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羽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都沒有睡著,隻因他心裡藏著的事情太多。 眼下有一件事,南宮羽需要好好琢磨琢磨。 近日,雲夢城內到處都能遇到劍客,這些劍客之中還有一些劍術高手,他們依附在大虞王朝各個黨派之間,暗地裡雖有較量,但卻沒有引起更大的波瀾。 還有一則重要的消息:夜王兩日後就會來京都朝拜,屆時應該會很熱鬧。 夜王乃是大虞王朝實力最雄厚的藩王,權傾朝野,卻遠在京都之外,這些年來,行為越來越囂張跋扈,京都之內,就連三歲小孩都知道,夜王覬覦帝位已久。 太後掌控朝局,坐鎮京都,挾天子以令諸侯,她身後的王家,在雲夢城內,如老樹盤根一樣,實力強勁,手中還掌握著實權。 可憐大虞王朝的皇族,隻能茍延殘喘度日。 ...... “找誰下手呢?”南宮羽心中已經有了計策,“驍王府位於城北郊區,毗鄰千機門,那裡人煙稀少......” 秋風蕭瑟,長樂街上,兩行梧桐樹魁梧有力的站著,上麵的樹葉已經泛黃,開始掉落,明明是大清早,卻一眼看過去,仿佛是黃昏時刻。 今日太學府休沐,閑來無事,南宮羽便搖著馬車向北而去。 不多時,已經遠離了鬧市區,入眼卻是茫茫水澤,水澤上長滿了一層厚厚的絨草,冷風吹來,在絨草上形成了風的形狀。 木製棧道犬牙交錯在水澤之上,形成陸路,沿途之上,風景怡人。 這時,從絨草深處傳來一陣嬉鬧聲,等到馬車轉了一個彎後,才發現,棧道盡頭竟然出現好幾輛馬車。 “此路禁止通行。” 正當南宮羽閉目養神時,忽然有人將路給擋住了。 “嘶嘶~”由於事出突然,馬受到了驚嚇,猝然之下,便撞上了前方停著的兩輛更加豪華的馬車。 緊接著就發生了連鎖反應,眾多馬兒齊鳴,最終都翻進了水澤之中。 “發生何事了?啊!誰在這裡撒野?”男子橫眉冷目從絨草裡麵沖出來,當他看到現場狼狽不堪的樣子後,更加生氣了。 “薑羽?”人群中有人認出了他。 “怎麼啦?認識?認識也不行,不能網開一麵。”男子咄咄逼人,不肯善罷甘休,尤其是想到馬車裡麵的糕點泡在水澤中,不能食用後,更加鬱悶了。 車夫卑躬屈膝道“世子誤會了,是你們的人突然出現驚嚇了馬兒,一時急促便撞了上去。” 男子看向車夫,發現他衣衫浸濕,眼角出血,火氣立時便下去了一半,他轉頭看向自家車夫道“事情是這樣的嗎?” “額......是他們出現的太快了,喂,棧道就這麼窄,你趕那麼快做什麼?” “明明是你在一旁打盹睡覺誤了事兒,還有啊,這幾個家夥一出現就橫刀站出來,這陣仗,馬兒見了還不得嚇死......” 雙方各執其詞,都不肯退讓半步。 “好啦好啦,也不是什麼緊要的事情,這裡是二十兩靈石,足以彌補你的損失了。”一個稍微有些年長的男子站出來和顏悅色道。 “他就是我之前給你們提到過的少陽六皇子,薑羽殿下,兩位哥哥不是一直仰慕他的劍術嗎?”這時,樂川站出來介紹道。 脾氣暴躁的男子,叫做謝懷瑾,年約二十出頭。 年長一些的男子,叫做夜珩,年約二十五六。 謝懷瑾神色一變,忽然笑嘻嘻將南宮羽迎了過來,“見笑見笑,沒想到你就是羽殿下,來人,再準備一雙碗筷。” 絨草中,扁舟,暖爐,船夫,三五個丫鬟書童,除此之外,還有垂釣,花燈,美酒,野炊...... “羽殿下也是悶得慌,出來解悶的嗎?”謝懷瑾歉意道“剛才的事多有冒犯,你可不要笑話我哦。” “恩,沒事出門逛逛,看一看雲夢城的風土人情,不知不覺的就來到了這裡,不過,如此僻靜的地方,怎麼還有人建造住宅?” “羽殿下說的是驍王府嗎?”