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畜天生低人一等，想修成人形也十分困難，但其隻要開啟靈智，凝聚靈氣，便可增壽，像小狐貍，才剛要成人，已經有一百多歲壽元，若不出其他意外，即便成不了仙，它也還能再活幾百年。 　　而人族君王，數百年來未有一人能活到百歲，倘若用妖為臣，讓其參與到人族統治中，那主君死後，誰能保證妖不作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道理，你不會不知？” 　　姬昊飲一口酒，繼續道：“曾經也有君王試圖收服妖來組建軍隊，不過修為差不多的同一物種之妖，數量往往連一個屯也組建不起來，不同物種分到同一什伍，又時常因各自的習性不同而發生鬥毆，乃至吸食士兵精血事件。 　　再者，道行高深之妖不好馴服，道行低者戰力尚且不如人族修士，與其花大力氣去降服一群無用之妖，不如多讓士兵練習陣法。據為師所知，一些國君最多是抓些低修為鳥妖來當坐騎，或有特殊癖好者，會抓美艷女妖供其享樂。” 　　“然而不管是何種，為了避免出現妖邪亂政之事，絕大多數君王臨死前都會讓這些妖陪葬，久而久之，妖族便不再信任王族，它們寧願供普通人驅使，也不願意為王族效力，而王族害怕再次出現蘇妲己之流，若有哪個君王格外寵幸妖，不管是宗室、臣下，還是平民，都會反對聲討。 　　妖在王室這裡，是與奴隸同樣低賤的存在，你說你以王孫身份許給鴟鳥好處讓它臣服，為師能信麼？” 　　聽到這裡，嬴政才知自己的這個理由確實漏洞百出，也難怪鴟鳥不願意相信自己是真想重用它。 　　不過，它既然不信任王族，那為何又會幫自己？難道隻是因為那句其先祖曾隨朱雀戰過天宮？ 　　“好了，理由為師已解釋清楚，現在該你坦白了！” 　　姬昊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嬴政知道今日不給先生一個合理的理由，他是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了。 　　“先生一直懷疑我是妖邪附身，為何不曾想過，我是因某種奇遇而改變呢？” 　　嬴政遙望著東邊，緩緩升起的月亮與前幾世一模一樣，他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半夢半醒間，時常會覺得現在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一場為了彌補遺憾、達成長生執念的夢，夢醒之時，他還是那個躺在榻上命不久矣的秦始皇帝，或是為填飽肚子奔波的倒黴蛋。 　　“在趙偃來刺殺我的那夜，我做了一個很長很真實的夢，夢裡我回到秦國，當了秦王，我用十年時間，一統天下，又北修長城，驅匈奴奪河套；南挖靈渠，收百越立郡縣；車同軌、書同文，建立了一個強大的大秦帝國。” 　　“為了能永遠統治這片土地，我多方尋求長生之法，夢中我命人走遍九州大地，收集各種奇珍異草、珍稀鳥獸，其中便有鴟鳥。” 　　嬴政話鋒一轉，問道：“先生可知鴟鳥先祖曾隨朱雀神君戰過天庭？” 　　姬昊先是不相信，接著是無語，“朱雀神君不是天神麼？怎會和天庭開戰？你的這個夢有點不靠譜啊！” 　　嬴政裝作聽不懂他話語中的嘲諷之意，繼續道：“其中緣由和經過我也不知，此事是我在夢中所聽，昨日情況危急，便冒險拿來試探鴟鳥，好在賭對了，它顯然也知曉此事，或是想改變鴟鳥一族命運，或是想從我這裡探究遠古舊事，這才從了我。” 　　“但如先生所言，妖族已經不信任王族，故而它救了我之後又不辭而別。” 　　“夢裡我從孩童到少年，到青年，再到不惑之年，一個夢過完了我……” 　　說到這裡，嬴政忽然沉默了，不知該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己的前世，乾綱獨斷，千古一帝，還是眾叛親離，悲苦一生？ 　　