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陽君尉繚(1 / 1)

秦二郎 朋克太史令 5437 字 8個月前

當長安君成矯等人靠近那座庭院時,預料之中的事情發生了。負責看守這個庭院的頭領站了出來,聲音堅定而有力地說道:“此間軍事重地,無詔命、兵符者,不得入內!”   長安君成矯心中明白,這座庭院關押著渭陽君尉繚,是這裡防衛等級最高的地方。這裡的守衛嚴密,不能從這裡傳出去一點消息,也不能讓外麵的消息傳到裡麵去。這種高度的保密措施,讓長安君成矯更加確信,這裡關押的人物非同一般。   千夫長趙軍向長安君成矯解釋道:“渭陽君尉繚被關押在此處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為了防止他與外界聯係,我們采取了嚴格的措施,確保他無法得知外界的任何消息。同樣地,我們也嚴密封鎖了關於他的任何消息,以免泄露出去。”   長安君成矯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他知道,要見渭陽君尉繚並不容易,必須經過嚴格的審查和批準。不過,他既然奉了父王的命令來此,自然有備而來。   於是,他上前一步,對著庭院頭領說道:“吾奉父王之命,到此見渭陽君!”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長安君成矯一言作罷,隨即從懷中取出兵符印信,遞給了那個領班頭子。他深知此地的規矩和紀律,因此也並未多言,隻是靜靜地等待對方的查驗。   領班頭子接過兵符印信,仔細地查驗了一番,確認無誤後,才點了點頭,對長安君成矯說道:“你可以一個人進去,但你的這些隨從,必須待在外麵,不得聒噪!”   即便是麵對如長安君成矯一般的王族公子,這個領班頭子也隻是用“你”字來稱呼他,語氣中並沒有太多的恭敬和謙卑。這一點,足以看出這個領班頭子以及這裡的所有人,都是一群特殊存在,他們有著自己的規矩和紀律,即便是王族公子,也不能例外。   聽了這些話,長安君成矯袍袖一揮,示意身後的隨從在外安靜等候。他扶劍而立,做好了應命的準備,臉上帶著堅定和決然的表情。   隨著那扇從關押渭陽君那一天起就未曾再打開的府門緩緩推開,一陣刺耳的嘎吱聲響徹寂靜的夜空。長安君成矯的眼簾中,映入了一派荒蕪破敗的景象。庭院內雜草叢生,殘垣斷壁,一片淒涼之景。   看到這一幕,長安君成矯不禁感到一陣驚愕和憤怒。他轉頭朝那領班之人厲聲問道:“此間如此破敗,就沒有人於尋常日子修繕一二嗎?”他的聲音中透露出難以掩飾的怒意和不滿。   然而,麵對長安君成矯的質問,領班頭子卻並未回應。他依舊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裡,仿佛對眼前的一切早已司空見慣。   長安君成矯的憤怒並未因此而平息。他瞪視著領班頭子,心中充滿了對這個地方的厭惡和對那自己大父的同情。他想,即便是千刀萬剮、罪該萬死的囚徒,也不該遭受如此非人的待遇。更何況,這個人還是他的親叔叔,是大秦的王族成員。   看到這個小子如此愣住,領班頭子透過黑色麵頰傳出一股蔑視的氣息,冷冷地回了一句:“此間關押之人,兇殘如虎,昔大秦莊襄王有命,令看守之人除了每日供他吃喝,冬日給他取暖衣物,不得輕易接近!你此番進去還需多加小心提防,若是被那廝輕易威脅了性命,我等可是一時救不得你的!”   聽了這冷冰冰的話語,長安君成矯的心頭頓時被猛地捏了一下。他懷著忐忑的心情,一步一步小心警惕地朝著深宅大院中探去。   庭院內雜草叢生,殘垣斷壁,一片破敗之景。成矯踩著雜草,繞過斷壁,小心翼翼地前行。他時刻保持著警惕,生怕突然竄出什麼人來。   剛剛穿過前院踏入後宅的長安君成矯,在這夜色深沉,月華如水的時刻,突然聽到一陣悠揚的琴聲自不遠之處傳來。那琴聲婉轉悠揚,如同夜風拂過竹林,又如清泉潺潺流淌,令人心神為之一清。   此時,成矯已是滿手冷汗,他獨自一人行走在這幽深寂靜的宅院中,心頭充滿了緊張和忐忑。然而,這悠揚的琴聲卻似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讓他不由自主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隨著他離琴聲越來越近,轉過一處彎道,眼前豁然開朗。