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莊之後,謝鵬為唐盛墨幾人接風洗塵,他們來到莊內一處中川酒樓,廳堂裡早就備了一桌好酒好菜。唐承墨笑稱每次進中川樓都感到一股久違的親切感,而為了能再吃到如此美味的酒菜,這幾乎成了自己每次出門、遠走四方的動力,隻是還未離莊,就已盼著能夠早早歸來。謝鵬聽完笑臉盈盈,隻道二弟勞苦功高,全靠他“唐大俠”四處奔波,山莊才有今日之名,不過幾桌酒菜而已,要是二弟想的話,頓頓吃都行。唐承墨聽罷哈哈大笑,推辭說這樣太過浪費鋪張,也不怕自己被慣成富家闊少。謝鵬聽了正欲嚴肅正經的繼續爭論,聶達出現,勸大哥、二哥莫再爭執,在幾位後輩麵前也不嫌丟人,大家都等著他二人吵罷開宴。謝、唐二人聽完後隻忍住笑聲,誠懇道歉,恭請各位用席。盡管聶達話雖如此,但眾人見兩位前輩如此輕鬆不拘,整場宴席從開始就奠定了活躍、暢快之基。 眾人吃了幾口酒菜,唐承墨起頭,先同薛雲青聊起華山: “薛兄弟,華山大會一別後已過兩年,不想時間竟過得如此飛快。我兄弟三人虧華山之遇才相識相知,說來拜劍山莊的一切,還都得感謝華山才行。我敬你一杯。” 謝鵬聽罷也連聲贊同,隨後還關照起華山掌門林丘源的狀況,想他身體該早就痊愈了才是。 薛雲青聞言勉強露笑,他下山時師父正臥病在床,而這一年多的時日自己從未回去一次,華山派現在究竟如何,師父師娘是否安好自己完全不知。他不願眾人擔憂,心中又有諸多難言之隱,就隻說一切都好,謝各位前輩關心,又重念起他三人當日替華山解圍之恩。 聶達看出薛雲青的困境,也就接過話柄:“華山安然無事就好,同為武林正派自當相互扶持。” 謝鵬聽言也接著說道:“三弟所言極是,若華山派有任何困難,你不妨直說,我拜劍山莊自當竭力相助,你大可當這裡作自己的家。” 薛雲青感念各位前輩的關懷,未再多言,舉杯站起,左右致意,一飲而盡。三兄弟也跟著同飲一杯。 唐承墨此刻想到武當慘劇,心中又憎恨起毒龍教和曹淩來,當日與梁峰會見他同鄉好友的往事依然歷歷在目,其中那名女子不也是華山弟子嗎?隻怕兇多吉少。梁峰如今得拜劍山莊重用,也入座席上。唐承墨不覺朝他望過去,見梁峰隻是看了薛雲青幾眼,一言未發。 隨後聶達又打起華山劍法的主意來,他坦言自己熱愛武學之好,同時也為先師古人之積澱智慧不至失傳,也誠心希望劍法之奧妙可以啟發後世,望薛雲青相授華山劍法,而是否允許流傳散播全聽他今日之意,誓不違背,若可,日後教學引用也必言明出處。謝鵬見三弟還是這般一切機會都不放過的老毛病,忍不住輕嘲了他兩句。 薛雲青沒有那麼重的武功師門之隔閡的成見,他也深知隻有交流融匯才能讓武學進步,華山劍法能流傳散播開來本就是好事一件,他想若是師父在此,也一定不會回絕,自己便當即答應。聶達見他如此爽快,欣喜萬分,自飲一杯作謝。 不久,謝鵬又打起薛雲青身旁的另一位客人、這位年輕不拘的上官燕的主意來: “二弟,你先前介紹起這位上官姑娘,說她武功高強,劍法淩厲,你現在可得向大家好好講講她當日克敵的英姿。” 唐承墨聽完,帶笑誇了上官燕兩句,如此倒引得她不好意思起來。謝鵬又好奇起上官燕的身世來歷,詢問起她故鄉何處,武功得何人傳授。 上官燕聽完頓了一會,隨後答道,自己來自一小鎮習武世家,算不得聞名,也就不報名聲張,免得引人貽笑。 薛雲青江湖閱歷淺顯,但連他也能看出上官燕沒有講明實話,第一次見她這身與眾不同的裝扮,就被她爽颯利落的氣質所吸引,再兼她言談自若,絲毫不拘,爽朗大方,此前自己從未見過這般女子,而她柔美又不失英氣的倔強之容也令自己深深著迷。 謝鵬見她有意隱瞞,就不再追問。隨後上官燕又開口說道,拜劍山莊鼎鼎大名,自己早有耳聞,創立不過兩年就享譽江湖,著實令人欽佩,而唐承墨唐大俠更四處施為,仗義行俠,令自己敬仰不已,自己此次離家,獨闖江湖,正是為了成為與唐承墨齊名的女俠。眾人見她一名女子,誌向如此高遠,都不禁叫好鼓起掌來。唐承墨自謙了幾句,又敬了上官燕一杯,滿懷敬意的送上誠摯祝福。