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羽和少陽的使者相遇,雙方表情變幻的很快。 尤其是少陽的使者,為首的一人滿頭白發,精神矍鑠,已經是知天命的高齡,他一眼就看穿了南宮羽的身份,卻意外的沒有當場揭穿。 反而笑嗬嗬朝著千機門的人拱手作揖,一邊討笑著,一邊奉承著。 “殿下,叫我丹丘子就行。”待到千機門的人走遠後,丹丘子行禮道。 南宮羽瞥了瞥嘴,辯說道“老人家,您看我像皇子嗎?” 丹丘子麵不改色道“小友,當今天下生靈塗炭已久,我少陽王朝疆域內,十室九空,眼下,隻有你能拯救這千萬人的性命。” 沉寂良久,雙方都沒有說話。 南宮羽生性純良,左右為難許久,這等讓人難以決斷的問題著實讓人頭疼。 “啊啾啊啾......”貝貝從南宮羽的頭發裡麵鉆出來,站在他的肩膀上叫了好幾聲。 丹丘子被貝貝的出現徹底吸引,以他博學多廣的見識,竟然許久都看不出來貝貝的來歷,暗地裡,他還以符文為引,開始推算,手指翻飛之間,頃刻後,便發出一聲悶哼,受了內傷。 “不可窺測!!!” 丹丘子神色驚懼,一下子便料想到麵前的少年郎大有來頭,如此,他便也收起了小覷的心思。 “好,就聽你的。”南宮羽摸了摸貝貝毛茸茸的身子,隨後看向丹丘子說道“我答應你的請求,不過老人家,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才行!” “殿下請講!” “大龍山以東,三萬裡之遙,有一個叫做無色海的地方,你隻需要找到具體的位置告訴我就行!”南宮羽沉聲說道。 丹丘子麵色一怔,他原以為對方會提出一個十分難辦的事情,卻不料竟然隻是找一個地方。 “就隻是這樣一件小事嗎?” “老人家,你可不要大意喔,我說的大龍山乃是十萬年以前的名字,現如今,大龍山還在不在?更換名字了沒有?都未可知!更何況,大龍山以東三萬裡,範圍可大了去了,這可不是一份簡單的差事!”南宮羽苦笑道。 ...... 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明麵上,南宮羽被迫成為少陽的六皇子。 實際上,他巴不得以一個假身份介入雲夢城內。 ...... 昔年的蘇家,是何等的風光無限,手中掌握著大虞王朝最勇猛的鐵甲軍,鎮守北境數百年。 數百年的輝煌卻抵不住十幾年的殘垣斷壁,現如今,大約沒有幾個年輕人能夠知道這件事了。 行走在蘇宅舊址中,南宮羽眼神清冽,神色黯然,當年的事情發展的很快,沒有人可以掌控它,以至於到最後死了許多人,連大虞王朝的皇子都差不多死絕了。 荒宅深處,半塊匾額旁,南宮羽矗立良久,這裡是他年幼時每天玩樂的地方...... 那時候,三歲還是四歲?他記不清了,不過站在原地,閉上眼睛,南宮羽好像又聽到了娘親的笑聲...... “起風了。” 忽然,南宮羽睜開眼睛,兀自說道。 跟在他身邊的丹丘子不明所以,看了一圈亂糟糟的荒宅,瞥見一棵歪脖子柳樹垂下來的枝條,靜默如畫,“殿下?沒有風!” 南宮羽目色一轉,淡笑道“我來了,就起風了。” 這笑容,看的丹丘子一陣愣神。 二人並沒有在荒宅中逗留很長時間。 夜色已深,南宮羽從蘇宅裡麵緩緩走出來,他的身前是燈火輝煌的鬧市區,身後則是寂靜無聲的蘇宅。 少年微微挑了挑眉梢,隨後將丹丘子打發走,在拐角的陰暗明媚交接處,南宮羽的影子微微一晃,緊接著,人和影子以一種詭異的流動方式交換了一下。 他錯過繁華的街市,穿過長長的巷道,如夢魘一樣,身形飄忽不定。 很快,便來到了城郊。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展開縮地成寸的方式,一路尾隨南宮羽,卻不知不覺中,看到前方的少年,忽然憑空化成一股黑色的煙消失不見。 