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蠕濕的龍腹裡,被光照的紅彤彤的,洞口處留了點縫,透氣用。 精巧的黑鐵扁口火爐裡,燒著一兩節不會耗盡的木頭,火舌均勻的填滿爐底,火光從充當裝飾的把柄處溢出,照耀著這個不大的庇護所。 一口小小的柱裝鐵桶插在火裡,黑黑的內壁裡,化開的雪水已經沸騰,咕嚕嚕地泛著泡。 劈啪的柴火聲連綿不斷的響著,顆顆耀耀的火星伴隨著火焰升騰的氣浪上翻,像是瑩瑩的小蟲飛舞著。 小小的火爐前,生機勃勃。 劉棱聞著安定的柴火煙汽,聽著沸水的咕嚕音,心裡難得的放鬆下來; 小火燒著,不大,但很旺。 劉棱坐在墊屁股的雪橇毯上,怔怔的看著火。 龍獸碩大的頸椎骨連肉帶血,全都擱在火爐的一邊,劉棱拿著鋒利的矛頭,把骨頭上的肉刮了又刮,直到白森森的骨麵露出來為止。 他將矛頭端穩了,用尖部使勁鉆挖骨頭,測試著這骨頭的硬度如何。 劉棱用了很大力氣,但矛尖紋絲不動,他把鉆過的骨頭擱在爐子邊,靠著火一看,表麵上也就出了幾道極淺的劃痕;這骨頭的硬度真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劉棱看著這骨頭,心裡升起一股興趣。 他起身,將盾帶好,鉆出洞口,拿著盾刃切削了一通,從龍獸腿彎內刨下兩三枚碩大的鱗片。 拿著鱗片,劉棱迅速鉆回龍獸的肚子,拿罩布把洞口遮住。 鱗片與骨頭都在地上放著,在火邊好像閃著光芒。 鱗片很厚實,一頭圓一頭尖,灰白色,表麵疙疙瘩瘩,粗糙不堪,內側卻很光滑,適合雕刻。 他將鱗片內側向上放到血糊糊的地上,使出全身力氣,拿著矛尖直直地刺了下去。 沒刺動。 甚至連個劃痕也沒有。 這鱗片甚至比纂刻的金屬板還要硬實。 劉棱走到龍腹的深處,從雪橇的雜物箱裡翻出柄黑漆漆的纂刻刀。 這刀的刀柄很長,纂刻的刀刃隻占五分之一,這樣可以很好的掌握力道,卸力發力靈活自如,便於雕刻銘文的鏤空處與交合處。 他拿著一兩條小碎布,纏著刀柄。 等到刀柄纏好後,劉棱將不大的小鐵鍋從火上取下,將刀柄浸入咕嚕泛著泡的沸水裡。 不長時間後,將刀從沸水裡撈出,刀尖的水滴粒粒落下,刀柄纏著的布條也散發著熱氣。 準備工作結束。 劉棱拿著個小鐵杯,舀起一點水,吹著氣抿了一口,又從胸口的布袋夾層中將啃了一半的肉餅乾取出,拿牙研磨著,就熱水吃著。 等狀態差不多好轉後,劉棱把纏緊胳膊的皮帶解鬆,費力地將厚重的皮護手取下,又將裡麵薄一點的手套摘掉,將手掌整個裸露出來。 他纂刻銘文時,喜歡將手整個露出,他認為這樣可以更好的掌控纂刻刀,可以使纂刻過程更加順利,不會出差錯。 確實如此,摘下手套後,握緊刀柄的瞬間,劉棱找到了在澤拉紋練習銘文時的感覺。 刀刃劃過骨頭表麵,立即拉出條灰灰的線。 用力一劃,扯出了道淺淺的劃痕。 頓頓挫挫的手感,有過之而無不及於金屬板。 他將眼鏡扶正,身子俯下去,全身心的纂刻起來。 木材悄悄的燒著,水懶惰的翻騰著,外麵早已沒了風雪,靜悄悄的,隻能聽見火與水與刀的聲音。 堅硬的骨頭隨著劉棱雨點般的落刀,刨削,逐漸改變著形狀。 銘文的雕刻不單單是一麵的劃刻,因為一個完整的可靠銘文構成,往往是由多個更小的銘文結構群係組成。 一個靠譜的銘文的構成,至少包含著五個大組合; 驅動性銘文、執行性銘文、起源性銘文、保障性銘文與疏導性銘文。 舉個例子,照明咒; 驅動性銘文是光的傳出、執行性銘文是光受控製、起源性銘文是光的形成、保障性銘文是保障銘文不會失控、疏導性銘文是排解銘文間的能量負荷。 至於光的大小,光的顏色,光的狀態形狀等等,這就屬於五大組合之外了。 當年劉棱剛剛接觸銘文雕刻時,常常產生一種錯覺;他按照原生世界文藝作品的思維慣性,以為魔法銘文都應該是一個復雜的圓麵圖陣,應該是玄而又玄的,魔法師隻腦子裡想,甩甩手,就可以使用酷炫的魔法。 但真正到達異世界之後,劉棱發現魔法與他所想的有些不同; 使用魔法沒有他想的那麼魔幻,與修煉相關;恰恰相反,魔法的使用與應用的工具性質占比很大,隻有係統學習法術的銘文構成,才可以釋放魔法,應用魔法,相當硬核。 瑪喇沱教學時,不知從哪拽出段一米多長半手掌寬的大金屬塊。 金屬塊哐當一下砸地上,塵土飛揚。瑪喇沱蹲坐在金屬塊上,一手拎著錘一手抓著把大小不一的刀,招呼著他來學銘文雕刻。 她用大的雕刻模型給劉棱做示範. 瑪喇沱將燈交給劉棱,讓他隨著她的手移動,給她照明。 隨後,劉棱就看見,瑪喇沱像是雕刻雕塑一樣雕刻銘文,一塊金屬塊左刨刨,右切切,叮叮當當,鐵屑紛飛。 堅硬的金屬在她手裡像順滑柔軟的奶豆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切一挖,輕鬆自如,劉棱多次將用手戳著金屬塊,但指尖冰冷堅硬的觸感,告訴他,這就是金屬。 瑪喇沱的動作很快,沒一會就完成了。 金屬塊上到處鏤空,布滿細微紋路,大大小小的突起,像是城鄉結合區的樓房,行行有間隔,錯落有序,高低起伏。 看似肆意,但卻是標標準準的銘文構造。 她活生生雕刻出了一“堆”銘文。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劉棱才知道,銘文是浮雕樣,或者是雕像樣的,絕不是一道麵上的幾條劃痕那麼簡單。 基礎銘文的學習內容極為龐大繁雜,就算瑪喇沱隻傳授精簡版的絕對必要銘文,也著實讓劉棱吃了大苦頭。 每個銘文都有別樣的雕刻要求;不同形狀的苛刻雕刻要點,繁瑣的套環式雕刻群係,保證用不同的雕刻手法來達到同一要點需求等等。 甚至銘文基座的誤差,根據不同基座刀口的變換這種小事也十分嚴苛。 所以種種情況下,劉棱花費了很長時間,付出了極大的心血,也僅僅是學會了不到十個法術的銘文雕刻。 時間回到現在,劉棱還在骨頭上雕刻著。 這個銘文早被他練了數百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時間的被他淡忘,緩緩的從他身邊流逝著,他一進入狀態,就很難停下來。 最後,還是膀胱讓他有了動作,他憋不住,急忙出去上廁所。 不一會,回來後,卻又拿起骨頭細細雕刻。 直到劉稜鉆到龍腹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