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淩與譚芝出發前的最後一個夜過後,譚啟和他們的母親張皇後早早來到譚芝的住所,七皇子譚芝雖不是她所生,但譚芝的生母早早病逝,便在她膝下長大。 這次她和譚啟來,是送行,也為了給譚芝梳一次頭發。 母子二人輕聲進門,仆人和侍衛們在外麵等候,一點聲不敢出。可就算這樣,譚芝還是察覺到,睜開眼醒了過來。 看到譚芝的黑眼圈,張皇後知道,這孩子又沒睡好。 見弟弟醒來,譚啟開口道。 “七弟,母後來看你了。快起來。” 張皇後見狀阻攔他。 “我的兒,沒睡好吧,你今日要走了,為娘來看看你。” “額娘,謝母後,兒臣給母後請安。” 說著,張皇後的眼睛裡就快要淌出淚來。 “兒啊,快起來,地上涼。” 她一邊將譚芝扶起來,一邊轉頭擦了擦眼睛。 “來,你們進來,讓我給我兒梳頭。” 說罷,張皇後又轉向譚芝。牽著他的手讓他坐在帶來的鏡子前。 “兒啊,走之前,讓為娘再給你梳一次頭。” 張皇後輕輕撫著譚芝的頭發,用玉雕刻而成的梳子給他認認真真地梳著每一縷發絲。 “母後,您像是把我當女兒。” 張皇後手中不斷掉落著頭發,眼中滿是心疼。 “頭別動,我的兒,我養這麼多兒女,隻有你受這麼多苦,本來都該封王的,現在,又要讓你去外麵受苦,我可憐的兒。” 很快,張皇後就把譚芝的頭發打理好,可還是心疼地一直看著譚芝。譚啟注意到張皇後的不舍,開口道。 “母後,七弟醒來還沒有吃過早飯,不如先讓七弟吃早飯。” “對,對,讓廚房把早飯送過來,讓我這個當娘的看著我的兒吃飽在出發。” 以往,譚芝是吃不了多少東西的,可如今分別之日,廚房送來的飯菜譚芝竟全部吃下,雖然東西並不多,但也是他的哥哥和母後眼中難得的風景。 另一邊,旅店中的程淩和小鈴通正在大快朵頤。 羅協來到旅店,隻見到一人一妖把腮幫子塞的滿滿的,一邊還有仆人。 “程淩,這是什麼情況。” “不知道,我醒來就看到了。” 程淩一邊大口咀嚼一邊回答。 “我們是蕭老爺派來,給程少爺送衣服的。” “蕭老爺,誰?”程淩問道。 “蕭老爺,當然是您的舅舅啊。” 聽到這一句,程淩突然停下來,頭垂的很低。 “程淩,你怎麼了?” 小鈴通停下手中送入口的牛肉,關心程淩。羅協也走到他身邊,俯身查看。 “沒什麼。” 羅協起身後,拿了一杯水遞給程淩。 程淩原來隻是噎住了。用水把食物順下去,又開始自己的進食大手筆,小鈴通看程淩沒事,也不甘落後,繼續狼吞虎咽。 “吃飽就好了,吃太多坐上馬車上難受。” “行。”說罷,程淩將最後一口食物送入嘴中。“走吧。” 滿腮食物的程淩站起來,手上全是油光,身後的仆人突然擋住他。 “你們要乾什麼?” “少爺,老爺說,請您沐浴更衣後在與老爺會和。” 程淩看向羅協,羅協微微點頭表示許可。 羅協第一次被人伺候洗澡,緊張到差點暈倒在浴盆裡。 等到出浴,程淩也已經換上嶄新的衣服,仿佛換了一個人,連小鈴通都看呆,可程淩看仆人收走了他的衣服,想追回來。 “把我的衣服還給我。” “少爺,老爺已經給您備了很多套衣服了。” “那也把這套衣服留給我啊。” “那我給您放到車上。” 被人照管,程淩是一身的不自在,一旁的羅協也看出來。 “走吧。” 程淩點頭,帶上小鈴通,和羅協坐上一輛豪華的馬車,往皇宮進發。 雖然程淩已經做好充分的準備去見自己的舅舅,去開始接下來的旅程,可自己最熟悉的師父不在身邊,心中還是忐忑。 小鈴通正趴在他肩頭看那個繁華的世界,程淩把頭歪在小鈴通身上,暗自下定決心,不能慌張,不能退縮。 馬車緩緩停下,程淩來到皇宮門口,他的舅舅也早在此守候。 羅協和程淩前後下車,見身後的程淩稍有不安,拍拍他的肩膀,然後自己走開。 羅協走到蕭曜秋麵前,程淩一直不敢看向這邊。 “蕭大人。” “羅將軍。” 兩人互相行禮。 “我把程淩帶過來了,太子那邊我還有事,勞煩您帶他進宮。” “沒事,你去忙你的就行。” 見羅協徑直走進皇宮,頭都不回,留在原地的程淩和小鈴通呆住了。 “這個不講義氣的蛇妖。” 程淩心中埋怨道。 “程淩,你舅舅不會把我們怎麼樣吧。” “不知道啊。” “來,過來孩子。” 見蕭曜秋叫自己,程淩心裡沒底地往過走。 “這孩子,怎麼走成順拐了?” “啊?” “程淩,調回來,不能讓他看笑話。” 來到蕭曜秋跟前,蕭曜秋上下打量程淩,拍了拍他的肩膀並用力往下按。 “行,身體不錯。走吧,跟著我進宮。” “嗯。” “過去那些事,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 “怎麼樣,看著我,有沒有恨到牙癢癢。” “沒有。” “沒有嗎?哈哈哈,這一點,你像你爹。” “我爹?” “是,當年你爹就是個傻小子,我說你娘病了,要采清晨山腰往上的露水熬藥,你爹就趁天黑上山去采露水,整整采了一周。後來,我跟他說我是騙他的,露水根本沒有用,你知道你父親怎麼說嗎?” “怎麼說?” “你父親說:‘是因為我來晚了嗎’。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 說到這兒,蕭曜秋大笑了起來。 “程淩,你舅舅可真壞。” “我也覺得。” 程淩和小鈴通小聲嘀咕。 “但,自打這一天開始,我就再也沒有攔過你爹見你娘。” 說完,蕭曜秋便沉默下來,隻顧著往前走。程淩看著他的背影,也著實生不起氣來。 “孩子,我對不起你們一家。” “您別這麼說。” “這又是降妖,又是平叛,把你們哥倆拆到天南海北,你倆有一個出事,我都沒辦法跟你們的娘交代。以後,在外麵,注意保護自己。” 說著,蕭曜秋停下來,轉過身,給程淩塞了一些東西。 “這是什麼?” “上好的翡翠,我給你們準備了些盤纏,要是花光了就把這個翡翠給賣了。” 說罷,蕭曜秋看看四周沒人,壓低下聲音。 “實在沒錢了,就到泠洲家去,家裡有錢,去了你要是不認路就直接問,泠洲沒幾個人不知道。” 程淩和小鈴通驚呆了,跟著薑伏虎這麼多年,這樣闊綽的言論還是第一次聽到。 說完,蕭曜秋又咳嗽兩聲。 “等你哥回來了,你也把皇上交代的事完成,你們一家也就能團圓了,所以,好好乾,別讓你舅舅我失望。” “是。” 程淩還沒從剛才的話裡緩過來。 “走吧。” 蕭曜秋帶程淩接著向大殿出發。可程淩還沒緩過來。 “你看,這孩子,怎麼又順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