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真仰頭望天,似乎那遙不可及的天上,有他最終極的追求。 幽幽說道。 “國賊之名,我還有用,留著殺人。”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房子從哪來,地從哪來,這不都要殺人才能奪回來嗎?” 這話,血腥味很重。 可杜甫出乎意料的,卻沒有太過反感。反感當然還是反感的,畢竟道不同。但楊相脫口而出的一句詩,卻讓他的內心,如洪鐘般響起了共鳴。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這詩講的太好了,他一直以來都不知道,楊相的心中,居然是這麼一幅錦繡河山圖! 杜甫噗通就跪下了。 叉手行禮,仰頭高聲說道:“楊相心懷高遠,杜某人拜服。今後願追隨楊相左右,刀筆任楊相驅使!” 所謂刀筆,專指書寫歷史。 杜甫的文章,不弱於詩才。這也是有家學淵源的,他爺爺杜審言就自詡為當世文章第一,還曾經教過則天皇帝讀書。 收羅了這麼一個文豪,其價值,不可估量! 嚴武在旁邊,看的有點傻,不明白杜甫為什麼態度轉變的這麼快? 那句詩的威力這麼大嗎?自己怎麼不覺得有什麼? 但見杜甫都跪了,嚴武狠狠心,也跪了下來。 “末將嚴武,願領一軍,擊潰來犯的叛軍!” 楊天真點點頭,自己又多了兩個幫手。 隻要像這樣,在身邊聚兵,聚將,聚人才,平叛隻是早晚的事。 中午在這裡用一千多犯人祭天,按理這麼大型的活動,應該要等皇帝回來親自出麵才是。 可一次殺死一千多人,不管有什麼理由,都會被冠以嗜殺之名。 這個名聲,不可能讓皇帝背上,就隻能自己背了。 “杜甫,祭天的文稿,還需要你動動手。但不用寫成祭告天地那種,直接寫一篇討伐安祿山的檄文即可。” 杜甫還是有些不忍心,看這一千多的犯人家屬被砍頭。 可他隻是個耍筆桿的,也無力左右大局。 楊相的這句話,給他點開一條新思路。 對了,他要把安祿山的惡名,公之於天下。讓所有人明白,追隨叛軍會死全家!不要再犯傻了! “好,我這就寫。” 楊天真看了看興慶宮門口,剛招募的新兵,暫時被聚集在宮門之內,大約有三百來人。 這些新兵,都是平頭百姓,第一次跨進皇宮大門,又是興奮又是好奇的四處打量。 “嚴武,你帶著那些新兵,維護現場秩序。帶新兵的難度很大,這就要考驗你的本事了。” 三百多人不多,但他被安排在了現場,這讓嚴武非常興奮。 他最大的興趣,當然不是維護秩序,而是做劊子手殺人。 這裡看起來,也沒有別的劊子手。最後這活,很可能還是會落在他頭上。 嚴武興奮領命。 “遵命!” 嚴武帶兵的訣竅很簡單。對這些茫然無知的新兵,不管現在教什麼,都不可能有效果。 最好的辦法,就是打! 三百人被分成三組,每組又挑出十個執法隊。 口令整隊,做錯一點就是打。三組互相監督,互相打,建立組與組之間的仇恨。 沒用多久的時間,就讓這些新兵,從茫然樂觀,變成了一支憤怒之師。 戾氣滿滿,再帶出來維護秩序的時候,動作就變得很粗暴。 很快就讓這些兵,跟老百姓之間,劃出了一條明顯的界限。 楊天真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對嚴武如此高效的,把百姓變成可用之兵,非常滿意。 但嚴武如此殘暴,不可為大將。他上麵必須得有人壓著他才行,不然說不定哪天,他的兵不堪受虐就會反了。 祭壇很快搭起來了。 羽林衛在街上強征了大量的暴民,也漸漸地匯聚在興慶宮外的大街上。 隨著興慶宮附近街道越來越滿,其它大街都滿滿清靜下來。 紛亂的局麵,似乎在霎那間就結束了。 好奇的百姓,都出來張望,想看看到底怎麼了? 京兆府的不良人,這時敲著鑼,在街上來來回回的喊:“城中逆賊已被肅清,餘黨午時三刻在興慶宮門外,砍頭祭天!” 消息頓時就傳得人盡皆知。 在那個暴民四起的至暗時刻,老百姓最期盼的,就是有人出來管管。 誰知,這麼快就肅清了,超出了他們的預期。 就都想去看看,到底是誰乾了這件大好事? 興慶宮外。 各色人等在此齊聚,街道早就被圍得水泄不通,還在不斷地向外側街道延伸。 犯人,暴民,神武衛新兵,羽林衛,看熱鬧的百姓,全都站在了這個地方。 楊天真這次要一口氣殺一千多人。 其中必定有一些是冤枉的,但已來不及細細分辨。 要快速的安定亂局,就不能讓少數人卡住前進的車輪,那是對大部分百姓的傷害。 所以,冤枉就冤枉吧,惡人自己來做。 楊天真的目的,就是要告訴所有百姓,不要妄圖攪動亂局,趁亂占便宜。 但凡搞事情,就會死全家! 就在祭天儀式即將開始之前,崔光遠突然跑到了楊天真身邊,小聲匯報新情況。 “楊相,叛軍張孝哲率部已抵達新豐,大將崔乾佑率二十萬主力為其殿後。情況危急啊!” 崔家能量不小,也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渠道得到的情報。 雖然情報隻有短短的一句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可這裡麵的信息量,很是耐人尋味。 張孝哲這個小夥,屁本事也沒有。 因為他媽長期跟安祿山私通,所以安祿山拿他當自己兒子一樣,做了叛軍中的三號人物,地位在崔乾佑之上。 安排張孝哲打頭,這是讓他拿下奪取長安的首功。 隻是委屈了崔乾佑,要一路跟在孩子後麵擦屁股,還得要保障他的安全。 崔乾佑先擊敗高仙芝、封長清,後又擊潰哥舒翰,接連打敗了大唐三大名將。立下如此赫赫戰功,到最後,最大的功勞還得拱手讓人。 楊天真不懷好意的笑了。 看起來,叛軍內部的矛盾,定然不小啊。 崔光遠看到楊相那邪魅的笑,就知道他打算利用那個張孝哲,做點文章。 他急於立功,當做自己的投名狀,證明自己的立場是堅決站在大唐這一邊的。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就鉚足了勁兒,不遺餘力。 “楊相,張孝哲隻是個毛頭小夥,非常好騙。要不我先把他騙進城來抓了?然後利用他,逼迫崔乾佑投降?” 楊天真卻擺擺手,否決了崔光遠的提議。 “不行,太簡單粗暴了,破綻甚多。策略一定要有藝術感,才算得上是好的策略。” 藝術感? 崔光遠懵了。 那是啥?孫子兵法也沒講過,策略還要什麼TMD藝術感? 楊天真卻話鋒一轉。 “時辰到了,先搞祭天儀式吧。鑒於我的名聲不佳,這事還是你去主持。” “這,就是你的投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