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春風拂麵花含笑,柳條輕舞燕回巢的好時節。 我的心裡咒罵那些寫下:“汗滴禾下土”的詩人都是吃人血饅頭的混蛋。當自己真正開始汗滴禾下土時,才知道用汗水澆灌大地的勞苦大眾需要的不是虛偽的憐憫。需要的是更好用的農具和降低生活的負擔。那些才華橫溢,歌頌農民伯伯勞苦的詩人們,有誰為減輕農民負擔,為增加農民伯伯生產力盡過力嗎?喊了幾句口號就代表勞苦大眾了?打著為民請命的旗子,喊著高尚無比的口號;最終還不是為自己撈官撈財。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 屁,都是狗臭屁。天地需要你來立心?生民用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需要你為他們立命?將往聖的思想發展,適應生產力和世界文明的發展趨勢才對,有你們這些酸儒天天繼承著咋還成了絕學了呢? 小黑:“小夥子,你的牢騷很大呀?” 我:“累的大腦充血,胡思亂想的。” 小黑:“當初你離開學校的時候,是怎麼想的?” 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哎~~~其實剛走出校門的時候我什麼都沒有想。剛開始的時候覺得“天生我才必有用”,高薪,好的福利,年入百萬,兩年迎娶白富美,三年之後叱吒商海,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雖然隱約感覺到那些小說中的情節,什麼莫欺少年窮都是騙人的,可還是會忍不住的憧憬。畢竟未來有無數種可能。” 小黑默默的點頭,追問到:“後來呢?” 我:“後來找工作四處碰壁。要工作經驗,招收20歲的畢業生要15年的工作經驗就離譜。現實版的卡拉贊來卡拉贊畢業你知道吧?我開始不斷的減低自己的預期,從年入百萬降到年入10萬,然後發現年入十萬都沒人要。幾萬,幾十萬,幾百萬人競爭一個崗位,很多工作的工資都不夠房租的;那也是無數的人搶。你說接受工資低,就有人接受天天加班不休息,那個卷呀;最後把別人卷的活不下去,也卷死了自己。四處求職無人問津之後,我的人生目標就成了“混吃等死”,至於工作?給開工資就行。” 在我自嘲的笑聲中,小黑接口問到:“所以你去應聘保安?” 我:“是呀,別人家的孩子終究是別人家的孩子。小說中的主角終究隻活在小說裡。我去應聘保安還沒選上,人家不要大學生。” 如果有酒的話,現在的我一定能乾掉一整瓶。至於是喝醉了難受,還是喝出胃穿孔,我根本不在乎。 小黑:“那你怎麼當上燈塔管理員的?” 我:“一個猥瑣大叔在招聘保安的地方拉落選的人。我簽了字,就跑到不知多少光年之外,與德爾塔黑洞為伴去了。其實我對於這份工作挺滿足的。錢多,事少,沒人管;除了見不到活人什麼都不缺。要不是腦子秀逗了,給你加載了小學班主任的生平,就這麼渾渾噩噩,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真挺不錯的。” 小黑:“照你這麼說,我也覺得宇宙燈塔管理員挺適合你的。” 我深深的嘆了口氣:“誰知道沒過幾天好日子,就穿越了。” 小黑:“你說有沒有可能你是被哪個無良的家夥算計了?” 我疑惑:“不會吧?” 小黑:“你說有沒有可能某個無良的家夥為了掙幾文錢的稿費故意不讓你過混吃等死的日子?” 我:“哪有這麼混蛋的人?” 