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初見祖父(1 / 1)

“先生可聽過太上老君?”   隊伍來到函穀關,嬴政看向位於東城門右側那座古樸雅致的殿宇,那是西周時期,為紀念老子而建的太初宮。   從這個位置能看見殿脊和山墻簷邊上露出來的雕塑,有麒麟、虎、似雞又非雞的飛禽、似狗又非狗的異獸,神形兼備,栩栩如生。   姬昊道:“自是聽過,太上老君與元始天王和通天教主都是道器祖師弟子,法力十分高強,有人說老子是太上老君在人間化身,還有那助周滅商的薑子牙,身份也不簡單。”   “道器祖師?不是鴻鈞老祖?”   “什麼鴻鈞老祖?沒聽說過。”   嬴政又問:“那薑子牙是什麼身份?是哪位仙人弟子?當年武王伐紂功成之日,是否封了三百多位正神?”   “哪位仙人我不知,封神一事也沒有,但當時確實有一大撥人成了仙,且讓為師細細與你道來。”   姬昊先是介紹了武王伐紂的那場牧野之戰,因年代久遠,其中許多事情已經無從考究,姬昊所能說的也隻是個大概。   他先是批判一通商紂王如何如何荒淫無道,寵幸妖妃,如何如何禍國殃民、酒池肉林,接著又歌頌周文王姬昌如何英明神武,愛民如子,然後又扒拉扒拉這場戰爭的經過,最後才是嬴政想聽的重點。   據姬昊所述,薑子牙是受天上神仙指派,專門來滅帝辛的人皇氣運。   他猜測,可能是昊天上帝看帝辛不爽,又因絕地天通限製,不能派神下來滅商,隻能讓某個神在人間收弟子,傳以神識,又以利益誘惑塗山九尾狐附身蘇妲己,迷惑帝辛。   這二人一個在外,一個在內,雙管齊下,商朝焉有不亡之理。   商朝滅亡後,人間帝王便不再稱人皇,隻稱天子,這也是薑子牙建議的,因為他背後站著的是昊天上帝,昊天上帝不希望人間帝王和他平起平坐。   贏政疑惑道:“昊天上帝乃六界之主,與天地同壽,為何會跟一個人間帝王過不去?”   姬昊道:“這隻是為師的個人猜測,其中真正原因,怕是連當時之人也不曉得,但薑子牙是受仙人指點卻是千真萬確,否則他哪來那麼多靈藥?”   “就是在滅商功成後,薑子牙給建立功勛的那些臣子賜予靈藥,助他們提升修為,據說彼時有一大波人飛升成了神,但自那之後的近千年時間裡,人間幾乎再沒有人能修成正果,你說他背後沒有大神物,誰能信?”   嬴政越聽越覺得這劇情好像封神榜,薑子牙背後的那個神正是元始天尊。   不過後世所謂的封神演義也不過是小說家臆想出來,未必就是真,比如那鴻鈞老祖在這裡就不叫鴻鈞,而叫道器。   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無形的有形的、精神的物質的、抽象的具體的,囊括天地萬物,這個名字才更符合創世大神的段位。   二人一路閑聊著進入關內,在函穀關休息了一日兩夜,第三天繼續上路,又走了三日抵達鹹陽。   …………   回到鹹陽,嬴異人第一時間帶趙姬母子去章臺宮拜見安國君和華陽夫人。   第一次見公婆,趙姬緊張得不行,再一次整了整自己的儀容,問嬴異人:“我妝花沒花?衣著是否得體?大王和夫人挑不挑剔?”   嬴異人看著她,溫柔地笑了笑,“不必緊張,父親人很好,母親也不嚴苛,一會兒他們問什麼,你答什麼即可,無事的。”   他又看向兒子,想安撫一下他,但看兒子目視前方,神情淡定自若,別說害怕,連一絲緊張也無。   嬴異人贊賞地點了點頭,轉身步入大殿,趙姬亦步亦趨跟在後麵,嬴政緊隨其後。   大殿中,秦王嬴柱端坐在主位上,華陽夫人隨侍在旁,禦前臺階下站著四名武士,殿下方還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俊朗男子,是嬴異人同父異母的兄長贏傒。   見太子一家三口進來,贏傒便要告退,秦王柱挽留道:“你也不曾見過政兒,留下見一見。”   “唯!”   贏傒躬身退到一旁,看向走進來的三人,他先是對嬴異人微微頷首算是行了禮,目光又匆匆瞥了眼趙姬便看向嬴政。   