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也有感而發:“現在,世上的狼蟲虎豹少了,人世界的壞人多了。“ 蛇狼有感而發:“真是的,怪不得現在有些人心狠,好鬥,鬧事。 這人鬥人,人揭發人,人批人,人整人,亂了套了,看來都是狼蟲虎豹轉世來的。我們這輩人,解放前,抽大煙、賭博、吃喝嫖賭抽的哈慫,把家產折騰光了,辱沒祖宗,丟死先人了,現在倒成了寶了,被舉的高高的,喊口號,扯虎皮,拉打旗,都是運動積極分子,光尻子攆狼,不知道羞醜,把正精莊稼務弄不好。“ 大家聊著天,歪嘴看幾隻羊跑偏,用羊鏟子鏟了一塊小不頭甩出去,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離群往遠處走單的羊,然後嗬喊了一聲,那隻脫群的羊停下腳步,迅速地叨了一口略高的青草,掉回頭進入羊群。 我看大性口在那撒野的大灘裡也走散了,兩匹馬朝西走,騾子在東邊,隻有牛還在原地安安分分地呆著,我想去把它們趕到一起,聚攏好看守,牲口們也是喜愛自由的,無拘無束的,現在正吃的半飽,尤其是馬的嘴刁,專揀長高細嫩的草吃,我“籲籲“的吆喝著,它根本不聽,視我不見,我走近了,它尥蹶子還想踢我,我生氣了,隔著一段安全距離,用鞭子抽它,那馬才躲閃著回了頭,趕了好幾個來回,牲口們才戀戀不舍地向牛靠攏,可是這些畜牲也欺侮小孩,我趕了西邊的馬,東邊的騾子又往前走了,趕了東邊的騾子西邊的馬又掉轉了頭,轉圈地甩開我,那老馬專與我作對,咋趕都不走,而且越趕越跑的歡。把我跑的氣喘噓噓,汗都下來了,也沒聚攏它們,急的我破口大罵:“牲口,不聽話,讓狼吃了你們。”它們也聽不進去,隻有牛若有所思的看著我,我是沒有辦法,山蛋看見了,過來幫我,他躍上騎上老馬,嘴裡吆喝著,鞭子響亮地甩著,繞著跑了一圈,很快把牲口趕到了一塊。 我回來後,兩個騷胡的對決剛結束,好戲結束了,又沒事乾了。 山蛋好像知道我空虛的心思,他約二楞子在沙丘上摔跤,規則是不能用踢踹撕咬,其他動作盡管用,反正沙丘軟的如海綿一樣,不怕摔和磕碰,兩人雙臂和手纏在一起,頭對頭,彎著腰,掰胳膊扭腿使蠻力較勁,有點象騷胡頭對頭抵犄角使勁相持的樣子,我聯想到蒙古摔跤是不是從動物身上學來的,騷胡犄角,二牛抬杠,馬空中相撲,老熊掰苞穀,猴子撈月,兔子蹬鷹,老鷹抓兔,豺狗子掏腸,狐貍迷陣,狗咬狗一身毛,狼偷襲薄弱環節等一係列動作,他倆都用上了,比蠻力,還是二楞子有勁,前三個回合正麵交鋒用勁,他將山蛋摔扭倒地,比靈動山蛋靈巧,在後幾個回合中,使用了剪手,別腿,背後借力,二楞子也倒地幾次,不到十個回合,二人在大家的喝彩聲中,大汗淋漓,在老羊皮襖上擦把汗,坐下喝水。 二楞子摔跤後,體力還未消耗完,玩興十足,又教我滾沙丘,脫光衣服,抱住頭,攏住腿,把身體縮成一團從沙丘頂上向下滾下去,爬上來,再滾,我覺得這像屎殼郎一樣,山蛋卻說,這叫鍛煉身體和洗澡,也可以比賽和競技,比速度、耐力和姿勢,你可別小覷它了。實際上,軍隊在訓練特種兵的時候,也會模擬這種情況,士兵們要從數米高的地方跳下來,然後沿著沙丘一路滾下來。二愣子是會滾不會說,歪嘴又給我講了標準姿勢和滾的方法。雙腳並攏著地的同時曲膝,雙手抱頭曲肘,身體側向沿著沙丘下方傾倒,並且連續滾動。在向下滾動的過程中,接觸到地麵的是手肘、膝蓋、雙腳、屁股和背部,盡量抬高頭部,不讓它接觸到地麵,防止磕傷。這是一個連貫的動作,你必須保持身體的各部分相當協調才能做得到,另外,屏住呼吸也是一個必須遵守的原則,還是為了防止吃進沙子。