看著嬴政臉上那復雜的神情，姬昊有點相信了，他緩和了臉色，問道：“既是做夢，為何會忘卻今生之事？” 　　嬴政搖了搖頭，“我也不知，許是仙人賜予我一生之夢，又怕我知道得太多，故而奪去所有關於修煉記憶。我已盡數坦白，先生若不信，盡可取我性命。” 　　他泰然自若地坐著，一副任君處置的模樣，姬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少給我裝，就算真是妖邪附體，為師也不可能在此時殺了你，你死了，我徒兒的屍身也保不住。行了，暫且信你一回。” 　　嬴政苦笑，“先生還是不信。” 　　姬昊哼道：“如此離奇之事，誰會信？除非有仙人暗中指點，然而自絕地天通之後，仙府便不再幫管世間之事，為何獨獨來給你送夢？” 　　他說著又自我懷疑，“難道你真是天選之人，來完成人族一統的？” 　　“是或不是，時間會給出答案。”嬴政淡淡道。 　　姬昊道：“天下是否一統，於我來說並不重要，我隻關心這具身體裡的魂魄是不是我徒兒，看你如此有恃無恐，若非說謊，那真身必是道行十分高深之輩，怕是連鹹陽的法寶也鑒定不出真假，我操心其實也無用。” 　　他倚靠回欄桿上，往嘴裡傾倒一口酒，長長地伸了個懶腰，“看你昨日為救母能以身犯險，又對那丫頭如此重情重義，想必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不管你是不是我徒兒，有何目的，隻望你莫做傷天害理之事，如若不然，我便是拚得一條老命，也要入鹹陽取你性命。” 　　嬴政皺了皺眉，“先生不和我去鹹陽？” 　　姬昊道：“我當年受人所托，於邯鄲教導照顧你，如今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今日且當與你道別，待隊伍進入函穀關，我便告辭了。” 　　“先生要去何處？為何不能繼續教導我？我還想和先生學煉氣。” 　　姬昊笑了笑，“回了鹹陽還怕無人教你麼？高手、法寶、秘訣、靈藥，你想要什麼有什麼，又有你父和呂不韋在，再加上你如今心智，鹹陽城中無人能玩得過你。 　　我性子散漫慣了，這些年拘在邯鄲快憋悶死，待卸下你這個包袱，為師要遊遍天下名山大川，看看能不能像你一樣，偶遇一二仙人，得傳靈藥仙術，一朝飛升成仙。” 　　嬴政沉默了片刻，忽然說道：“我和先生一起。” 　　“噗~~” 　　姬昊一口酒差點噴出來，找書苑 www.zhaｏshuｙuan.com 瞪眼看著他，“開什麼玩笑？你放著現成的不用，要和我去流浪？” 　　嬴政道：“鹹陽寶物再多，也未有人能進入築基期，說明那些皆是無用之物，不如與先生去外麵走走，或許能有奇遇。而且，我先前服用聚靈丹，以先生教授方法運化，卻未能聚起半點元力，或許此法不適用於我，我想去尋找其他方法。” 　　“那你不爭王位了？” 　　嬴政不緊不慢道：“如今坐在王座上的是我大父，還有我父親排隊等著呢，不急。” 　　“不是……” 　　贏政不急，姬昊卻急眼了，“你父親又不止你一個兒子，不提前回去排隊，在他麵前找找存在感，炫炫好感，讓你弟弟插隊了咋整？那什麼韓國公主的背後是華陽夫人，你弟弟靠山可比你大且牢固得多。 　　再萬一，你父喜新厭舊，不喜你阿母了，不是連帶你也失寵？你在秦國本就無甚根基，還不快點回去爭取，跑出去瞎晃蕩什麼？真以為自己能如夢裡一樣，躺著都能贏？！” 　　嬴政笑道：“先生方才還說，鹹陽城中無人能玩得過我，這會兒怎又著急了？” 　　姬昊一噎，狡辯道：“我那是客套話，就像誇別人家孩子，再醜也得說是天仙，笨也得說成絕頂，你還當真了？” 　　“先生若不放心，便與我一同去鹹陽。” 　　“不去！” 　　姬昊沒好氣道：“你小子想誆我，沒門！” 　　嬴政笑了笑，眼中盡是愉悅，“先生就同我一道去鹹陽，待我拜完太祖父，咱二人便去尋奇遇，您放心，弟子躺著真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