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呼吸了幾下,朱鑫宇才發現,這水麵比較開闊,方圓三裡有餘,應該是一個小型人工湖。湖麵四周,有低矮的山丘,還有古香古色的園林,一圈垂柳圍著水麵,婀娜多姿。 水麵漂浮著一艘烏篷船,距離岸邊大約百米,有幾個古裝男女正在把酒言歡,十分愜意。 “陛下,喝嘛!”一個女子嬌滴滴笑著,竟然以口為壺,給那黃袍男子喂酒。 黃袍男子攬著女子的纖腰,張開嘴,接住嘩嘩啦啦下墜的酒,贊嘆道:“好酒!好酒!” 另一側的女子寬衣解帶,笑嘻嘻給黃袍男子揉著腿。 還有一個女子站立在船頭,吹奏著竹簫,曲調悠揚婉轉,甚是好聽。 一個太監手持拂塵,垂首端坐在黃袍男旁邊,麵無表情,正色提醒道:“陛下,佳釀雖好,佳人更妙,但老奴懇請陛下保重龍體,切不可好酒貪杯!” “好了!好了!徐徐將船靠岸,朕要回宮!”黃袍男有些不耐煩地說。 再看岸邊,還有一隊盔甲男來回走動,關注著湖麵上的動靜。 朱鑫宇猜測,這些人恐怕是在進行角色扮演,或許是劇本殺什麼的,又或者是在拍戲。 那幾個女子,個個都是絕色,哇塞的身材,嬌滴滴的長相,放蕩的行為,讓朱鑫宇一時有些挪不開眼。 不過,這裡究竟是何處?怎麼自己會到此地來? 五寶河並不是大河,長度不過一百多裡,就匯入了長江,難不成自己順著長江,被沖到了某個湖裡? 朱鑫宇發現,自己的手都被泡得要脫皮了,心想管他是何處,先上岸要緊。想到此地有些古怪,人生地不熟的,還是潛藏行蹤為好,於是憋足一口氣潛入水中,緩緩朝岸邊遊去。 突然,朱鑫宇停住了身體,因為他感受到,這湖麵之下還有其他人,而且不止一個,攪得湖水震蕩不已。 他輕輕搖動雙腿,大致保持靜止,像一條魚一樣,借助水草的掩護,默默觀察著,果然見到三個蒙麵黑衣人手持錘子,朝著烏篷船底部遊去。在水下還蒙著麵,這三個黑衣人倒是真夠謹慎的。 蒙麵人遊到船底,猛砸船身,並用力掀著,船體進水,加上有三人推波助瀾,很快翻入水裡。 “陛下落水,速護駕!”太監大叫著,堤壩上巡邏的侍衛來不及脫衣服,撲通撲通跳進湖裡。 黃袍男完全不會水,在湖裡胡亂踢騰著,幾口水嗆得滿臉鮮血,驚慌失措大叫道:“救朕!救朕!” 一個黑衣人救起太監,飛速朝岸邊遊去。太監一邊掙紮一邊大哭:“不用管咱家,快去救陛下!” 很快有一個侍衛遊過來,救起黃袍男,朝水麵泅去。距離水麵大概兩米時,兩個黑衣人突然從弱側襲擊,死死拖住侍衛的身體,硬生生將侍衛摁回深水中,侍衛和黃袍男很快失去了抵抗力,在水中緩緩下沉。 別處,侍衛已經救起幾個女子,朝岸邊遊去。兩個黑衣男也快速遊走。 朱鑫宇驚掉了下巴,若是角色扮演或者拍戲,那這也太他媽敬業了吧! 他沒有多想,快速朝黃袍男遊去,一把將他夾在腋下,朝反方向遊去。 上得岸來,朱鑫宇拖著黃袍男隱入一片樹林,將他倒立著抱住,狠狠勒著上腹,湖水嘩啦嘩啦狂瀉。 估摸著水倒得差不多了,朱鑫宇又將男子麵朝天空,平放在草皮上,快速按壓胸部,做著心肺復蘇。 三分鐘後,就在朱鑫宇猶豫要不要進行人工呼吸時,黃袍男虛弱地睜開眼睛,又像噴泉一般吐了兩口水。 “魏忠賢算計朕,欲置朕於死地!還好五弟出手相救!”黃袍男虛弱地說。 朱鑫宇目瞪口呆。魏忠賢他是知道的,大名鼎鼎的九千歲嘛,在一些武打片裡有他的光輝形象,說話很娘,特能打。 這麼說,自己這是穿越了? 這是明朝嗎?麵前這個弱雞是皇帝?他叫自己五弟,那自己竟然是個王爺? 朱鑫宇對歷史知識了解並不多,拿不準麵前這位是哪位皇帝,自己又是哪位王爺。不過,既然是王爺,拿到的穿越劇本應該不會太差。當王爺可不比當鄉村教師酸爽百倍千倍!? “五弟怎會在此?”黃袍男緩緩坐起身,渾身顫抖著問。他的嘴唇已經發白,看樣子是元氣大傷。 