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雀社是一座兩層建築,除了主樓以外院子裡還有幾間廂房。因為正門開在與繁華主路並行的清冷巷子裡,就從2樓引出一道鐵製樓梯通到鬧市一隅。這樣2樓就作為紅雀社的接待室、書房,一樓有客廳、飯廳、廚房,廂房有兩間起居室、倉庫。對於一家協助社來說它已具相當規模,雖然紅雀社坐落的東市南區並不是黃金街區,但也絕非蕭條地帶。 2樓的接待室視野好比原本的客廳更受蕭紅紅喜愛,蕭紅紅裹著毯子坐在沙發上接過何億遞過來的茶杯,輕聲說道:“謝謝。” 她此時的心態自然是尷尬加不安,何億完全就是一個陌生人,蕭紅紅知道自己是著了魔,所謂情急之下,但如何收場卻從未想過。 何億的狀態到很輕鬆,說道:“好!大家都走了,我也走了,你好好休息。” 蕭紅紅看到他的眼睛裡閃過窗外繁燈的明亮之後,又恢復成無精打采的樣子。發現蕭紅紅盯著自己出神何億問:“怎麼?” 蕭紅紅不好意思地笑了,連忙搖頭:“沒什麼,今天太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出現,真不知道怎麼辦好。”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是我不對,讓你為難,可是……” “什麼?” “可是,你竟然同意了,你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誰,一般人是不會……”蕭紅紅沒能說下去因為這時何億露出一個微笑,這個微笑好像在說:我並不是一般人呀。想不到這是一個狂傲的家夥,蕭紅紅在心裡反擊:你的確不是一般人,你是傻子。 “好吧,以後怎麼辦呢?”蕭紅紅問道。 何億拍拍頭說:“這到是很麻煩……我現在一家店做廚師。” “我雇傭你。” “我住在那店裡。” “如果不嫌棄,一樓的客廳不常用,可以改作你的房間。” “工資……” “我們算合夥,委托費我們平分,當然,我們必須要完成委托。” “……我什麼時候搬過來?” 蕭紅紅從桌上拿起一封信向何億展示,說:“我已經接受這份委托,明天會有人來接我們,關於一些神秘事件。” 何億抬起手表示知道了,“好,明天見,好好休息。” “……你拿這個回去看一下吧?” “不必了,明天我在車上看。”之後傳來關門的聲音。 蕭紅紅吐了口氣,蜷縮起身體握緊茶杯,黑暗包圍著她,而她讓杯子的溫暖傳遍全身。 他是個輕浮的傻子,可我比他更傻,居然這麼信任他,難道就是因為他的眼睛嗎?老天,我無可救藥了…… 她把頭埋進臂彎裡:爺爺,對不起,我可能撐不了多久…… (p) 這城市的夜晚還是那麼繁華,何億感覺自己仿佛淹沒在斑斕裡,對於何億來說繁華也是一種荒蕪,人類的世界到處是荒蕪。 在他前麵,電線桿旁邊有位老人穿著風衣正注視著他,何億向他走了過去。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老人用一種看透了何億的神態冷冷地問。 “怎麼講?” “你之前明明不認識紅紅,為什麼那麼自然地幫她撒謊?” 何億仰起頭,他的目光穿透這片燈的屏障停在更遙遠的地方,“怎麼說呢……我想……因為我喜歡她。” 老人冷笑,何億隻是平靜地看著他。 “不可以嗎?” “喜歡不認識的人?” “嗯。” “不可以。” “好吧,蕭紅紅不認識我,但我認識她,我是蕭不何的朋友。” “為什麼不去參加葬禮?” “麻煩。” “連這種小事你都覺得麻煩,為什麼要答應足以改變你生活的大事?” “嗯……你這個問題挺有道理。”何億遲疑了一下才說:“為什麼呢……因為蕭紅紅問我了。” “她問了你就同意?” “我沒有拒絕的理由,我說了,我喜歡她,並不討厭與她一起工作。” “協助社的工作你了解嗎?” “還算了解,蕭不何經常和我說起,有時我也會幫他解決一些問題。警官晚上沒有任務?”何億顯然想結束這次談話。 