我花了一下午時間,連續滾了二十多趟,頭都暈了,才掌握了要領,爬坡時一身汗,花了十來分鐘才爬上一座沙丘,卻隻用了一分多鐘時間就滾下來了,一般人從沙丘上滾下來之後,你要花一點時間來清理衣服、鞋子和身上的沙子,否則,胳肢窩裡的沙子會磨破你的皮膚,我們光著身子,被沙子磨得光潔發紅,身上的垢痂都擦光了。玩的精疲力盡,隨後卻是清爽的感覺,沐浴在沙丘午後的暖陽裡,坐在高高的沙丘上,雄厚的沙漠顯得古拙又凝重,一望無際的沙波,空廓悠遠,黃色連綿直到和藍天融為一體,虛幻出一片亙古縹緲的寥廓,更呈現出一種美輪美奐的飄逸。 看沙、滾沙、玩沙,置身在沙裡,才能切身感受沙漠是廣闊、壯觀、磅礴、偉大的,沙丘有曲線美、柔和美、色彩美、蒼茫美。用心感受,全身接觸,它的柔軟、細膩,它的純凈、純情、純粹,你隻有置身其中才能體會到它的那動人心魄的魅力。 怪不得牧人贊嘆:“沙漠是父,水是母,草是天。“ 看騷胡打架和年輕人摔跤及老家夥吹牛是我打發時間排除寂寞的娛樂活動。這些放羊的人,生活在最低層,沒有想法,也沒有更多的欲望,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屬於自然人,與沙漠上的萬千生靈一樣,低端而快活,簡單而快樂,方便而簡潔。 通過這些活動,我覺得還是歪嘴說的有道理,牧羊人在空寂的天地,廣闊的沙漠,毫無生機,十天半月見不到個其他人,聽不到的天下大事,看不到紅塵熱鬧,隻能與羊為伴,與牲口為伍,在最嚴厲苛刻的自然環境裡,與羊和其它動物打交道、交流、生活,是一種原始的、原生態的、簡單的生活方式,大家聚在一起,縱情喝酒,喝一些劣質的燒酒,有多少酒都不夠,說笑話,他們說笑時,有種透亮的感覺,那心也仿佛嘩啦啦地泛亮,唱葷歌,苦中作樂,講老掉牙的舊事,說一些不著邊的胡話,有多少話都說不完,看騷胡打架,打發時光,窮樂活,才能消除寂寞空虛。荒涼的地方,心簡單了,就有了快樂與愛,現在一些人過慣了物質豐富的生活,總是要求這要求那,心卻空了,不知道何為快樂,幸福指數低了。 鬧夠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玩累了,剩下的時間,我隻能纏著他們講故事,那怕很荒唐也行,好打發時間。聽他們胡扯亂說,一開始有興趣,聽的多了,也就索然無味。 我拉著二愣子去躲貓貓。我跑到芨芨草叢裡埋下身子讓二愣子找我,“二愣子,來找我啊!”他就傻乎乎,屁顛屁顛地跑來了。二愣子雖然快三十歲了,可是智商有問題,沒上過學,沒有文化,還保留著玩童的憨厚,喜歡躲貓貓,下狼吃娃簡單的石子棋。和他說正事,講道理,他頭痛。和我玩捉迷藏,上樹摘沙棗,爬沙丘滾沙子是他最開心的活動。二愣子腦子一根筋,我喊一聲,他愣一愣就循聲而來,我趁他不注意,匍匐著身子換個地方,他跑到原來有聲音的地方,找不到我,就感到意外,撓著頭皮發愣。芨芨草長的高卻很稀疏,蒿蓬矮卻密密麻麻,很難藏住人,不遠處的蛇狼幾個人都看到我躲那了,惟獨二愣子站在那兒,雙眼迷茫地發呆。於是大家笑了,笑的不是躲貓貓好玩,笑的是二愣子的傻和癡呆,有時我鉆到羊群裡,俯下身子,這是最好的有點難度的藏法,我認為這樣不好找,可是二愣子很快就找到了。我感到奇怪,好找的地方他找不見,不好找的地方他偏偏能很快找到,我納悶就問他:“怎麼找到我的:“他興奮地告訴我:“羊群裡有東西,羊會不安分,亂動,抬頭望羊動的地方,我就知道你在這兒。“這種躲貓貓太簡單,己不是我這個年齡的遊戲了,可是沙漠裡太寂寞了,每天摔跤,滾沙子,看蟲子,聽他們扯淡,一遍又一遍,太陽好像也沒娜個地方,隻能胡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