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武當一役後,唐承墨歸拜劍山莊,除戰死幾位門人,十幾人受傷之外,幾乎一無所獲——毒龍教徒勇猛非凡,即使少林派來武僧一同援助,還是難以抵擋。謝鵬聽唐承墨道出事實如此,隻勸他好好休息養傷,不必掛懷。哪知才走兩個月,毒龍教再次入侵武當,戰況更加慘烈。消息傳來,三兄弟一齊呆住,不忍卒聽。後來梁峰請求,無論如何讓他再回武當一次,因見他態度堅決,謝鵬終於應允,派了幾位門人與他隨行。   拜劍山莊建派最初半年,因靠華山上留下的名聲,才能持續擴張,收支勉強平衡。如今半年過後,擎天劍法已出,雖然逐漸站穩腳跟,可是兄弟三人終究風頭已過,收入漸少,除了四處因山賊鬧事而頒布的懸賞和一些關係日趨穩定的富商聘用與捐贈可作為收入外,幾乎已經無法支撐山莊繼續擴張,如今武當一役沒能將拜劍山莊再次推到眾人麵前,幾番人數增減之後,山莊規模也逐漸穩定,似乎前景已望到盡頭,而這遠遠不達謝鵬心中的誌向,他也始終想要兌現之前對兩位賢弟許下的諾言。於是他繼續想盡辦法操持運作,擴大山莊的影響力和門人數量,希望能得到相應的回報,可終究事與願違,白白賺了幾聲空口吆喝,卻換不回真金白銀,最終他瞞著二位兄弟逐漸負了不少債務,正焦頭爛額不知該如何解決。   華山當日,他懊悔少林方丈放走曹淩,縱虎歸山。後來毒龍教興起,四方偶爾傳出邪教劫人濫殺之慘狀,又不禁覺得拜劍山莊與毒龍教的同時誕生乃天時所成,也是自己可以善加利用的機會。後來二弟唐承墨去了武當,才知那毒龍教竟如曹淩一般,依舊硬得如一頑石塊無從下手。現在拜劍山莊雖然表麵看來欣欣向榮,體麵無比,風平浪靜,無事可憂,但隻有謝鵬一人知道,其內裡已成了一個爛攤子,隻是不知何時會問題爆發。獨自挑落三大掌門的曹淩成就了毒龍教,自己豁出性命的一場豪賭才換來今日的拜劍山莊。本以為後麵會事事順遂,想不到上天的眷顧僅有這麼一次,之後又隻向從前的不堪滑落。他不禁自嘲苦笑起來,痛苦又無可奈何。兩位兄弟逐漸看出大哥近日苦惱深重,同去詢問,卻隻得出,是一位之前打交道的富商朋友提出了一個難辦的請求,自己正猶豫該怎樣回絕,除此無事可憂,讓他們繼續關注山莊事務即可,其餘的由大哥操心。兩位兄弟並不懷疑,隻勸大哥不要過於操勞後就放心離去。這時謝鵬的妻子嚴氏也看出端倪,出言詢問,謝鵬拿同樣說辭作答,但嚴氏瞬間就知那是謊言,她說二人成親,夫妻一場已十幾年,又有什麼事不能共同分憂呢?謝鵬見妻子嚴氏如此了解和關懷自己,一時幸福得忘卻了煩憂,他與嚴氏相擁抱住,雖然還是沒有說明實情,但也暫時忘記了難酬的誌向對他內心的苦痛穿鑿,債務難逃的追索,以及什麼曹淩、武當和毒龍教,不需一時,他就如煥然新生,那些愁緒全被掃蕩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填滿胸膛的溫暖、信念與昂然的鬥誌。他向妻子嚴氏保證一切困難都會過去,他似乎想到了從前遺漏的辦法,又好像發現有哪些開支可以減省……   正當謝鵬整理思緒時,有人來報,王添王老爺來拜劍山莊求見門主,謝鵬聽了一時又驚又憂。王添乃當地十鄉三鎮數一數二的富商,以行善濟貧著稱,雖然自己毫不聲張,但在當地頗具名望,是有目共睹的大善人。謝鵬先得王添不少捐贈,後來也向他借過錢,因王仁善,而謝鵬又行鋤惡俠義之名,所以王從未與他正式商定還債期限,由此謝鵬向他借款越來越多。謝想他今日親自來訪,不為討債又會有什麼事呢?自己雖想回避,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該來的總會來,就起身去正堂接待。   王添見了謝鵬依然笑容滿麵,毫不失禮,隻問自己突然造訪是否打攪。謝鵬一時有了不少底氣,見他和從前自己登門拜訪時同樣懷敬謙和,想今天說不定不用還債,反而還能再從王老爺手裡借錢。可說了兩句客套話之後,王添就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照著念起謝鵬何時何地向自己借款多少銀兩。如此剛念一條,謝鵬就出言打斷,邀他同往自己的書房慢聊。   進了書房,謝鵬求閱那張借款記錄,王添沒有回絕,於是他就一條條看下去,從頭到尾沒有失實,末了匯出了一個總數——若是王添此時討債,要求還清,那現在拜劍山莊是絕對拿不出這麼多錢的。謝鵬像落入深淵,一時竟有些站立不住,可隨後他又不得不麵對現實,就直截了當的問王添王老爺,今天突然造訪,是否正為了討債。