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打獵(1)(1 / 1)

沙棗樹花開 沙棗樹林 3648 字 2024-03-25

瘸腿婆走了也一周了,這幾個男人做飯手藝,一個比一個差,飯食粗糙,全是素食,夾生焦糊。我們蹲在門口,端著粗瓷老碗,無滋無味地吃飯。   隻有歪嘴和我們不同,心裡甜滋滋的,前幾天他陪著瘸腿婆回了趟家,久旱逢甘露,一路上得到慰藉,有時候想著一路上的那些事就臉紅,想起了那女人莫名的悸動,心裡甜蜜蜜的,忍不住笑,歪著的嘴咧到了耳根上。   看著那時西沉的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去,餘輝裡的灰塵霧蒙蒙的仿佛把整個場地都籠罩在了它的世界裡,黃草叢中的前腿短後腿長的跳兔子蹦著高高湊熱鬧似的躥來躥去,跟著一起湊熱鬧的還有黃鼠狼,卷著好看的大尾巴,躥過來躥過去。   一撮毛看著這些動物就想到吃肉,慫恿歪嘴去打獵,大家也說搞點野味解解饞,山蛋說,最好打隻狼,既解讒,又解恨,為瞇眼子報仇。   人逢喜事精神好,滿口答應著:“打隻狼,我還沒那本事,我盤算著兔子正多,也有黃羊,該慰勞一些我那把好槍了,不能閑著生銹”。   我聽說打獵,還沒見過,嚷嚷著要去,一撮毛惡聲惡氣地說:“你個碎慫,是放羊來了,還是耍來了,一共六個人,走你們倆,剩四個人,兩班怎麼倒過來,草正肥,也不能錯過打草的好時節”。我還是怕他,立馬噤聲,不自覺地往後挪了挪。蛇狼笑著說:“誰不是從小孩子長大的,娃娃都愛個熱鬧和新鮮刺激,明天去吧”。   我們牽了騾子,準備了三四天的乾糧和水,向沙漠和草原接近的深處去尋找,進了沙漠,爬過一個又一個山丘,歪嘴不時低頭看沙梁上的蹤跡,尋找著蛛絲馬跡,看到動物糞便,撿起來捏碎,湊在鼻子上聞一聞,走了一個時辰,我就累得氣喘籲籲,要求休息躺一會,歪嘴停下來說:“這個樣子你還打獵,乾脆讓獵物把你給吃了,真正的好獵人,出門十來八天不回家,一次追蹤跑個幾十公裡是常有的事,我們走的這點路和距離,肯定沒有大獵物,抓緊走,不然中午天太熱,動物也不會出來的”。   四周靜靜的,連個鳥都不見,晨曦中沙漠光線柔柔的,那種黃帶著濕潤,寧靜清澈,朝陽灑在沙丘上,朝陽的一麵淡淡的橙紅,背陰的一麵暗影閃爍,沙丘的立體感很強,光線斜斜射在沙漠上,側光使連綿起伏的沙丘高低參差有致,沙坡波浪式的紋路一棱一棱的,彎曲流暢的線條柔美,紋理匯成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線條,婉蜒妖嬈,壯美絢麗。俯下身來,近處看,沙粒均勻細小,柔和乾凈,難怪二楞子教我沙浴,可以用沙子洗澡,油膩的衣服也可以在沙中自凈。   走了大半天,太陽偏西時,我偶爾見沙梁上跑過個沙漠蜥蜴,連個老鼠也沒見到,我說:“野兔在那兒哪?”在這樣廣闊乾凈的沙漠裡,找個獵物,真是大海撈針。   “沙蒿草窩子裡呀,你往遠處看天上那黑點,應該是老鷹在盤旋,那下邊肯定有兔子”,我才注意到,天格外的藍,沙漠不刮風時,黃沙靜靜的臥著,純潔清凈,映襯的天比其它地方更藍,藍的深邃、藍的純潔、藍的空靈悠悠、藍的讓人敬畏,在遠處高處有一個黑點,與藍天反差強烈的明顯,我們加快腳步往那裡趕。   老鷹在天上不停盤旋掠過,沙丘上有一簇簇沙蒿和雜草,沙梁上有淺淺的蹄印,歪嘴說:“有了蹤,那就是沙漠上攆小偷…跟蹤追擊了”。歪嘴讓我跟在他身後,不要影響他的視線和打槍,他掰開槍的保險,端著槍說:“這裡肯定有個兔窩”,“真的,太好了”,我興奮地來了勁,睜大眼睛往四周搜尋著,像傻子進縣城…東張西望。   “知道嗎?俗語說得好,兔子不吃窩邊草,這一塊蹄印多,前邊的草有被吃咬的痕跡,這是兔子離窩吃的,可我們腳下的草好好的,兔子就在這一塊,它毛色與沙蒿一樣,不容易看出,窩藏的很有耐心,你從它身邊過,它都不會動,兔子前腿短,後腿長,它一般會往沙丘上跑,不會朝下坡路跑,往沙坡上瞅著”。   