樂川貼過來說道“我勸你還是不要過去了,驍王府,禁衛森嚴,府外也是不允許外人靠近的,之前就有漁民不小心靠近,被亂箭射殺。” “哦,我不過去,不過聽你這樣說,我倒是好奇了,這驍王府是做什麼的?” “我也不清楚,想來應該是很隱秘的事情,驍王府直屬廷尉軍。”樂川對此也是格外好奇。 “咦,謝老二不是在城北廷尉軍中當差嗎?應該是知道一些內幕吧。”忽然,樂川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謝懷瑾。 謝懷瑾喝了一口烈酒,咂咂嘴說道“我的職位太低,也不太清楚。” “嘁,都成了大都尉了,還嫌低,羽殿下有所不知,懷瑾兄精通陣法,在廷尉軍中當差,備受恩寵,喂,謝老二,你把你知道的說一下唄,我也很想知道。”樂川又看向謝懷瑾。 “驍王府原本是一個老宅子,很久以前,觸了國法,全府上下都下了牢房,接著又擱置了好長時間,太後前幾年覺得這樣的大宅子荒廢了太可惜,就暗中接管了,接下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謝懷瑾喝了一口烈酒,接著說道“坊間傳聞,現在的驍王府裡麵都是太後親自培養的死士,這些死士大部分出身烏坨堡,烏坨堡你們知道吧。” 夜珩漫無目的看向爐火,爐火倒映在他的瞳仁上,搖曳生輝,烏坨堡三個字的分量他自然是清楚的,若事實真是這樣的話,那太後私下定然下了血本,因為烏坨堡向來不參與朝堂之事,何況那烏坨堡路途遙遠,也不在大虞王朝管轄範圍內。 “珩哥?你發什麼呆啊?”樂川剛問完話,就立即意識到了什麼,迅速閉嘴。 夜珩出身夜王府,乃是藩王世子,和朝廷有關的隱秘,夜珩是極為敏感的。 “額,沒什麼,看來那驍王府是鐵桶一個了。”夜珩兀自說道。 “羽殿下,你又在發什麼呆?”這時,樂川又看向南宮羽。 南宮羽正在思考,驍王府真的有那麼多殺手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當年朝廷誅殺蘇家的時候,驍王府在其中扮演了儈子手的角色嗎? “烏坨堡傳承殺手一道已有數萬年,乃是當世最令人膽寒的地方,驍王府能夠與烏坨堡有瓜葛,定然是很厲害的,尋常人不知道府中詳情,也在情理之中,在下有些好奇,現在驍王府的府主是何人!”南宮羽淡笑道。 “那自然是大虞第一高手,千道人啊,傳聞此人修為深不可測,精通陣法,哦,說到這個,謝老二應該知道的更多一點。”樂川一口一個謝老二,叫的謝懷瑾腦門一陣抽搐。 謝懷瑾擺擺手說道“川子,你話可真多。” 至此,話題結束,南宮羽察覺到謝懷瑾有戒備之心,不願在驍王府問題上過多解釋,索性也就不再刨根問底。 這幾日驍王府周圍是最混亂的地方,常有劍客出入其中,這件事一定有蹊蹺,念及此處,南宮羽決定晚上偷偷過來看看。 路線他已經熟悉,入夜後,南宮羽讓貝貝幻化成他的摸樣,大搖大擺坐在佛堂裡打坐念經。 廟內有一個很老很老的老和尚,他的皮膚皺巴巴,眼睛上的眉毛都變成了白色,一身僧衣全是補丁。 老和尚輕輕看了一眼,貝貝所幻化成的南宮羽,心裡十分好奇,在他看來,還沒有哪個年輕人經受住經文的考驗。 貝貝端坐在蒲團上,一聲不吭,如雕像般一動不動。 南宮羽則趁著夜色潛伏了出去。 驍王府外,夜的羽翼覆蓋下來,將現場蒙上了一層看不透的陰影。 此地極為偏僻,已經遠離了淺灘,不再是水澤範圍內,偌大的驍王府四麵環水,水深足有數百米。 幽冷的劍光乍現,黑衣人從湖水中現身,然後又悄無聲息消失在雜草叢中。 暗地裡,烏坨堡的殺手,提著環首刀,淩然不動,藏在巨石後麵,冷眼旁觀從湖水中躍出來的一個又一個黑衣人。 不多時,殺手們開始變得惶恐,今晚偷渡過來的黑衣人實在是太多了,超出他們的想象。 