上官燕聽完激動不已,兩眼熾熱的目光盯住唐承墨,似乎要將他灼起火來。可唐敬完酒後,又繼續笑談暢飲,心思並未流連於上官燕身上。謝鵬把這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而薛雲青覺得這隻是單純誌向上的傾慕,可即使如此也令他一時難過。 後來半響無話,薛又想起來路上聽到的美妙琴聲,就忍不住發問,好奇是否有人知其來歷。上官燕聽完也一同記起,但不知實情。謝鵬已日漸少涉江湖,聶達也從未聽聞有這等武功,眾人沉默一陣,唐承墨緩緩講起自己不久前聽說的“煙霞門”傳言。 “那是幾個月前,同樣是在回莊的路上,沿途聽說附近村鎮遭遇一夥山賊洗劫,後得一位背琴女子搭救的奇事。我想去探探情況,就又繞道輾轉來至此村。到當地,已不見爭鬥之跡,找到客棧,詢問掌櫃,她才說起,當時山賊來襲,村民不願束手就擒,也拿出農具奮起反抗,但終究敵不過刀劍,所以還是死了不少人。 “正在危急之時,一位身著紫色輕紗的蒙麵女子從天而降,立於房簷,而她身上竟背著一把古琴,雙方正你爭我奪,她傾身側立,古琴斜躺懷內,她隻輕翻手腕,撫弦一震,音潮傳來,雖看不得任何奇異,但眾人聞音皆如臨江海,霎時血液沸騰,神魂顛倒,兩方人馬皆丟落兵刃,隻急著捂住耳朵。直至神誌恢復清醒,那名女子飄落地下,走到兩撥人當中,勸山賊就此罷手。幾人連忙逃命,又幾人想是覺得她不過一位弱女子,就要撿起兵刃再鬥,哪知才俯身,還不及摸到劍把,已被彈指一揮的單音震得七竅流血,當場昏死過去,其餘的山賊才慌忙溜走。村名見危機已除,而此人功法又世所未見,聞所未聞,都以為是菩薩下凡,仙女降臨,紛紛磕頭拜謝,幾人好奇想看清她的臉龐,雖然蒙著麵紗,卻也依稀可辨那傾國傾城的麗質容貌,聽一位在場的單身老漢形容:美得驚心而讓人不忍染上一絲邪念。後來那名女子也沒有就走,隻在池塘邊的一座亭內坐定撫琴,傷重之人本覺冷氣襲來,生命隨著暖熱漸消而偷偷溜走,而死亡恰如寒冷緩爬上身,後來聽見琴音,竟然血止而氣順,身軀也變得輕盈、溫暖起來,因傷病和親人逝去而積瘀的低沉痛苦也漸漸被柔和的旋律撫平通暢,讓人一時心胸曠然而不為俗事牽絆。後來有人不知是好奇還是想要報恩,纏問那女子來歷,那女子也不惱,說了‘煙霞門’三字又飄然離去。 “這件事一度神秘和難以置信得讓我以為隻是妄人胡編的故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現在我越想越覺得,當日之特殊琴音,和毒龍教左右護法之突然撤離,恐怕都與這煙霞門的神秘女子有關。” 眾人聽了都感驚奇,可欲知那煙霞門的來歷、現身原委,又無人知曉,一時隻撓得人心發癢。大家一番討論,現在可以確認的是,既然她願意現身幫助弱勢村民,就一定與正派同道,若是有機會相交結識,說不定能借力同破毒龍教。 席散,眾人本欲起身各去休息,謝鵬一時高興,決定提前透露有關拜劍山莊的一件要事。唐承墨和聶達聽著這般前調,也立刻反應過來究竟何事。 “我拜劍山莊得天時而生,得人和而成,如今成立將近兩年,因遇一貴人,隻為鏟除毒龍教而傾囊相助,再加我三兄弟妥善經營,才得以擴張至今。現在一切準備就緒,隻差東風,如今各處樓臺建築還有幾月落成,就差德才兼備之英雄來耀輝生碧。我拜劍山莊欲在三個月後召開比武大會,決出三位優勝者作我拜劍山莊的堂主,領數百之眾,除江湖之惡,濟普世之貧。” 眾人聽完隻心潮澎湃,一幅昌盛而熱烈的願景幾乎浮現眼前。 “上官姑娘和薛兄弟武功高強,到時可一定要捧場。”謝鵬掃了一眼,發覺梁峰整場宴席幾乎沒有出聲,想是最近委屈了他,好言鼓勵道,“還有梁峰兄弟,你資質上佳,在莊內也留下赫赫苦功,你盡管報名,我斷言你定能勝出、登堂主之位。” 上官燕躍躍欲試,當場詢問起報名事宜;薛雲青心係華山,不欲轉投他派,故隻答應一聲,未再言語;梁峰勉強一笑,行禮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