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把何億趕跑,簡直是個傻子。沒有他我連賬本都看不懂!我一定是瘋了,沒有他紅雀社會倒閉,我會餓死。 問題是去哪找何億,如果何億回到神界,自己也要去神界嗎?去倒無所謂,怎麼去是一個現實的問題。雖然說,各種跡象都表明自己是個恐怖的角色,但根本就不會飛。 蕭紅紅胡思亂想著,有時候她希望自己真有毀滅世界的力量,可是自己就是想做也做不到。一個來回都要坐公交車的人,竟然還被稱為世界的大魔頭,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唯一知道的地方,就是北街的平安飯館。 北街是一條繁華的街道,怎麼形容這家平安飯館呢?算是繁華中的角落。 特意找了一個飯店不忙的時間過來,但是到了門口,心裡卻緊張得不得了。作為一個不懂人情世故的歷史學家,蕭紅紅從來沒有在與人交往這件事情上麵認真思考過哪怕一分鐘,現在她倒是很想思考思考,可是冷清的大門讓她的緊張感更加嚴重。 但蕭紅紅並沒有停下腳步,就這樣腦中一片空白地踏入飯館,然後她看到了何億,何億正在趴在桌子上睡覺。 在那個瞬間,一切未知都變成已知。 蕭紅紅向老板點了下頭,指了指何億,意思是我找人。老板還以微笑,表示明白。 “嗨。”說出這個簡單的字以後,有要哭的沖動,但是蕭紅紅忍了,她明白什麼她應該做什麼。 何億竟然睡得很死,對這這種分貝的聲音完全沒有反應。 在劇烈的推搡後,何億一驚,坐了起來,他看到蕭紅紅後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回來了。” 蕭紅紅說:“我剛剛接了一個委托。” 何億卻問:“吃飯了嗎?” “都已經三點半了呀?” “那就好。看你的樣子,這次也沒收錢吧。” 蕭紅紅奇怪地問:“怎麼能看得出來?” “一看就清楚。不要老接這種委托,賬上不是已經沒什麼錢了。” 蕭紅紅沒有回答,倒在何億懷裡哭了起來,哭了一段時間後,竟然睡著了。 何億向飯店的老板做了一個非常抱歉的手勢。 (p) 又是一個新的上午,蕭紅紅與何億走在第十街,東市最貧窮的街區。 “你昨天是怎麼把我弄回家的。” “打車唄。” “辛苦了……” “那倒是,人家都以為我乾了什麼,看我的眼光很嫉妒。” “那倒是。” 嗬嗬。 蕭紅紅問:“你說,我們怎麼會這麼窮?是因為我們不努力嗎?可是我們卻很辛苦。” 何億臉上的表情又變成那種事不關己的樣子,他說:“貧富與階層是你們人類的事情,我不好介入。” “什麼呀!你作為一個窮人有沒有自覺。” “大家立場不同,我與你們的立場不同,你們自己的立場也不同。我到底要站在那一邊說話呢?你說你窮,可你繼承了爺爺的家業,有的人沒有這樣的爺爺。” 蕭紅紅點點頭說:“這算不算是一種失衡?” “已經有毀滅世界的決心了嗎?” 給了何億一下後,蕭紅紅說:“我覺得,能夠毀滅世界的人很多,但我肯定不算其中之一。” 何億說:“據我觀察,中性力量關心的是非生命的世界,至少是被我們稱為的非生命世界,它們也要維持自己的平衡。而妖是它們介入生命世界的努力,我們所說的失衡,都有符合自己立場的定義,比如你們人類說維護大自然的平衡,實際上的立場是要維護一個適合你們人類自己生存的環境。” 蕭紅紅淡淡地問:“你覺得我是什麼?” 何億說:“中性世界在漫長的嘗試中,終於發現自己與生物界缺乏溝通的可能,妖雖然看起來是生物,但是真正的生命那怕是一個細菌也能發現它們不同。非生命界試圖強行逾越這道鴻溝是非常愚蠢的,那麼,它們找到一種更聰明的方法,就是把所有努力集中在一個生命體上,使她可以理解它們,並且成為連接到生命世界的橋梁。” 蕭紅紅說:“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何億點點頭。 蕭紅紅笑了一下,說:“聽你說話的口氣就像我在研究院時的同事。” “也許吧,對我們來說,歷史學相當於你們的一種自然科學。” 蕭紅紅說:“假設我不是人類,也不是神族,不是樹木,也不是飛鳥,我什麼也不是,我是虛無的宇宙中的一粒塵埃。我現在來到這裡,我會怎麼想?” “怎麼想?” “我會覺得,生命的世界,很偉大。” 何億與蕭紅紅相視一笑,而蕭紅紅的眼眶不自覺地濕潤了。 兩個人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事先聯係青月牙。結果青月牙外出寫生晚上才能回來,兩人決定先找個地方吃飯。 (p) “歡迎光臨!”