南宮羽從城南舊廟中出發,沿著白天調查過的路線一路飛馳,當他貼著水麵禦劍飛行的時候,很快便和數道黑影相遇,雙方身影一怔,都略感詫異。 很快眾多黑衣人便混在一起,他們的裝束都差不太多,僅憑神眼互相交流。 不過,很快,南宮羽就從眾多黑衣人中看出了區別,他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互相提防又互相試探。 “刷”的一下,忽然,眾人像是群鳥起飛般,消失在原地。 南宮羽茫然中看向另一個落單的黑衣人,他覺得,今晚來的有些過於湊巧,好像闖入了某一件隱秘的計劃。 落單的黑衣人束腰纏身,眼神銳利,長長的睫毛和烏黑的束發暴露了她的性別。 尤其是她腰間的佩劍,通體潔白無瑕,光滑如鏡,在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令人心生寒意,劍鞘上刻滿了紋路,紋路錯落有致,每一道紋路都散發著神秘的氣息。 刻有陣紋的佩劍,已然有了靈氣。 “夜茯苓?”南宮羽從佩劍上看出了對方的身份。 黑衣人瞳孔微微收縮,直直盯著南宮羽,長久之後,回應道“羽殿下?” “原來真是你!”南宮羽沉吟片刻後,接著說道“你不該卷入這場漩渦中。” 夜茯苓的眼眸在晃動,如璀璨的星辰一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夜王和朝廷的關係,十分微妙,你舍身冒險來驍王府探查,是為你父親做事嗎?”南宮羽說道“總之,這件事,你哥哥比你更適合!” “沒想到少陽六皇子這麼關心我大虞王朝的內鬥。”夜茯苓冷冷道, 南宮羽瞥了瞥對方,“以後你會明白的。” 就在這時,忽然黑暗中傳來激烈的打鬥聲,其實,驍王府中的殺手,刀法很厲害,尋常修士斷然不敢和他們硬碰硬,這些日子以來,殺手統領遏製手下,切勿發生命案,可是人的耐心是有限的,數月以來的騷擾,已經將這些殺手的耐性磨的差不多了。 南宮羽暗中思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想來是驍王府太過於神秘,外界都想搞清楚原由。 經過夜茯苓的解釋,南宮羽又了解到,若乾年前,太後和烏坨堡約定,一方提供府邸,一方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雙方隻是盟友,並非從屬關係。 如此看來,太後對於驍王府的掌控,有些失衡。 “太後垂簾聽政,導致王家的欲望越來越大,他們自家內便有兩大勢力,其中淩王是太後的親弟弟,位尊極寵,身為國舅爺,在朝中拉幫結派,戶部,禮部,吏部以及兵部都歸他管轄,剩下的刑部和工部,直屬滰王,滰王也是太後的親弟弟,雖然年輕,但是胃口卻很大,一心想將自己的親哥哥,淩王給排擠出去。”夜茯苓敘說道。 南宮羽苦笑不已,大虞王朝名存實亡,鳩占鵲巢。 “太後想用滰王來製衡淩王,不過現在看來,倒是淩王手中的棋子更多一些。”南宮羽分析道。 “今晚,來驍王府的黑衣人中,就有淩王和滰王的人。”夜茯苓目光閃爍道“太後對於驍王府不能隨意掌控,已經開始生氣,這些日子以來,驍王府外殺機四伏,她卻不加任何管束,任由事情,肆意發展,也算是另一種表態了,最近千道人已經開始著手準備離開大虞王朝,他不想淌這趟渾水了。” “千道人不是大虞第一高手嗎?他為什麼要離開大虞。”南宮羽心下好奇。 “千道人並不是大虞王朝的人,他隻是在大虞待得太久了,被世人稱呼為大虞第一高手而已,至於他留在大虞王朝做什麼,就不得而知了。”夜茯苓困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