隻見在蒼白如練的月華照耀下,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映入眼簾。而竹林之畔,小潭之側,一個虛發飛亂、身著素衣的男子正端坐於巨石之上,扶手撫琴,悠悠而奏。   那男子目光深邃,神情專注,仿佛與這琴聲、這夜色、這月華融為一體。他的手指在琴弦上輕輕滑動,每一次撥動都似乎帶著無盡的韻味和情感,讓人如癡如醉。   長安君成矯被這一幕深深震撼了。已經確定彈琴之人正是自己要找的渭陽君尉繚,長安君成矯站在遠處靜靜地觀察了一陣。他摘下頭盔,夾於腋下,帶著甲胄的輕微聲響,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彈琴之人的五步之外。   成矯並沒有打擾正在撫琴的尉繚,而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等待他奏完。月光灑在尉繚的身上,他的神情專注而深邃,仿佛與這琴聲、這夜色融為一體。   一曲終了,尉繚的雙手離開古琴,放回膝上。他抬頭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成矯,看著這似曾相識的年輕人,他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和熟悉。末了他的語氣帶著一絲漠然,輕輕詢問道:“你是異人派來殺我的人嗎?”   然而,麵對渭陽君尉繚的詢問,長安君成矯微微一愣,隨即上前一步,插手施禮,喚了他一句:“大父!”這一聲呼喚,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和隔閡。   聽到這一聲不在自己預料之中的呼喚,渭陽君尉繚的眉頭微微一蹙,但轉瞬之間,他的臉上便豁然綻放出一抹笑容。他連聲說好,仿佛在這一刻,所有的恩怨和紛爭都變得不再重要。   “好好好好,要自家血親取我性命,總好過……唉!總好過叫他人插手的好啊!”渭陽君尉繚長嘆一聲,仿佛是在感慨命運的捉弄和人生的無常。   說完這話,渭陽君尉繚當即便是起身撩開了自己脖梗上的須發,側過臉對著長安君成矯,用一種幾乎是懇求的語氣說道:“來來來,且在此處與老夫一劍,好叫我速速斷了這混濁的性命!”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深的疲憊和無奈,仿佛他已經厭倦了這種被囚禁的生活,隻希望能夠得到解脫。然而,長安君成矯卻並沒有如他所願拔出劍來。他站在那裡,眼神復雜地看著渭陽君尉繚,心中的思緒如同波濤般洶湧澎湃。   見到渭陽君尉繚如此反應,長安君成矯心中一陣驚愕和疑惑。他不知所措地噗通一聲跪在渭陽君的麵前,手中的兜鍪也隨之掉落。   “大父,我是成矯!我家父親異人,已經病故了八年了!”成矯帶著哽咽的聲音,向這位自己年幼之時,就斷了音訊,以為他真的死了的大伯哭訴了起來。他的淚水如泉湧般湧出,無法抑製內心的悲傷。   “我家父親於病危之時,在臥榻之側,告訴我,秦國危急,我嬴姓趙氏危急之時,便是到此出來尋你,說你有救我大秦之計策!”成矯繼續哭訴著,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懇切和期待。   渭陽君尉繚聽到這裡,眼中閃過一絲震驚和疑惑。他看著眼前這個跪在自己麵前、淚流滿麵的年輕人,這個曾幾何時在自己周圍嬉鬧玩耍的孩兒,心中的思緒如同波濤般翻湧。   思緒翻騰之下,聞聽異人已死的消息,渭陽君尉繚瞬間呆立當場。他撩起虛發的手刷地一下放了下來,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顧不得還在哭訴的長安君成矯,雙手抱頭,使勁地撓動著頭皮和須發,口中呢喃自語。   “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他連連搖頭,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阿弟異人,現如今也才42歲,正是春秋鼎盛之際。他自小體格就比我強健,我都還康健自在地活著,更何況是他!即便他生了重病,也不至於隻活了這麼些年歲吧!”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情緒也越來越激動:“不對不對,絕對有人害他!