朱鑫宇意識到黃袍男是在和自己說話,吞吞吐吐胡謅道:“閑來無事,到處轉轉,純屬巧合也!” “閹狗狼子野心,心狠手辣,所幸先祖眷顧於朕,冥冥中安排五弟在此救駕,皆天意也!”黃袍男嘀咕著,意欲站起身,奈何雙腿無力,根本站不起來。 朱鑫宇快速調集古裝劇裡的詞匯,扶起黃袍男,用背部作為他的依靠,正色寬慰道:“皇兄乃真龍天子,尋常人物何曾傷得皇兄?當務之急,乃召太醫治療!皇兄,臣弟背你回宮!” “五弟辛苦啦!”黃袍男強撐著匍匐在朱鑫宇背上,朱鑫宇背著軟綿綿的他邁步。 走了沒兩步,先前那太監帶著一隊侍衛,一路小跑著到來,渾身亦是濕漉漉的,十分狼狽。跪地磕頭哀嚎道:“陛下!老奴護駕來遲!請陛下降罪!”這家夥身材魁梧,肌肉發達,麵相方正英俊,他的聲音倒並不是很娘,跟影視劇中的太監有所出入。 其他人也紛紛跪在地上,搗蒜般磕著頭。 黃袍男淡然道:“廠公平身!朕興致勃勃,不慎落水,與廠公何乾?廠公休得如此自責也!” 這太監哪裡敢起身,嚇得渾身顫抖,諂媚道:“陛下乃真龍天子,又有信王殿下親自護駕,是老奴多慮了!” “信王護送朕回宮!廠公,爾等陪朕瘋了一天,也乏了,都去歇息吧!”黃袍男以命令的語氣道。他雖虛弱,但說話還算有氣勢。 太監還欲爭取,朱鑫宇已經邁步離去。他不知道皇帝和太監口中的信王是哪個歷史人物,隻知道這個王爺就是指他自己! 太監低聲命令道:“我等跟著陛下!信王乃皇親國戚,雖陛下與信王殿下兄友弟恭,然服侍陛下乃我等本職,信王殿下不計較,我等怎可心安理得?”說著率先跟了上去。 “謹遵九千歲之令!”其他人齊聲答應著,畢恭畢敬跟了上去。 皇帝趴在朱鑫宇背上,劇烈咳嗽著,低聲耳語道:“五弟,今日之事切莫聲張!” “臣弟明白!”朱鑫宇低聲回應道,“皇兄休養龍體要緊,餘事莫要操心!” 皇帝不再說話,好像已經昏睡過去,朱鑫宇就像背著一團爛泥,走了兩步,停住了腳步,因為他發現一個大問題——他不認識路! 一個不認識路的王爺,背著皇帝到處轉,確實不合時宜,皇宮裡可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走錯了地方是要掉腦袋的。 朱鑫宇權衡了一下,太監一行人十有八九是想謀害皇帝,把皇帝交給他們,其實還是有風險的。但是,不交又能怎樣?這夥人若是想嫁禍於他,說他弒君,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退一萬步說,這些人要謀害皇帝,又豈是他這個剛出場的小白能阻止的? 思前想後,朱鑫宇覺得,還是得把皇帝交給太監這些人。 太監已經跟了上來,身邊還多了十幾個侍衛,抬著龍轎。 太監不卑不亢道:“信王殿下,咱家護衛失職,致陛下今日落水,頗受了些驚嚇,虧得殿下出手相救,不然釀成大錯,咱家無顏麵對文武百官和天下黎民!還請殿下讓咱家護送陛下回宮,好叫咱家將功補過也!” 朱鑫宇順水推舟道:“魏公公言之有理,本王手腳愚笨,怕委屈了皇兄!爾等畢竟朝夕相伴君側,熟悉陛下喜好,更懂得服侍陛下之道!本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著,很配合地將皇帝交給侍衛,侍衛將皇帝塞進轎子,太監意味深長地和朱鑫宇對視一眼,也坐了進去。侍衛抬起轎子,搖曳著前行。 這下輪到朱鑫宇茫然了,我是誰?我在哪裡?我要去哪裡?一聲聲靈魂拷問,讓他心裡一個個咯噔。 正在他彷徨不知所措之際,朱鑫宇聽到樹枝被踩斷的聲音,估摸著是樹林中有人,而且偷聽了許久,厲聲喝問道:“誰?” 話音剛落,一個小太監驚慌失措地跑來,撲通一聲跪地叩首,顫顫巍巍道:“殿下,總算找著您了!您可沒把小的給嚇死!” “潛個水而已,何須大驚小怪?”朱鑫宇淡然道,“起來吧,本王要回府!” 小太監茫然地望著朱鑫宇,吞吞吐吐道:“回……府……這……” “怎地?”朱鑫宇不解地問。 