而在老者身後的不遠處,一抹黑色的影子像水一樣緩緩化成了少年的模樣。 其實,在剛進入雲夢城的時候,南宮羽就發覺暗中有人跟著他,這期間他不知道對方的底細,索性就不敢打草驚蛇,直到入夜時候,他才想到辦法破了對方的跟蹤術。 老者修為很強,在現場徘徊了很久,不肯離開,不過,最終還是被他察覺到了異常,臨走的時候,十分不甘心的驚嘆道“移形換影?想不到這小子竟然會相術!”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南宮羽便隨著丹丘子入宮。 一直等到太陽高照,才和一眾官員進入大殿。 “殿下,進去之後,一切由老夫代勞便可,您隻需要在一旁看著就行。”丹丘子小聲嘀咕道。 南宮羽頷首,輕聲道“隨你。” 等到真正麵見大虞王朝的皇帝時,南宮羽卻大感意外,原因是,當朝陛下太年輕了,看上去才剛剛十八歲成年,模樣倒是清秀,隻是骨子裡顯得多病多災,時不時以錦袖捂住口鼻咳嗽。 “你就是少陽六皇子,薑羽?” “回陛下,路上出了一點意外,我們來晚了,請陛下恕罪。” “無妨。”話落,少年皇帝又吩咐道“給他們安排坐席吧。” “咳咳”這時,忽然從殿堂後麵傳來一陣咳嗽聲,少年皇帝聽到之後,神色大變,隨後又咬牙切齒,黑著臉大喊道“慢著,你們還是退下吧。” 南宮羽一頭霧水。 不過很快他便反應過來——少年皇帝竟是一個傀儡,朝堂之上,有人垂簾聽政。 南宮羽瞥了一眼四周,然後徑直來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處,隨後不聲不響,大咧咧將席位的主人給擠到了外麵。 丹丘子尷尬中陪著南宮羽坐下,另一邊,那位年輕的文官腮幫子鼓起來,目光直直盯著南宮羽二人。 少年皇帝在確認了南宮羽的身份後,便一時之間好像把他忘記了一樣,開始不再關注他。 朝堂上,諸多文官舉賢納諫,每當這時,少年皇帝都要高談論闊一番,抒發自己的看法,等到他評頭論足結束之後便要追問一句“母後怎麼看?”。 這其中,有一件事,少年皇帝可以做主。 南宮羽的生活起居被少年皇帝安排到了城南舊廟中,並且隔幾日還要去太學府中做功課。 太學府開府並沒有幾天,近些年來,時局動蕩,太後為了讓京城之中貴族子弟能夠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特意從朝堂江湖之中,各自請來許多名學大儒和武學宗師。 這種突兀而來的變化,讓雲夢城內的貴族子弟苦不堪言。 出了宮,南宮羽便被帶刀護衛領走,很快便來到了太學府中。 丹丘子牽著馬先行離開,去往城南舊廟給南宮羽找尋落腳之處。 ...... 講堂裡麵,老夫子搖頭晃腦在給學生講學,學生們都依次坐在下麵,因為男女有別,所以在學生中間有一道白色簾子給隔開了。 最後麵的課桌,已經落滿了灰塵,今日它便會迎來一個新主人。 就在老夫子聲情並茂講課之時,忽然眾人聽到一陣馬嘯聲,緊接著,南宮羽便孤零零站在教場上。 “嘎吱”門被打開。 “夫子好。”南宮羽恭恭敬敬行禮。 夫子眼袋很大,因為被打斷了搖頭晃腦的興致後,有些生氣,沒有理會新門生,好在他很快便想到雅量二字,接著一仰頭,便示意南宮羽找位置坐下。 南宮羽穿過桌椅,在一眾少年好奇的目光下,來到最後麵。 另一邊,諸多少女心緒難平,她們知道,今日少陽六皇子要入學府。 待到南宮羽坐定之後,他打開經書,忽然頭都變大了,書上的字他有一半都不認識,另一半是靠猜的。 “宮爺爺傳授我的字怎麼和經書上的不一樣?”南宮羽一腦門的問號。 便在這時,忽然講堂之上,夫子大聲喊道“薑羽,你來讀一下庶子篇。” “刷”所有人都豎耳傾聽。 被點了名,南宮羽無奈站了起來,好半晌都不出聲。 “為何不念?”夫子又生氣了。 “......”要怎麼回答?