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曜秋和程淩佇立在大殿之外，空蕩蕩的，沒有一個士兵。 　　宮殿的門敞開著，太子譚啟和羅協從殿內出來，向著程淩走去。 　　沒來到程淩麵前，蕭曜秋先開了口。 　　“孩子，打頭的，是當今的太子，你跟著我行禮就行，還有，一會兒太子傳聖上口諭，把那本救世錄給你，你要謝聖恩。” 　　譚啟他們走到程淩麵前。 　　“臣蕭曜秋攜家甥程淩拜見太子殿下。” 　　“二位請起。” 　　譚啟看向程淩。 　　“程將軍的愛子，果然器宇非凡。” 　　“殿下謬贊了。” 　　“時候不早了，傳聖上口諭。” 　　蕭曜秋跪下來，程淩也連忙隨著跪下，卻把小鈴通給從懷裡摔出來。所幸沒有引起譚啟注意，小鈴通趕緊跑到程淩身後。 　　“天下妖亂四起，荼害蒼生無數，朕每每痛心，獨狠妖患不除，蒼生不安。 　　今有國寶《梨潭救世錄》選定承大任，除妖患之人，朕豈敢以人事懷天命。 　　現授除妖師程淩《梨潭救世錄》為天下除妖平亂，功成之日，必有嘉獎。” 　　話畢，羅協走上前，將救世錄遞給程淩。 　　“謝聖恩。” 　　“蕭大人，程少俠，請起吧。” 　　程淩起身，順帶著把小鈴通也拎起來，譚啟帶著他們往西門走，譚芝正在那裡等候。 　　而此刻，皇上從宮殿裡走出來，坐在臺階上。 　　“陛下，地上涼。” 　　一旁的柳青山想把皇上扶起來。 　　“愛卿，讓朕坐會兒。” 　　柳青山，侍候皇上的太監在一旁都閉口不語。 　　來到宮門處，車輛都已經準備好，譚芝與程淩拜過麵。 　　“這就是帶著救世錄的小子，看上去也沒多厲害。” 　　譚芝聽到體內傳來聲音。 　　“芝兒，程少俠跟你說話呢。” 　　譚啟看譚芝正在發呆，提醒他。 　　回過神來的譚芝連忙行禮。 　　“程淩，這就是七皇子，這一路上沒有護衛，隻能靠你來保護他。” 　　“是，我會盡力的。” 　　譚芝仍然不說話，隻有小鈴通，死死地盯著他。 　　“如此就好，就請兩位上路吧。” 　　風吹過來，沒有人行動。 　　譚啟感到十分尷尬。 　　“額……少俠是還有什麼疑問嗎？” 　　“對。” 　　“但說無妨。” 　　“我們去哪兒啊？” 　　程淩這下把譚啟問住了。 　　“程淩，不能這麼跟殿下說話。” 　　蕭曜秋著急地快蹦起來。 　　“沒事沒事，這個，羅將軍，你沒有告訴程少俠目的地嗎？” 　　這是譚芝正和那個聲音交談。 　　“這個程淩看上去怎麼傻乎乎的。” 　　“你不能這麼評價程少俠。” 　　“可他就是看上去不太聰明，還有，你看他肩上那個妖怪。” 　　“他在看我。” 　　“不，是在看我。” 　　小鈴通正盯得認真，卻突然被程淩打了一巴掌。 　　“跟你說話呢！” 　　“怎麼了？” 　　“咱們去哪啊，羅協不是告訴你了嗎？” 　　“羅將軍，這就是你的不是，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告訴給一個小妖怪呢。” 　　譚啟批評羅協，蕭曜秋在一旁打圓場。 　　“咱們，去安國寺。” 　　“這下，程少俠，沒什麼疑問了吧？” 　　“有。” 　　“啊？”譚啟又被程淩頂住，“程少俠，請講。” 　　“我們這一走，就沒人管了是嗎？” 　　“這個，按照靜真方丈的話說，一切都需要你們自己去歷練。” 　　“意思就是沒人管我們？” 　　“我們走吧。” 　　沒等譚啟開口，譚芝就岔開道。 　　“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對，七皇子說得對。淩兒，你看看七皇子的氣概。” 　　“好吧，走吧。” 　　譚啟臉上明顯露出喜色。 　　“芝兒，在外麵保護好自己，別讓父皇和母後擔心。” 　　“嗯，謝皇兄。” 　　前麵的蕭曜秋緊拉著程淩，告誡他以後在外麵要注意說話的方寸。 　　在蕭曜秋傳授給程淩不到三十條人情世故後，譚芝和程淩終於坐上了馬車。 　　途中，譚芝一直在車內沉默不語，而小鈴通也一直盯著他。 　　“小鈴通，給我指路。” 　　“不救這一條路嘛。” 　　“那你也把頭轉過來。” 　　小鈴通不怎麼情願地轉過身。 　　“程淩，你不覺得這個七皇子很怪嗎？” 　　“覺得啊，不怪能跟咱們一起上路嗎？” 　　“你是這麼看的啊。” 　　“我跟你說，咱們以前有師父罩著，現在師父不在，必須把這條大腿抱穩。” 　　“一條病怏怏的腿。” 　　“他好歹是皇家的人，萬一出什麼事，起碼咱們有後臺。” 　　“好吧。” 　　這時，譚芝也沒閑著。 　　“你在嗎，為什麼不回應我？” 　　“噓，譚芝，別讓那個鈴鐺再盯著我了。” 　　“你怕他？” 　　“不怕，但總感覺心裡毛毛的。” 　　“你說，這是往哪兒走。” 　　“那個鈴鐺不說了嗎？” 　　