我看著不遠處,不曾休息,一直揮舞著木鋤頭的劉爺爺。我慚愧的暗罵自己沒用。掙紮著想從地上爬起來,發現全身緊繃著的肌肉和無處不在的酸痛,讓站起來比當初的坐下來要難上了千倍萬倍。 俗話說,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躺下。起不來,除了躺下還能怎麼樣?隨手拔出一根草桿,銜在嘴裡;索性伸展開四肢,大字型躺了下去。對一個星際文明的社畜來說,如此原生態的自然環境還是生平第一次見。藍天,白雲,自由翱翔的不知名的鳥兒;雖然不是家鄉的陽光,也不妨礙它溫暖我身心。微風拂麵,如同愛人帶著體溫的小手劃過我的臉頰。風穿過樹林,樹葉的沙沙與山泉的叮咚,小河潺潺的水聲合奏著自然的樂章。與這渾然天成相比,班得瑞什麼的弱爆了好嗎? 在這一刻,我的內心是平靜的,有多平靜呢?睡著了的那種平靜。好吧,我承認我就是睡著了。 小黑似乎對我偷懶的行為不滿:“你個單身狗,還愛人的小手......嘔......惡心死人了。” 得,有小黑在一旁惡心人,睡是肯定睡不了了。掙紮著爬起來,撿起地上的鋤頭,看著開裂的鋤板,包漿的鋤頭桿,實在是沒有繼續揮舞的勇氣。 掙紮著,顫顫巍巍的爬起來;向著潺潺的水聲挪動自己的身軀。 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讓我喝了個水飽。清洗了身上,臉上黏糊糊的汗水之後,清爽的如同獲得了新生一般。前提是不能動,一動四肢就發出酸痛的抗議。 “剛開始都是這樣的吧?”我自己安慰自己。 從小河裡撿起一塊薄片狀的石頭,思量著鐵器不行,石器總可以試試吧。拿著石頭比劃了比劃才發現,石頭不方便塑形,沉,還容易崩口;做鋤頭的話,怎麼在石頭上鉆出空來也是個大問題。果然天底下就沒有容易的事,劉爺爺寧願使用木鋤頭不用石鋤頭,果然是有原因的。 能不能找到鐵礦石暫且不說,在燃煤和柴火之間,木炭看來是必須要搞出來才行。劉爺爺家有用到瓦罐,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人是如何燒製瓦罐的,但是基礎條件應該是具備的。也就是說如果能找到高嶺土的話,瓷器是能造出來的。但是不管是瓷器還是瓦片都太脆了,不能拿來用作鋤板。 小黑:“不能拿來做鋤板,但是可以拿來掙錢呀。” 我:“這個世界已經有瓦罐了,看起來已經被大量使用。瓷器倒是擁有潛在的商業價值,前提是能找到高嶺土。” 小黑:“條件就是這麼個條件。想辦法找嘍。” 我:“將前世的知識應用到這個世界還是難度太大了。我們需要轉換思路。我們需要因地製宜。” 小黑:“怎麼轉換思路。怎麼因地製宜?” 我:“我們以改善現有工具和設備為目標,想著復刻前世的技術和物品帶到這個世界看起來並不明智。我想持續創新,改善這個世界現有的東西才是一條正確的路。” 小黑:“那前世的知識不就浪費了嗎?” 我:“怎麼就浪費了呢?且不說我們的祖輩指導實驗,提高效率,減少實驗次數的統籌法,優選法。就是那些經過無數次實驗得到的結果也是彌足珍貴的呀。火藥的配比,紙漿的製備方法都是能直接進行驗證的。” 小黑:“你說的好有道理呀。那你打算從哪裡入手?” 我:“我需要先製定一個目標,一個小小的,能夠讓生活便利那麼一丟丟的改進就行,就從劉爺爺家的日常生活開始。說起來,劉爺爺生活中的很多細節我都還不了解。” 小黑:“例如什麼呢?” 我:“在這個世界,鐵是珍貴的,鐵器更是少見。那麼製造農具,伐木,雕刻都用什麼來完成?我身上的衣服是用什麼材料織造的?如何織造的?