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葬禮(Funeral)(1 / 1)

NewTokyo新東京 踩花人 3155 字 2024-03-25

今天是二二六六年九月一日,我在昨天下午六點收到了他的信。他的...死訊。   敬,花禾:   近來可安好?   我感覺自己的時間差不多到了,最多還有一個月吧,就給你寫下了這封信。我會叫親信在我死後把信親手交到你手裡,所以你應該會在我死的那天正好收到我的這封信。我的葬禮會在第二天舉行,地址如下:......   居然三十多歲就死了,真可惜。不過好歹如你所說,我的確乾出了一番事業。祭酒的一切,就是我的一切。   其實我也慶幸,可以去找瑞爾了,而且死在了徐奉還小的時候,他不會對我太過於記掛。   關於徐奉,我的親生兒子,我卻在他學會說話以後讓他叫我叔叔。我告訴他,他的老爸和老媽一同死在了四年前的研究發布會上,而我是他爸的老朋友。請你不要告訴他真相,他還不應該接受這些。我早知命不久矣,能硬撐四年已經是上天眷顧了,他不會為了一個‘叔叔’而悲傷的。他比一般小孩子成熟,像我。他比一般小孩子聽話懂事,像他媽媽。他會很乖巧懂事的活下去,請你一定要在暗中幫助他,求你了。   關於祭酒,我會讓他們在我死後,分成兩個小幫派,以此各自生存,各自協作。祭酒裡的其他人還沒有到能一統整個祭酒的地步,怪我沒有培養接班人,我本以為能看著自己的兒子長大來接替我呢。烏賊和海象,這是我們初到東海濱看見的兩種海洋生物。我讓他們按照約定,給奉兒紋上這兩個動物的紋身,並將他拋棄,所以我才請你暗中幫助他。沒有父親的孩子不該在黑幫裡生活,他值得更好的教育。或許他以後長大了會再回來領導祭酒,這也不失為一種好事,如果真的是這樣,請你一定在我的墓前擺上一束鬱金香告訴我。祭酒,將要銷聲匿跡一段時間,等待奉兒長大成人的時機。   關於瑞爾。她是我唯一一個愛過的女人。她的雙眼可以映出一整片星辰大海。我徹夜看星空,用全身精力拚湊她的眼睛。她的耳語就是雨霧下的清泉。我徹夜聽雨,為的是能將耳朵洗乾凈,再回味她的悄悄話。她說我就像承成山,可以讓她依靠,我就把她比作山上的紅葉,輕撫著山巒的脊背,為它抹去疲勞。我愛她勝過一切虔誠篤信上帝的信徒。她是我宗教中唯一的神,我就是她最狂熱的教徒。她助我建立祭酒,幫我做出了一個又一個明智的決定,在我沒有心思管理底下的時候,她把工作做得井井有條,這全是她的功勞。她智慧、勤勞、樸實、潔凈、善良、知書達理、優雅端莊,世上的一切與她相比不過是草芥。我愛她勝過我自己。她死的那天,我也死了,從某種角度來說,我沒有騙徐奉。那個開槍的兇手,被我抓了出來。我把他扔進了絞肉機裡,現在應該在哪塊地裡當肥料吧。但這也難解我心頭之恨,竟然含恨死矣。   關於你,花禾,我的摯友。你是我到這裡以後遇見的第一個人,你帶我熟悉了這個地方,從中了解了惡端所在。灰冰就是一切的根源。我早就意識到了。你的生意很危險,賺夠一千萬就別做了。我有線人說,有一個叫做‘赤瞳’的組織已經盯上你了。這個組織很危險,我查不到他們背後的勢力,很有可能是上層在把控,這不是一般的黑幫組織。我已經沒有辦法帶領祭酒替你鏟除他們這些障礙了。我真的非常抱歉。我不想剛下去幾年就看見你,請你務必小心,保重。   我是個惡人沒錯。這樣死了或許是罪有應得吧。棍子收拾不了我,幫派收拾不了我,上麵的收拾不了我,那隻能由天決定。天意要我得癌癥,那我就必死無疑。但是我從未後悔。請你將我遺忘,盡可能脫離我,與我撇清關係,我不能死後還連累你。我死後,棍子一定清算舊賬。請你在我的屍體上放上一朵鬱金香,然後我們從此永別。   徐祭   二二六六年八月十日   無言。我把信折了,收進一個鐵盒中,那裡麵存放的,全是徐祭的信。   我順著地址來到山間助區一個公墓。塵歸塵,土歸土,他把瑞爾的墓也移到了此處,二人將合葬。瑞爾的屍體應該已經腐爛了,就沒有繼續擺出來。隻有徐祭一人。新東京的規矩,大人物是不能火化的,除非他們遺囑裡有寫。所以徐祭穿著最好看的禮服,安安靜靜的躺在棺材裡麵。他的那張臉,仿佛對這個世界充滿了不舍,就好像下一秒他會因為突然想起一件自己還沒有安排妥當的事而彈起來一樣。但他沒有,他就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我強忍住淚水,盡量不讓自己哭出來,在棺材合上前,我往裡麵放了一束鬱金香。   祭酒的人都很悲傷,有幾個放聲大哭起來,其他人也小聲哭泣。我牽著徐奉的手,心裡不是滋味。   “花禾叔叔,是你嗎?”他的聲音很稚嫩,但是語氣很冷靜,沒有同齡小朋友那種天真的感覺。我低下頭看他,發現他雖然沒有哭出聲,但眼淚還在一直往下流。   “別哭,孩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你叔叔不會想看見你這幅樣子的。”   “他不是我叔叔,他是我老爸。”徐奉說。   我一時倍感驚訝。   “他一直告訴我他是我的叔叔,但是我心裡一直知道,他就是我老爸。祭酒的人偶爾也會說漏嘴。媽媽死了,他卻沒死,他希望能和媽媽一起死去,他很愛我媽媽。既然他想讓我以為他四年前就死了,那我尊重他的願望。是的,躺在那裡麵的人,是我的叔叔,一個和我同姓的叔叔。”   我的眼眶濕潤了,終於忍不住淚水,任由它像泉水一樣噴湧而出。我跪在地上掩麵大哭,直到嗓子啞了,發不出聲音,淚水還在不停往下掉。   葬禮結束後,主理人給了我一個盒子,裡麵是徐祭的遺物,包括和瑞爾的婚戒,裡麵留了一張字條:“幫我賣了,換錢,全部交給徐奉。”   我帶著徐奉來到典當行,估算了價格,一共832萬E。我拒絕了典當,從自己的賬戶裡提了一千萬,打到一張空白的銀行卡裡,把卡交給徐奉:“就當是我買走了這些東西。”   他點點頭說:“謝謝你,花禾叔。替我向唐青阿姨問好。”   “我和唐青阿姨還沒結婚呢。”   “我爸...我叔叔經常和祭酒的其他人說起你們兩個,說你們兩個很般配。”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立刻打電話雇人暗中保護徐奉,為期十二年,直到他十六周歲成年為止。   我又獨自來到墓園中,在徐祭和瑞爾的墓碑旁邊徒手挖了一個深坑,把這個盒子放了進去,蓋上土。起身,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