木植冷冷地問:“你怎麼知道我是警察?” “你全身都在說你是警察,腰帶上有手銬磨過的痕跡,兜裡那支筆是政府的,對黑夜毫無恐懼,試圖在精神上擊潰我,即使和我說話也會用餘光注意我們身邊走過的人,等等。” 木植驚訝地打量何億,“你真是一個廚師?” 何億認真回答:“說實話,我是異文明派來的間諜,所以觀察能力比較好。” 木植第一次笑了笑,說:“我現在算是蕭紅紅的監護人,多少會為她操點兒心。” 何億點頭,“不管怎麼說,一位廚師與一位歷史學家去經營協助社,不是你希望看到的結果。” 木植問:“你會考慮退出嗎?” “我會考慮你的意見,但既然答應了她,似乎不應該隨便退出,如果一個承諾連一天都堅持不了,很可悲,還是說,我們這個世界已經對失信習以為常?” 木植微笑:“失信確實很平常,你說話的方式好像古代人,家教不錯……是我失禮,這件事我該感謝你,畢竟你是老蕭的朋友,怎麼樣,去那邊的店喝一杯?我請客。” “下次吧,接了工作,養精蓄銳。” 木植擺出長輩的架子說:“你太嫩了,協助社是誰都能辦的嗎?沒有警方的支持你寸步難行,你要學會建立關係網,懂嗎?” “確實,去我店裡,做幾個小菜。”何億投降了。 木植的態度變得溫和,“有勞了。” (p) 窗外的景色越來越荒涼,山路越來越陡峭。 蕭紅紅看看身邊的何億,他睡得正香。 紅紅嘆了口氣,問前麵為他們開車的司機道:“鄭先生,您知道信上說的奇異事件指什麼嗎?” 鄭光明是風明山莊的管家,特地到東市接二人上山。 “您叫我老鄭好了,至於女主人委托的事情,我們這些人怎麼知道呢?”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那個,我不太懂,您還沒和女主人見麵就與我們談論委托的事情,是否不妥?” 蕭紅紅的臉一下紅了。 是呀,萬一委托的事情是不能同他們講的,那可怎麼辦?自己實在是……太丟人了!想想電影裡那些偵探,人家個個沉得住氣,哪像我這樣大嘴巴……被人笑話是小,以後客戶怎麼放心把委托交給我? 側目看去,何億還在傻傻地睡著…… (p) 車停在院子裡,眼前豁然開朗,與山下的荒涼不同山上的景色很美,別墅是一棟古樸的建築結構精致,越過大門整片山頂都屬於風明山莊。 四周的林木與草地一片翠綠的顏色,按理說山中春來晚,不知為何這個地方竟然春色盎然,十分古怪。 一位秀美的姑娘為眾人開門,從衣著來看大概是山莊雇傭的女傭,給人怯生生的印象。 “兩位是紅雀社的客人吧?小姐正在書房等候你們,請跟我來。” 蕭紅紅微笑點頭,隨她步入客廳。客廳非常寬敞,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屋子淋浴在上午的陽光裡,散發著溫暖的美感。 但在陽光無法到達的盡頭,靠著書架坐著一個胖胖的男人,從那與陽光對比顯得格外陰暗的角落裡,他表情冰冷地注視著蕭紅紅等人。 進入走廊後蕭紅紅忍不住問:“那個人是誰?” “啊,他是小姐的一位朋友。”女孩兒回答得誠惶誠恐,身後的何億稍微多看了她一眼。 因為是白天,走廊沒有開燈,顯得昏暗,一側的墻壁上掛著許多古畫,身為歷史學家的蕭紅紅知道每一幅畫都價值不菲。 “啊……”蕭紅紅低聲輕呼,繞過拐角的時候她差點兒撞進一個人的懷裡,這是一位瘦瘦高高的男性,大概三十歲左右,褐色頭發,仔細看,男人的麵容輪廓分明,眼中帶著淡淡憂鬱,之前他應該正對著一幅畫出神。 蕭紅紅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男性用有些不太自然的微笑回應:“沒關係。” 何億發現他的手指在輕微地抽搐著,想問他身體有沒有問題,他已匆匆離去。 女傭推開一扇門請兩人進去,並對屋裡麵說:“小姐,紅雀社的兩位到了。” 小姐的房間華麗,有紅色地毯金色裝飾,而那位被稱做小姐的主人,盡管無論身材還是容貌氣質都十分出色,但她已不再年輕。 “兩位坐吧。”客氣的語氣中有著高傲的調子。 看二人坐下後她繼續說道:“我叫張清,你就是紅雀社蕭家的人吧?” 