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小石子同林丘源回到華山,隨即拜師入門,正式取名為石磊。石磊看起來與薛雲青年紀相仿,他也因過去的經歷而孤僻少言,這倒令他與薛雲青成了惺惺相惜的朋友。石磊雖比夏、薛兩人晚入華山兩年,但他卻是三人中天賦最佳的,過不到一年再與薛雲青對練就已難分勝負,這漸漸令薛雲青感到受挫不已——曾經以為自己是受眷顧的“將成大事者”,現在卻連勝過石磊都變得異常困難。不過薛並沒有因此與石磊交惡,而是在暗中同他較勁,將他視為自己的對手。   石磊雖說是蒙林丘源所救,又由他傳授精絕劍法,可對林丘源來說,石磊仿佛是他永遠不得親近的孩子,他能很明顯感到石磊與自己的隔閡:石磊雖然尊敬自己,卻並不完全坦誠相待。林丘源自覺沒做過任何不恰當之事,就認為是他過去的經歷所致,不如順其自然,或許時間會撫平一切。   石磊雖然天賦上佳,但在兩年、小有所成之後,開始常在練劍時旁騖出神,這就漸漸引得林丘源對他不滿。後來石磊更是經常裝病,一連幾天來不了石蘭長坡。有一回林丘源去看望石磊,才驚訝的發現石磊並不在臥房內。詢問其他門人才知石磊偶爾私自下山。而他每次回來總會帶些錢糧雜物,其中大部分都會拿出與其他門人分享。這令林丘源勃然大怒,他預備拿華山門規,和武林正派動武出劍之原則來好好教訓石磊一番。可一次石磊歸來之後,林丘源正欲發作,師娘祝玲卻現身擋在跟前,說華山開支早就難以為繼,除了自耕自種能勉強有口飯吃之外,其他需求已幾乎無力支持,若非石磊下山賺得財物支持華山,就憑早前變賣房產換來的根本不可能撐到如今。隨後,師娘問石磊那些財物究竟如何得來,石磊支支吾吾答了很多,有賣藝賺的,有替人運貨走鏢得的,也有拿錢充當打手上門收債的…...師娘隻眉頭一皺,輕聲說那收債的事不要再做了,便又轉頭說道,石磊所得全憑自己本事,非偷非搶,若再不求變,華山將難以存續,更不用提什麼揚名江湖,說完就拂袖而去。林丘源先是一聲不吭,隻能氣得拍桌子,祝玲走後他輕蔑的說道:“遭武林眾人恥笑的華山,又有什麼存在的必要?”他依舊嚴令眾人不得靠華山劍法牟利,即使是為華山派也不行。   後來石磊聽從師命,再未偷偷下山。可不久師娘又私下聚集了一批門人,同他們商量主意,最後約法三章,若是他們保證下山動武不用華山劍法、做事不報華山名號,憑本事以正當途徑所得的收入,一半可歸自己所有,但其餘的都要拿來支援華山派,那麼師父如有所知覺,任何責罰都由師娘來擔。這樣,石磊作為其中功夫最好的那位,就不得不勤快多勞,不過有了其他人的照應,即便林丘源偶爾預感出事端,每次也難抓到現行,隻是他與師妹祝玲,和自己天賦最佳的徒弟石磊之間的關係日漸冷淡,直至冰點。祝玲麵對這樣的轉變,一方麵為師兄不理解自己的苦心而難過,一方麵又痛恨他的陳腐、不知變通,曾經因他有情有義而生的愛慕,如今也因自己的愛情被這“情義”所擊敗而煙消雲散。事到如今,她對自己的丈夫、師兄林丘源也不再有什麼情感,兩人不過貌合神離,而自己則將全部的情感和愛的能力統統寄托在兒子林遠道身上。   林遠道一天天長大,不久也就到了該習武練劍的時候,他的劍法也同樣由他的父親林丘源傳授,不過林遠道並不同其他人一起習武,而是由林丘源單獨私下教習。林遠道以為自己得了父親專門的教導,劍法比起其他師兄弟應該更勝一籌,於是某一天趁父親不在,違背了不得與他人比劍的規定,去尋同門切磋較量。其他同門也遵守師父的囑托,回絕了小師弟之請,唯獨那一心練劍的薛雲青見有劍刺來,便不假思索的與來人過招。林遠道能夠回避薛雲青的劍招,卻始終無法對其造成威脅,他求生心切,過了幾回後便試圖離招進攻,此一變化立刻被薛雲青抓住破綻,林遠道也瞬間被薛雲青製服。林學劍的年歲雖較薛更短,但他瞬間明白自己的父親並非獨將劍法精華傳授給自己,倒是反過來刻意有所保留。林不服氣,就轉身向母親告起自己父親的狀來。   林丘源歸來之後,祝玲就立刻向他提起此事,質問他是否真的未傾囊相授。祝玲覺得若真是如此簡直不可思議,但心裡卻又懷著一股怨恨,隱隱認定這就是事實:他先是對自己冷淡無情,隨後又轉遷到她唯一的兒子林遠道身上。