小太監鼓起勇氣,小心翼翼道:“殿下,信王府修葺進度滯後,王管家已多次督促斡旋,下個月或能入住!小的伺候殿下回勖勤宮吧!” 朱鑫宇了然,原來自己現在還沒有府邸呢!聽這口氣,自己這個所謂的信王,恐怕混得不咋地,修個王府也磨磨蹭蹭的。至於這勖勤宮,想必是在紫禁城內吧。 朱鑫宇默許了小太監的提議,畢竟此地不知是何處,剛剛皇帝又差點在此丟了命,水下的幾個黑衣蒙麵人也不知所蹤,此地實在不宜久留。 小太監領著朱鑫宇步行片刻,便有一駕馬車等候在湖邊。小太監伺候朱鑫宇坐了進去,並讓朱鑫宇換了身乾凈得體的衣服,駕車回宮。 朱鑫宇穿越過來,身上還穿著短袖、馬褲、涼鞋,實在是有違身份。 與其他宮殿相比,這勖勤宮就是普通的三進四合院,顯得比較樸素破敗,但裡裡外外打掃得倒是很乾凈,花草長勢也很好。 見是王爺回來,下人都顯得很懼怕,恭恭敬敬跪地歡迎。 朱鑫宇沒怎麼理會他們,對小太監說:“送我回房歇息!” 小太監順從地帶朱鑫宇來到臥室門口,便不肯往前走了。 這臥室並不是很豪華,家具都是古香古色,書櫃上擺了很多線裝書,大抵是四書五經之類的經典,邊角都磨得不平整了,看樣子這信王還是個好讀書之輩。 朱鑫宇站在裡麵,朝小太監招了招手道:“進來,把門窗關好,本王有話問你!” 小太監誠惶誠恐,如履薄冰地進屋,笨手笨腳地關好門窗,魂不守舍地站在朱鑫宇麵前。 朱鑫宇湊近身,低聲耳語道:“本王適才潛入水中時間太久,許是傷及大腦,頗覺渾渾噩噩,許多尋常事亦記不真切了。今有諸事請教,爾且細細說與本王聽!” “殿下隻管問,小的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小太監益發驚慌失措,不知這王爺今天是咋了。 朱鑫宇試探性地問:“今日為何年何月?” “天啟七年五月十二日。”小太監如實回答。 朱鑫宇努力搜索關於天啟的記憶,卻毫無頭緒,他的歷史知識儲備實在太少了。 他接著問道:“當今聖上是本王堂兄?”他猜測,自己這個信王,恐怕頂多也就是皇帝的堂弟,不然怎麼會混得這麼差,連個王府都沒有? “殿下!”小太監緊張地撲通一聲跪地,大汗淋漓。 朱鑫宇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可能有些對皇帝不敬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所以小太監不敢回答。他笑著去扶小太監,開導道:“但說無妨!” 小太監根本不肯起身,顫顫巍巍道:“殿下,隔墻有耳,還望殿下不要為難小的!” “你這人奇怪的很,本王記憶有些模糊,需要求助於你,有什麼不可說的?口口聲聲對主子忠誠,你就是這麼忠誠的嗎?”朱鑫宇沒好氣地說。 小太監硬著頭皮,解釋道:“殿下乃是聖上同父異母弟!” “適才那太監可是魏忠賢?”朱鑫宇再度發問。 那小太監幾乎嚇暈了,汗流浹背道:“殿下,切不可直呼九千歲名諱也!” “本王也不可以嗎?”朱鑫宇疑惑地問。這魏忠賢淩駕於文武百官之上,但總不至於連王爺都要低他一頭吧? 小太監連連磕頭,並狂扇著自己嘴巴子:“小的掌嘴,殿下恕罪!小的掌嘴,殿下恕罪!” 朱鑫宇蹲下身子,製止了小太監的自殘行為,微笑著說:“小兄弟,在本王麵前不必這般拘束……” 話音還沒落,那小太監已經嚇得尿了褲子,益發瘋狂地磕頭,泣涕漣漣:“信王殿下折煞小人也!” 朱鑫宇意識到,自己一聲“小兄弟”著實把這小太監嚇得不輕。如果他認了這個稱呼,豈不是說他一個下人和皇帝亦是兄弟? 朱鑫宇也不製止小太監,淡然道:“好了!好了!本王就隨口一說,何須大驚小怪?退下吧!” “那殿下早些歇息,小的告退!”小太監連滾帶爬出了臥室,小心翼翼地帶上了門,繼而手忙腳亂地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