小子身板雖略顯單薄,腰背卻挺得筆直,行走間步履平穩,目不斜視,眼中沒有絲毫的局促不安,一點不像長於市井婦人之手的孩子。   姑且不論才學品行,光是這份氣度,贏傒覺得,眼前這個孩子已勝過鹹陽多數公子。   欣慰的同時,贏傒對嬴異人又生出一絲嫉妒,原本已經被父王放棄的孩子,到頭來不但奪得太子之位,連兒子也如此優秀,真是走了狗屎運。   “兒臣拜見父王、母後!”   嬴異人上前先行禮,趙姬雙手交握,學他的樣子朝上麵揖了揖,口中跟著說,“兒媳拜見父王、母後!”   “兒媳?”   開口的是華陽夫人,她正眼都沒瞧趙姬,隻用眼尾瞥了她一眼,平淡卻又冷漠地說:“你與子楚在趙國成婚,未叩拜過贏姓祖宗,更未拜過父母,算不得妻,不能自稱兒媳,更不能稱大王為父王。”   說教完又淡淡地問了一句,“沒人教過你禮儀麼?”   華陽幾句話把趙姬羞得無地自容,她又不是傻子,自然聽得懂華陽夫人的言外之意,她這是嫌棄自己的出身,暗諷自己是個不懂禮的粗鄙之人。   這正是趙姬最自卑的地方,長得再漂亮,也改變不了商賈之女、呂不韋前姬妾的身份,自己同那個韓國公主根本沒法比。   原本就緊張的趙姬被華陽這麼一說,越發不知所措起來,不知該如何回華陽夫人的話。   嬴異人正要為趙姬辯解,嬴政先一步上前,撩起袍子跪在地上,給上麵二位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頭,“太子之子嬴政,拜見王祖父、王祖母!”   磕完頭他並未起身,也不待上麵說話,轉頭便問旁邊的贏傒:“這位先生,不知政兒的禮對不對?”   贏傒嘴角微不可見地抽了抽,一本正經地說:“政兒動作規範,初見祖父、祖母,行跪拜禮很正確。”   華陽上來就給趙姬難堪,讓嬴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他是妻管嚴,在外人麵前不會也不敢說妻子的不是,此刻見有人打岔,連忙跟著誇嬴政,“這孩子形貌威武,英氣不凡,雖生在趙國,秦國禮儀卻做得十分好,快起來吧,上前讓祖父好好看看你。”   華陽正眼看向嬴政,嘴角扯出幾許微笑,跟著誇道:“政兒年紀小小便如此懂禮,不愧是贏姓子孫。”   華陽不單瞧不起趙姬,其實連帶嬴政她也不喜,她麵上帶著笑,語氣卻十分生硬,又故意強調“年紀小小”和“懂禮”兩個詞,看似是在誇嬴政,實則嘲諷趙姬連個孩子也不如。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果然,這話一出,在場除了嬴政,其他幾人臉色都變得越發尷尬起來,嬴柱故作聽不懂言外之意,招呼嬴政上前,嬴異人雖心疼妻子,卻也隻能裝作聽不懂,他不好為了這點小事,和華陽過不去,而贏傒這個外人就更沒立場為趙姬說話了。   趙姬頭垂得越來越低,心裡對嬴政如此出風頭的舉動有些不喜,又想到自己辛苦養大的孩子,攀高枝還要踩著母親的自尊,眼淚就不爭氣地往下掉。   嬴異人也覺得政兒方才問贏傒關於禮的問題有些欠妥,但想到他還隻是個孩子,心裡並未責怪。   大殿之中,仿佛隻有嬴政沒有察覺到這怪異的氛圍,他乖巧地走上前,麵帶笑容地看著華陽,“政兒的禮全是阿母所教,自懂事開始,母親就和我說,我是秦國的公子,當習秦禮,學秦法,懂秦律。祖母既誇我懂禮,為何又質疑阿母不懂禮?”   華陽本來還以為這孩子是個憨的,明知自己揪著禮數問題嘲諷他母親,他還把話題往“禮”上麵引,不是繼續給他母親找不自在麼?   實實沒想到,這小子是在給自己挖坑跳啊!   一句“我的禮全是阿母所教”,成功把趙姬知禮數、識大體的形象立起來,還敢借此反問?   然而就算知道嬴政這是故意給趙姬戴高帽,身為秦國王後,自己難道要為此去和一個小孩爭辯?還是繼續揪著趙姬的禮數問題不放?如此倒顯得自己尖酸刻薄。   華陽心裡那個鬱悶啊,淡淡地辯解,“我隻是就事論事,她非太子婦,稱呼上需尊禮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