這個聲音不大,奇妙的是由三個不同的人同時發出,聲音淡淡的,其中一個正在摘菜的女孩甚至都沒有抬頭。 兩人坐下後一個女孩兒過來招呼他們,蕭紅紅睜大了眼睛盯著女孩兒,她做出努力回憶的表情,然後問道:“你叫林十吧?” “我們認識嗎?”女孩兒感到疑惑。 蕭紅紅有些得意,“雖然我不認識你本人,但我見過你的畫像,你認識一個叫青月牙的男孩兒嗎?” 女孩的臉色一下變了。 櫃臺後麵的老者突然走了過來,很嚴厲地對女孩說道:“你和青月家的人有來往?” 女孩沒有回答,老人提高了音量粗暴地喊道:“到底有沒有?” 蕭紅紅有一種負罪感,好像女孩兒被罵完全是自己的過失,雖然不合時宜仍然站起來說:“抱歉,抱歉。這與林十沒關係,怪我不知道深淺。” 老人沒好氣地看著蕭紅紅問:“你和青月家是什麼關係?” 蕭紅紅說:“我們是青月牙的朋友。” “你們馬上離開!我們不招待你們!”老人氣得有些發抖。 蕭紅紅還想說什麼,何億對老人報以一個歉意的表情,拉著蕭紅紅向外麵走。他們出去後,店裡又傳來爭吵聲。 蕭紅紅有些發懵,問道:“怎麼會這樣?難道真有世仇這種事?” 何億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這時候店門開了,那個低頭摘菜的女孩走出來,長呼了一口氣,好像也是逃出來的。她看到何億他們還在外麵也不搭理他們,拿著裝菜葉的桶從他們身邊走過。 蕭紅紅連忙拉住她問道:“這是怎麼了?” 女孩不耐煩地看看她說:“你們趕快走吧,惹得麻煩還不夠嗎?” 何億說:“答案是五。” 女孩愣了一下後竟然問:“為什麼是五?” 何億說:“這題的脈絡是前三位的和減去一。” 女孩默默地數道:“一、二、三、空、九、十六、二十九、五十三,哦,真是這樣的。” 蕭紅紅一頭霧水地問:“你們在說什麼?” 何億回答:“是報紙的一道抽獎題目,隻有答對了才能參與,每周一題。” 女孩問:“你怎麼知道我在做這道題?” 何億說:“因為我昨天已經做了,所以能看出你有規律地扔菜葉,實際上是在算這道題。” 三個人互相看了看都笑了,這時蕭紅紅把自己的名片遞給女孩,女孩看了看說:“這條街竟然有人請得起你們這種高級人士?” 蕭紅紅奇怪地問:“高級人士?” 女孩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了一下蕭紅紅,問:“你真是開協助社的?我還以為你們都是那種能上天下海的人呢,像我們這些人與律師呀、協助社呀、甚至警察都無緣。” “警察不是免費的嗎?” 聽到蕭紅紅這麼說,女孩突然笑了,而且笑得很開心。一邊的何億也在微笑,蕭紅紅被兩人感染也不得不笑了,雖然她完全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女孩看著她說:“我喜歡你,那麼你想問我什麼?” “剛才是怎麼了?” 女孩又看了看她說:“我們的生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除了做事情,就是吵吵架,把自己的問題吵成別人的問題,把每一天都變成能活著就很了不起的事情。” 何億問:“不過剛才的事情應該沒那麼簡單吧?” 女孩兒看了看何億,語氣竟然變得溫和,“果然是高級人士,這件事情的確有些蹊蹺呢。” 蕭紅紅問道:“蹊蹺?” 女孩正經地說:“蹊蹺。我姑姑,林十的媽,失蹤了,問題是,她是個盲人。” 蕭紅紅驚訝地問:“被拐騙了?” “當時我姑姑失明才半年,基本上都隻待在家裡,而且當天我爺爺也在家,爺爺說一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人,幾乎可以肯定是她自己離開的,問題是我姑姑還沒有學會在街上行走,怎麼可能一個人出走呢?就算出走,她一個盲人能走多遠?” 何億說:“看起來最正常的解釋是,你姑姑自己出去,結果被人綁架。” 女孩對蕭紅紅說:“你男朋友太冷靜了吧?把我好不容易渲染的氣氛弄壞了。後來警察的確是這麼分析的,但是你看看我們這裡的情況,誰會綁架我失明的姑姑?” 蕭紅紅還沒來得及反駁男朋友的觀點,何億就接著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女孩做出為難的表情說:“具體是什麼時間,我真的記不住,那時候我還很小,大概是15年前吧,都是後來聽爺爺嘮叨的。” “不過。”女孩做出很認真的表情說:“發生真正蹊蹺事件的時候,我卻知道。就在五年前,我姑姑的屍體自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