並不去看他們的表情,也沒聽他們說什麼,而是走上樓,撲在床上,細細回想了今天的一切,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