王添直截了當的肯定。如此謝鵬毫無辦法,他請求是否能寬限兩天。聽了此話王添就有些不悅:   “謝門主,你不會當我王添的錢是從天上刮來的吧。你前前後後已經上門借款五回,最後一次都已是兩個月之前,你叫我還能如何寬限?”   “可現在我確實拿不出這麼多錢。”   “謝門主,拜劍山莊成立剛滿一年吧?我聽說是直到最近才站穩腳跟。能走到今日,你們三兄弟的確令人欽佩。我當年從商,開頭一樣十分窮困,四處舉債。所以我今日特別能夠體會你的難處。”   王添此刻停了下來,謝鵬隻感到困惑,他不明白王添如此拐彎抹角究竟有何目的,他隻是在想王會不會打自己拜劍山莊的主意。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當年是如何渡過難關的嗎?”   謝鵬聽完隻笑了起來:“怎麼,現在王老爺要教我如何周轉經營了麼?可惜我隻是一介武夫,不一定能明白你那些精明的計算。說起來我之前更是一個失敗的鐵匠……”   “謝門主,不必灰心喪氣,英雄不問出處。再說不論如何精明,我也總不能化無為有吧,門主不妨一猜。”   “怎麼,就像那說書人講的,你家地裡其實藏了萬兩黃金?我謝鵬恐怕沒這般福氣。”   “哈哈,門主真會說笑,我王某也沒有這般福氣。其實我當時是得一貴人相助,才渡過難關。”   謝鵬聽完隻盯著王添,想著,他今天本為討債而來,現在葫蘆裡又究竟賣的什麼藥?   “這麼說,我拜劍山莊的貴人就是您王老爺。”   “隻要你答應我幾個條件,我王添就是拜劍山莊、謝門主你一生能遇到的最大的貴人。”   謝鵬想這王添口氣可真不小,隻是現在自己負債於他,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不過也不妨聽聽他到底想怎麼樣。   “首先,我要你拜劍山莊與毒龍教為敵,竭盡全力鏟除妖邪。”   “那自然,我謝鵬當初在華山就與曹淩誓不兩立,他毒龍教如今禍害武林,自當有人站出來替天行道。”   “好。第二,如果有其他賊人成武林之害,我要你出力鏟除,你也要立即做到。”   “這也不難。”   “第三……”   “慢,王老爺也別光顧著講條件,你這位貴人也該說說究竟要如何助我拜劍山莊渡過難關。”   “好,首先正如你所想的,你之前負於我的債務全免,往後你拜劍山莊也能一直得我捐贈施舍,有求必應。”   謝鵬考慮了一番,終於問道:“那第三呢?”   “第三,若我有求要借你武師門人一用,你也要答應。”   “借我門徒弟子何用?除非你能保證不做傷天害理、有違正道之事。”   “這就由不得你,我有求時你隻管答應就是。”   “那可不行,我拜劍山莊可不是善惡不分、見錢眼開的傭兵之流。”   “謝門主,我可沒說你是傭兵。”隨後王添從懷中掏出兩張一千兩的銀票,“不再考慮考慮?不光你欠我的一百兩不用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裡還有兩千兩。門主,不要回絕太快,你不為自己想想,也為拜劍山莊和你的夫人、兄弟們想想。你不希望夫人過上好日子?你不希望拜劍山莊名揚江湖?你不希望兄弟們獲大俠名望、門徒弟子以屬拜劍山莊為榮?”   謝鵬聽罷有些氣急敗壞,隻是追問:“你借我門徒弟子究竟何用?”   王添聽了隻是笑笑,他拍了拍謝鵬的肩膀,“門主不必著急,明天我會再來。隻是如果你還不答應,那我到時要拿走的就不是兩千兩,而是兩千一百兩。”   說完王添就轉身離去,謝鵬又開口追問:“不知王老爺當時所遇之貴人,是否也提了諸如此類的要求。現在我倒挺好奇您當時如何應對。”王添還是笑了兩聲,就出門走了。   當天謝鵬一直閉門謝客,直至深夜都悶在書房,左思右想,唉聲嘆氣。他看著桌上的銀票和欠款信條,不知如何是好。隨後有人敲門,得知是自己的夫人,謝鵬趕緊將東西收好,原來嚴夫人又擔憂自己為何整晚不回房休息。謝鵬想了一會,說自己現在有一個擺脫困境的機會,隻是不知要付出什麼代價。嚴夫人想問清楚,謝鵬隻是不說。最終嚴夫人說道,如果你有把握也不妨一試,隻要不行歪門邪道之為,終究不會為人詬病;然後又說,自己其實並不在乎丈夫是不是一位眾人拜服的門主,她也不介意再回到從前隻有她們二人的生活,她隻要丈夫平安無事,始終是那位與自己相互扶持、相濡以沫的丈夫就好。謝鵬聽完襟懷搖動,愛撫的執住夫人的手,沖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