蕭紅紅不知道原來自己蕭家這麼有名,“初次見麵,我叫蕭紅紅。” “這位是?”張清對何億問。 “啊……”蕭紅紅發現自己已經完全把身後的何億忘掉了,“他是我的合夥人何億。” 何億點頭示敬。 張清點點頭說:“聽說你們蕭家解決過不少重要的委托,你們雖然年輕但是名門之後,我想我可以信任你們,對嗎?” “哈……哈,哈” 蕭紅紅心想:我連紅雀社能做什麼都還沒搞清楚呢,真的信任我那可就完了。為了紅雀社隻好硬著頭皮說:“謝謝您,我們會盡力。” 張清說:“事情是這樣,我經營幾家珠寶行,事業還算成功,一年前買下這棟別墅,能買到這麼好的地方是因為這裡過去的主人對一個傳說非常介意。” “傳說?” “是的,蝴蝶崖的傳說。” “蝴蝶崖?” 張清靠在椅背上問:“你們知道這的氣候為何如此溫暖嗎?” “因為這些山擋住了寒風?”歷史學家對氣候與地理相當敏感。 張清對蕭紅紅投來贊賞的眼光,“是的!自古這裡的氣候就非常怡人,人們傳說這是因為這些山的外麵住著一位風神,他護佑了這片土地。每當春季風神化做人形遊歷人間,到秋季他又化身為風阻擋冬天的嚴寒保護這裡的人們。而他作為風居住的地方就是這棟別墅後麵的蝴蝶崖。”說著張清站起身,走到窗前輕輕地拉開窗簾。 兩人走過去,窗外遠方果然有蝴蝶形狀的山崖,在蝴蝶中心的位置聳立著一具十字型的架子。 “這是什麼?”蕭紅紅奇怪地問道。 張清微笑了一下,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講這個故事:“後來,風神厭倦了外麵的世界來到這座風明山莊做長工,風神雖然是神但他不太會說話也不太會寫字,即便這樣,他善良的性格仍然打動了風明山莊的小姐,交往了三年,風神向她表明身份,兩人私定終身。” 說到這裡張清看到蕭紅紅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她對蕭紅紅說:“可是,因為風神對這位小姐太過依戀,他犯了一個錯誤。” “什麼錯誤?” “秋天到了,他晚回了兩個星期,本來和暖的天氣變得嚴寒刺骨,他發現問題嚴重時,已經無法挽回,要改變氣候需要更久的時間。這下人們慌了,大家都認為是風神發怒大難臨頭,這時一位巫婆發現了小姐身上的靈氣,她告訴鄉親們風神發怒的原因是他喜歡上了風明莊的小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必須把她獻給風神才能平息他的憤怒。那一晚風明山莊被火把包圍,迫於無奈主人同意獻出小姐,人們就在蝴蝶崖上豎立了這具十字架。風神目睹了這一切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興起大風用落葉在風明莊的門前擺了一個傷字,可這隻能使人更確信他的憤怒。後來他讓鮮血流下窗子想讓人們知道他的悲傷,可人們卻把獻祭的時間又提前了。風神真的憤怒了,第二天清晨他用利風殺死了走出這間屋子的第一個人,人們害怕極了,晚上小姐被綁在那座木架上,因為寒冷與饑餓小姐很快便死去,死後她的屍首在風的尖嘯中消失。獻出了小姐卻沒能擋住嚴寒,很多人被凍死,人們無奈請來當時最著名的法師,法師在這具架子上施加了咒語壓住風神的怨恨,但法師告戒人們他的咒語隻能維持五百年,五百年後時間倒流景象重顯怨恨將把大地染紅。” 蕭紅紅下意識地向何億的方向靠了靠,小聲問道:“五百年後是什麼時間?” “根據記載就是明天。” “嗬嗬嗬。”蕭紅紅傻傻地笑了一下,她看看何億又看張清,說道:“這些都是傳說,當然不會有什麼景象重現吧……” 張清點了點頭:“是呀,我也不相信什麼傳說,可是前天卻發生了一件事。”她從桌裡拿出一張照片遞給蕭紅紅。 紅紅接過照片說不出話來,那是一些地上的落葉,看起來相當散亂,但誰都看得出來它們組成了一個“傷”字。 “前天我在門口發現了這個,也是這次請你們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