說自己不識字嗎?南宮羽呆呆抬起頭,片刻後,便硬著頭皮編了一個耿直的理由說道“我不喜歡念書!” “這是什麼道理?”夫子氣的胡子亂顫,心裡想著,果然如傳聞中的一樣,不學無術! 至此,南宮羽榮獲站著聽講,下堂前,夫子罰他抄寫經書十遍。 南宮羽連午飯都不吃了,一心一意撲在經書上,拿起毛筆寫字。 好在他字寫的極好,為此路過的幾名少年,對這個桀驁難馴的皇子多了一份好感。 艷陽高照,蟬鳴鳥叫,午休過後,學堂裡麵一個人都沒有,南宮羽寫字寫的手腕酸麻,他躺在座椅上放鬆的時候,一個少年大口喘著氣跑過來道“你怎麼還在這裡啊,快隨我去教場!” “不是聽夫子講學嗎?我經書都抄寫好了。”南宮羽也有些納悶,怎麼過去了這麼久,都沒有人來學堂。 “哎呀,你別問東問西了,快隨我走吧。”少年氣惱,轉身就跑了出去。 南宮羽恍然發現,原來下午是騎馬射獵,不僅騎馬,還要學習練劍。 此時此刻,眾多少女睜大自己的雙眼,終於看清楚了這個被外界傳揚,長得奇醜的少陽六皇子的真正模樣。 讓她們驚奇和驚喜的是,這個少陽六皇子長得過於神采奕奕。 南宮羽身穿雲緞錦衣,目光清澈,向著麵前的中年男子抱拳,行了一個江湖禮。 中年男子來自玄天宗,叫做百裡疾,其修為高深,劍術超絕,雖然看上去大約四十多歲,不過實際年齡隻怕已經好幾百歲了。 對於南宮羽的江湖禮,他有些意外,“真是長途漫漫,謠言不攻自破。” 南宮羽挑起眉梢,笑了笑,他猜也能猜到,雲夢城內薑羽的形象被傳成了什麼模樣。 眾多學子十分喜歡百裡疾的課,原因無他,百裡疾出身江湖,性格豪爽,他讓這些少年男女,異性為伴,捉對廝殺。 懵懂沖動的年紀,對於這樣的安排豈能不欣喜若狂。 “吶,抽簽已經結束了,還有最後一個紙簽,你拿著吧。”百裡疾說道。 南宮羽接過紙簽後,打開,上麵寫了一個大大的九,“九是什麼意思?” 百裡疾解釋說“黑白兩色的數字是一組,一會兒你們自行找對手,提前告訴你,打輸了要有懲罰的。” 就在南宮羽話落的剎那,謝綰忽然微微張開小嘴,詫異間反復看了看攥在自己手心的紙簽,上麵豁然寫著一個九字。 ...... “哎呀煩死了,樂川怎麼又是你。”洛南枝不開心撅起嘴巴,“每次遇到你,誰都打不過。” “哈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咱倆一共就遇到過三次,至於這麼排斥我嗎?”樂川拍著肩膀道“你放心,這次隻要不遇到那幾個家夥,我保證帶你贏,不讓你受罰。” 現場熙熙嚷嚷,有人興高采烈,勝券在握,有人神色黯然,準備好接受懲罰,還有的人初次配合,密謀計策。 南宮羽瞅了一圈,發覺隻有謝綰安安靜靜站在人群外麵,顯得有些淒涼。 “那個,你叫什麼名字?”南宮羽笑道。 “謝綰......那個......我可能作用不大。”謝綰苦澀道。 “沒事,打起來的時候,你在一旁看著就行。” “你叫什麼名字?” “南宮羽!” “恩?少陽國姓不是姓薑嗎?” “我隨我母親的姓。”南宮羽趕緊補充道。 很快,南宮羽便知道了對手的身份。 王瑯,雲夢城內的風雲人物,自小便離京拜入方外宗師門下,去年經歷一戰,以劍術名震天下,其自身不僅天賦異稟,背後的王家更是在大虞王朝不可撼動。 每次捉對廝殺,王瑯總能名列前茅,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不過,讓謝綰更加頭疼的是,王瑯的大哥,早在多年前,死在了少陽,具體原因,外人不可知,不過這份仇恨卻被王瑯銘記在心。 今日南宮羽以少陽六皇子的名銜和王瑯對戰,這仿佛是一場錯位的宿命之戰。 因為這個原由,現場眾多少年男女,向南宮羽投來同情的目光。 謝綰則深呼一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