林丘源聞言先是反射一般的同往常一樣煩惡,欲開口爭辯卻又反常的沉默了良久,才答道:“我知自己虧待於你,這些年亦令你受了不少委屈,我們倆關係逐漸變得淡漠,近些年你轉而過分溺愛起遠道來,結果是令他養成了肆無忌憚的乖張脾性,這於我也有責。可是師妹,這樣的人若是練成了劍法,最後也不會有好下場的,於己惹禍、於人招災。我教了他所有能夠自保的招數,無人能欺已經足夠。華山五劍如今隻剩我一人殘喘,華山派如今也隻我一人勞力苦撐,過了好些年也難見起色,我倆的人生卻為此犧牲太多。江湖難闖,能做一普通人過平凡生活,何嘗不是一件幸事呢?過去我沒得選,遠道還年輕,你去勸勸他吧。”   祝玲聽完此話異常感念,他們之間已多年從未如此坦誠,於是也少有的未提出反駁。她轉而去相勸林遠道,可他小小年紀怎可能就接受什麼“平凡生活”?之後林遠道執意要隨眾人在石蘭長坡練劍,卻也無人阻攔。林丘源見時機已逐漸成熟,到了選一位合適門徒做自己入室弟子的時候,欲竭全力培養出一位在品行和劍術上皆傳承了華山精神的傳人。這個選擇並不困難,薛雲青順理成章成了師父林丘源的入室弟子。於是現在,石蘭長坡上領眾練劍之責就由大師姐夏雨雪承擔。林遠道正和父親賭氣,見到他如此選擇倒並不過於失望,他平日受母親耳濡目染,覺得這些年由父親帶領的華山簡直死氣沉沉、毫無希望,如今就算無人教他劍法,他也要憑自己的本事成為華山第一,打敗所有人,包括他父親林丘源,重新整肅華山派。   華山中並非沒有祝玲喜歡的弟子,她在夏雨雪剛入華山時,就把她當親生女兒來養待,夏雨雪也是少有能得小師弟林遠道親近的人,他們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雖然林遠道誰都瞧不上,但他私下會經常向這位十分愛護自己的大師姐請教劍法,夏雨雪並沒有太多顧慮,她見師父不管、師娘不問,就知無不言的教起來。現在由這位大師姐率領眾人練劍,更令林遠道視她為華山首屈一指的權威。作為相應的回報,他也從不在夏雨雪跟前胡亂鬧事。   石磊入華山相較晚了幾年,雖然祝玲曾三番兩次的出麵為他說話講情,但她同樣察覺出石磊在同自己保持距離,除了華山事務外他們談不了其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相較其他弟子,石磊心思要細膩成熟得多,交給他辦的事很會少出差錯。祝玲料石磊心不在此,華山派將來必留不住他。   薛雲青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個癡於練劍的人,整日除了練劍就是練劍,能夠聊的事也隻有劍法,因而他幾乎沒什麼朋友,其他人也都覺他寡言少語。不過在石磊入華山之後,他的神情態度逐漸發生了變化,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刻苦練劍,他開始變得更容易倦怠,嘴角偶爾現出一絲苦笑,別人也總不知他在苦惱什麼。此前由於他一直受師父林丘源的青睞,同時也作為最守門規的弟子,薛雲青一直不得祝玲的喜歡,薛雲青幾乎就代表了林丘源身上她最厭惡的那部分。薛知師娘刻意對自己冷淡,也不知他是毫無辦法,還是無意改變,他隻是一味的練劍。師父林丘源收他作入室弟子之後,漸漸察覺出有事正困擾著他,而近來更變得完全不能忽視。可是每次問及,又總不能說得清楚明白。雖然他一如既往的努力,可進步的速度卻遠不如前。林丘源偶爾會有自己做錯了抉擇的想法,不過那種念頭一旦冒出就會被立刻壓製下去,因為對華山而言,除薛之外也再無更合適之選,而隻要他這個徒弟不懈怠,林丘源也絕不會輕易放棄他。   如此過了五年,風嘶頂一役後過去了整整二十年,薛雲青同師父林丘源一同出關。出關後林丘源精神矍鑠,眼見年輕一代全部長大成人,心中感到欣喜寬慰,自覺不辱師門,遂決定於臨風閣召集眾人,命弟子們邀請武林各派人士齊上華山,參加自己正式接任華山掌門的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