哈哈哈哈……!死……異人……你死得好,死得好啊!報應報應……這就是你以謀反之名,將我拘禁至此的報應啊!”   說著罵著呢喃著,不知不覺間,渭陽君尉繚竟然是老淚縱橫了起來。他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滴落在地上,與這夜色融為一體。他的心中充滿了悲痛和憤怒,仿佛要將所有的不滿和怨恨都傾瀉出來。   長安君成矯看著眼前的渭陽君尉繚,心中也是一陣悲痛。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和這位大伯之間曾經有著深厚的兄弟情誼,但最終卻因為權力和利益而反目成仇。如今,父親已經去世,而這位大伯也被囚禁多年,他們的恩怨情仇似乎已經沒有了意義。   看著自己的親叔叔如此癲狂瘋魔,長安君成矯心中焦急萬分。他強忍住悲痛,決定緊查此行的目的,將大秦麵臨的危亡之事和盤托出。   “大父,如今我大秦內外交困!”成矯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憂慮,“內有呂不韋專權,外有白駒等賊子心懷鬼胎。我兄長秦王政已然成年,卻仍被此二人把持朝政,無法親政。此二人賊勢滔天,使得我大秦君王如同困獸,無法自救。”   說到這裡,成矯的眼中閃過一絲堅定與決絕:“不孝子成矯對此深感愧疚,無法救兄長於水火之中,辜負了先父的囑托。因此,在這危亡之際,我遵循先父的囑托,來到此處尋找大父你。求你念及嬴姓趙氏的江山社稷,助我一臂之力,匡復我大秦!”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懇切與期待,仿佛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眼前這位被囚禁多年的老人身上。而渭陽君尉繚在聽到成矯的話後,也漸漸地從癲狂中恢復過來。他抬頭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   當世時,渭陽君在聽完長安君成矯的陳述後,逐漸從癲狂的狀態中恢復過來。他沉思片刻,開始回憶起過去與成矯的父親共事的時光,並談及了自己當時的看法和建議。   “昔日,我與你父親共事之時,曾力勸他將那賊心不死的嬴姓白氏一族盡數誅殺,以絕後患。然而,他卻以白氏一族武安君曾為大秦立下汗馬功勞,且昭襄王多有辜負於他為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拒絕了我的建議。他認為不能因此輕易誅殺白氏一族。”   渭陽君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至於那呂不韋,雖說他是個才能出眾的商人,但因其出身低賤,我始終認為他不可重用。我曾在你父親身邊勸誡他,不要讓此人掌握我大秦的重要權力。如果他有功績,賞賜一些錢財和爵位就足夠了。然而,你父親並未聽從我的勸告。”   渭陽君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他緊盯著長安君成矯,繼續說道:“如今看來,我的擔憂已然成真。你父親早早亡故,使得他在秦國的根基並不深厚。新君年幼,王族力量衰弱。而呂不韋卻憑借著你父親的摯友身份和太後的支持,成為了大秦的攝政。他雖然有能力,但其低賤的出身和在大秦尚不穩固的地位,使得他難以服眾。現在即便他忠心於大秦,但也是獨木難支。”   渭陽君的話語中透露出深深的無奈和遺憾。他停頓片刻,再次開口問道:“你說,我猜的對不對?”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自信和堅定,仿佛已經看穿了大秦當前的局勢。   聽到自家叔父如此說呂不韋,長安君成矯當即便是憤恨而言:“叔父看錯了!那呂不韋狼子野心,不服王化,為了握住大秦權柄,才使我家兄長做了木雕傀儡式的人物!若是他真是我大秦忠臣良相,那麼我家兄長已經22歲,他這個忠臣良將,為何還不還政於我兄長,而一直待我王兄如木偶擺設?”   渭陽君和呂不韋這個商旅之人,還算得上是半個故友朋交,此時一聽自家侄兒如此說來,也隻是驚詫不解間“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