我緊張地觀察著,歪嘴用槍在草叢是撥弄,我問:“沙漠草叢裡會不會有蛇,我總是覺得,蛇是最可怕的,它那滑不溜秋的身子,高昂的頭,張大嘴,吐著紅紅的線舌頭,一想就讓人身上起雞皮疙瘩,毛骨悚然”。   歪嘴說:“沙漠裡什麼都會有,狼、狐貍、蛇、黃羊、野駱駝、野驢,但不一定能碰上,你記住,這些東些都怕人”。說著,他折斷一枝指頭粗的紅柳給我,用來打草驚蛇和防身。   我又反問他:“莊子上人都說,二道湖的蘆葦裡有蛇,十多年前咬了割草的謝禿子,中毒身亡,再沒有人敢去那裡了,我一個多月前還去那裡放過羊,老覺得那裡陰陰的,挺害怕,離的遠遠的”。   歪嘴回答說:“有這麼回事,那時我十九歲,在村裡勞動,謝禿子的腿被咬了,腫脹得亮光光的,後來村上人就特別怕蛇,除了小夥子拿鐮刀和棒去找蛇除害外,女人和娃娃都不敢去,那片蘆葦越來越茂密謀亂”。   我拿棍子抜弄草,突然發現一窩鳥蛋,歪嘴過來看了一眼說:“拾起來裝口袋裡,吃飯時燒著吃。“我一一撿起來,有7個。   歪嘴生火烤鳥蛋和餅子,我累的仰躺著看天上的雲,看久了,好像與沙丘重合,沙大沙高,天上的雲也厚而高,沙漠貧脊低窪處,雲也薄而露著藍天,不一會又飄到另一處變幻,想象力豐富點,由意識、思維、定勢的境象看雲,又似人間,一群群的羊,奔馬,慢牛,躡行的狼,都能找到對應,風是它的蹄聲,天庭是它的道路,電閃雷鳴是它們的戰鼓,是不是像神仙享受地上人們的貢品和香火,天上的天馬天羊等也嗅味著地上那一抺綠意和芬芳的氣味。   歪嘴接著吹牛,別人不敢去,我敢去,我是獵人,身上有殺氣,百毒不侵,狼見了我都讓著,那幾年,我每年都去割些蘆葦,回來晾乾,編織葦席。正說著,一條灰色的影子猛地跳出,一瞬間已奔出七八米遠,沿沙坡往上躥去,我正擔心它跑的沒影了,隻聽一聲“砰”的巨響,也沒看到子彈,那兔子一個跟頭朝前摔著栽倒了,歪嘴讓我去拿兔子,說:“一窩至少二個,應當還有”,一邊往槍裡裝彈藥,那是散彈沙槍,裝填慢,打出去是扇形一片,命中率高,我撿起那隻兔子,身上流著血,腿腳還抽搐著動,正在這時,為一隻兔子飛快地從草叢裡朝我奔來,一看有人,它拐個彎又向別處跑去,它轉身間,一趔趄,槍響了,野兔還是往前一栽倒地了,我嚇了一跳,說:“歪嘴,你朝這兒開槍,也不怕傷著我”。   歪嘴嘻嘻哈哈地說:“膽小鬼,這槍的銖半徑隻有半米,離你那兒還有五六米遠呢”。他又說:“這是一對夫妻兔,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找一找,應該還有兔娃子”。在那半經四五米的草叢裡,果然有四隻小白兔,還窩藏在裡麵瑟瑟發抖,歪嘴說,逮一隻玩去,剩下的等它們長大了再說,奇怪,大兔子是灰的,兔娃子卻是白的,我抓起一隻,其它三個立刻四散著跑了,但速度比大兔子差遠了,它睜著紅色眼睛,抖著恐懼地看著我,黑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身體開始噌著想跑,歪嘴讓我把它的小腿捆了,裝在死兔子的搭褳布袋裡,得勝而歸。   暮色漸漸地深沉了下來,他把兔子宰殺乾凈,然後用紅柳樹枝從中間穿過去,把肉質肥美的野兔架在了火堆上麵燒烤,火苗吞吐著亮光,歪嘴掩飾在明暗不定的火光中,映照出他男性線條剛硬,也不覺得他麵容有多難看,架在火堆上麵的野兔被烤得發出“滋滋”的響聲,肉質的香氣四處飄溢,我在一旁流著口水幫忙翻著烤肉。不需要再加任何佐料,如此新鮮的野兔撒點鹽花,主食還是來時帶的大餅子,又采摘了一些沙蔥,野蒜、刺老牙、蕨菜,香味彌漫,味道很美,他嘆息著:“隻可惜沒有酒”。   一個人吃飽便全家不餓。他習慣了這種在野外風餐露宿的生活。夜來了,氣溫驟降。九月底的天氣,吃完飯就得穿老羊皮襖。   剛才打兔子,又追又跑,出了一身汗。太陽剛下山,氣溫驟降,汗水就似森森的冰水貼在身上,又過一會,我冷的渾身起雞皮疙瘩,我趕緊穿上老羊皮襖。沙漠溫差極大,中午熱死人,晚上凍死人,在這裡“早穿棉午穿紗,抱著火爐吃西瓜”並不是聳人聽聞的傳說,而是現實的生活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