“不，這不是往安國寺的大路，他，要上山。” 　　“是，當初程延英救你的的那座山。” 　　“對。” 　　“肯定是靜真那個老頭安排的。你怎麼辦？” 　　“我不知道。” 　　“總之，我先躲了，等需要我的時候再出來。” 　　譚芝確確實實感受到馬車上山了，他不想看見這個地方，隻好閉緊眼睛，期盼著今天不用在山上過夜。 　　車外一直都靜靜的，突然間，馬車像撞到什麼一樣，譚芝感到天旋地轉，狠狠地摔到馬車的另一邊。 　　還沒等譚芝反應過來，車外就傳出一陣喧鬧聲。 　　“毛賊，你們惹錯人了。” 　　“程淩，你慢點啊！” 　　譚芝非常害怕，直到外麵再次靜下來，才小心翼翼從車裡鉆出來。 　　出來才知道他已經來到山上一處平地，隻看到馬車側翻，地上密密麻麻全是腳印。 　　“程少俠，程少俠。” 　　“別喊了，周圍沒人，就你這聲音，誰能聽到。” 　　譚芝從車架子裡走出來，也才發現原來太陽已經西斜。 　　“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哪兒？” 　　“那時候這裡被雪蓋著。” 　　“不要再說了。” 　　那個聲音再沒有說過話。 　　當初，那隻鷹妖就是把自己抓到山上的一個洞裡。 　　那時候譚芝身上全都是是血，全是鷹妖用利爪抓傷士兵噴湧而出，譚芝就在山洞裡看到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倒在自己麵前。 　　明明這段回憶折磨自己十幾年，但譚芝還是不自主地尋找那個山洞。 　　他每走一步，精神就恍惚一番，感覺自己又回到那個冬天，自己被抓住，看到那些士兵死去，自己甚至不敢張開眼睛。 　　但就算這樣，譚芝還是找到了那個山洞。 　　映入眼中，是無數把劍插在地上，洞壁上是無數劍痕，地上甚至還有以前的血跡，有那隻妖怪的，也有那些士兵的。 　　譚芝無法在冷靜下來，他跪倒在地，置身於那個飛雪覆蓋獻血的冬日。 　　“譚芝，醒過來，譚芝！” 　　在鷹妖的嘶吼和士兵的哀嚎中，這個聲音顯得微不足道。 　　“譚芝，譚芝！” 　　汗水和淚水同時流在他的臉上。 　　這時，一隻手落在他的肩膀上，譚芝從那個世界驚醒。 　　“殿下，你沒事吧。” 　　譚芝回頭看，是程淩和小鈴通。 　　“我，我沒事，剛剛怎麼了。” 　　“沒事，就是山上的小毛賊搞偷襲。” 　　譚芝看到程淩的頭發被削去，散落在肩上。 　　“你的頭發。” 　　“那些個王八蛋，不僅剪人頭發，還往我們身上潑墨水。” 　　小鈴通氣憤地說。 　　“沒事啊，沒潑到我身上。” 　　“可我都變成黑色的了！” 　　看著麵前一人一妖大鬧，譚芝終於冷靜下來。 　　“殿下，我們走吧，看看怎麼把馬車扶起來。” 　　“好。” 　　譚芝被程淩纏著走出山洞，迎麵便是溫暖的太陽，譚芝看到，在山崖上，一朵紅花輝煌地盛開。 　　“程淩你看那朵花，是血色的。” 　　“那是燕然花，相傳隻在戰場上才會有這種花。” 　　譚芝說道，走到那朵花前，蹲下來，用手輕輕摩挲花瓣。 　　“我沒想到，這裡也有這種花。” 　　“怎麼，很奇怪嗎？” 　　程淩問譚芝。 　　“程少俠，找書苑 www.zhaoshuyuａn.com你知道嗎？這裡，是你父親逝世的地方。” 　　“為了你？” 　　譚芝驚訝，又低下頭。 　　“對。” 　　“怪不得能開出這燕然花。” 　　這輕鬆的語氣更是出乎譚芝的意料。 　　“譚芝殿下。” 　　“叫我譚芝就好。” 　　“好，譚芝，等咱們打敗那個妖怪，我們再回來，給我父親和那些在這裡喪命的士兵立一座豐碑好不好？” 　　譚芝抬起頭，看到程淩堅定的眼神，仿佛他已經成為成功救世的英雄。 　　“好！” 　　程淩把譚芝從地上拉起來。 　　“那我們先趕路吧。” 　　“嗯！” 　　看著程淩的背影，譚芝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穩。 　　“程少俠。” 　　“嗯？” 　　“下了山我給你修剪一下頭發吧。” 　　…… 　　夕陽之下，皇上仍然在臺階之上坐著。 　　一旁，譚啟來到皇上身邊，太監正想請安，被譚啟示意停下。 　　“父皇，七弟已經出發了。” 　　“不是中午就出發了嗎？” 　　“我知道，父皇您一直擔心著他。” 　　“你說，我當初是不是做錯了。” 　　“為了蒼生，這是我們的命運所在。” 　　“蒼生，命運。” 　　皇上用粗糙的手指在長滿繭子的手掌畫來畫去。 　　“父皇，您在這裡坐了一下午，天馬上就要黑了，您還是以龍體為重。” 　　皇上抬頭看看橘黃的天空，雙手撐著膝蓋站起來，向皇宮更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