劉爺爺的小木屋是怎麼建造的?他們用什麼打獵?木屋裡的獸皮毯子是什麼動物的皮?還有......” 小黑:“還有什麼?” 我:“劉爺爺和婷婷用什麼擦屁股?我知道你蹭地。” 小黑心中一萬隻神獸奔騰而過,露出壞笑的表情:“你真想知道?” 小黑的表情,讓我預感不妙:“咋了?” 小黑看向從田裡走向小樹林的劉爺爺,沖我喵嗚了一聲。隻見劉爺爺走到小河的上遊,蹲下去,將屁屁伸進溪水裡...... “嘔,咳咳咳。”我止不住的嘔吐,我才喝了小河裡的水。 我狼狽的樣子換來小黑無法遏製的大笑:“那是活水。” 我:“活水也...嘔...嘔...”。 我看著小河邊像蘆葦一樣的植物,下定了決心。造紙,造手紙;我必須先把手紙造出來。 說乾就乾,將劉爺爺與溪水接觸的鏡頭從心中抹去;強忍著下水,用小河邊用石塊壘出一個小蓄水池,將小河邊的水草榨成捆,用大石塊壓在蓄水池裡,蓄水池留有開口保證蓄水池裡的水是活動的。 然後開始認真的整理造紙的計劃,推演造紙的過程。 工序:清洗,打漿,沉澱去除雜質,抄紙,乾燥。 需要的工具:木刀,用來去除植物表麵的臟東西和將植物葉片撕成小片。 打漿,手動打漿不是要了的小命了了。得想辦法搞自動化才能保證長期供應。 抄紙,木頭框框中間崩塊布就行。 我看著麵前的小河,深度,流速,水量;心裡估算著小水車的話應該是能推動的吧? 仔仔細細,反反復復的盤算了一番之後。我發現最大最關鍵的問題是如何在沒有工具的情況下獲取大量木材和將木材加工成我需要的形狀。劉爺爺的小木屋,木頭的鋤頭都告訴我,問題的答案是現成的,我隻需要恭敬的去求教就能得到答案。 我回到田裡,拿起鋤頭,一邊翻地,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劉爺爺撈起了家常。 我:“劉爺爺,我看你這鋤頭用了很久了吧?我這把的鋤板都裂了,怎麼不換個新的呀?” 一看就知道,劉爺爺有著艱苦奮鬥的優良品格:“鋤頭嘛,裂了又不是不能用。換它乾嘛?” 我:“劉爺爺呀。你家的小木屋好大呀,一定花了很長時間才建好的吧?” 小黑噗呲一聲就笑了出來:“好大的小木屋!” 劉爺爺:“小夥子說的什麼胡話?我那屋子不算大,也不算小了。村裡的屋子都是村上的鄉親們幫忙建起來的。我那物資還好,沒花多長時間。” 我:“那您建木屋的木頭都是怎麼來的呀?” 劉爺爺:“樹林裡砍的呀?” 我心說,我還不知道是樹林裡砍的?嘴上說道:“怎麼砍的呀?” 劉爺爺:“還能怎麼砍?一下砍不倒的就多砍幾下唄。” 我哪個氣呀,誰問你砍幾下了呀?:“那麼多木頭,一定砍的很辛苦呀?” 劉爺爺似乎明白我想問的是什麼了:“是挺辛苦的,從城裡請的風係魔法師砍了三天,耗光了兩次魔力才把所有的木材處理完。” Yes,果然是魔法。 小黑:“除了魔法還能是什麼?石頭嗎?” 我氣餒的嘆氣:“還能......好像也不能是其他的什麼了。我不會魔法呀,我不是想著萬一有我能用的方法呢?哦,人家一個魔法,大樹一片一片的變成木材,我拿著石頭做的斧頭,哐哐哐,半天砍不倒一棵樹。那多憋屈呀。” 小黑:“你早說呀。你不會我會呀。” 我:“你?算了吧,你沒聽剛才劉爺爺說嗎?都是從城裡請魔法師來砍樹,處理木材的。怎麼也不能是那種,隻會燒人頭發的小貓,能掌握的魔法吧?” 小黑:“欸?你瞧不起貓,你人眼看貓低,是不是?我今就給你露一手,讓你看看什麼叫,人上有貓。” 我:“你是隻貓,你除了喵喵叫,還能念咒語?” 小黑:“嘿嘿,你忘了你是怎麼被燒的滿頭包的了?” 我抱起小黑走進小樹林裡:“你不會真會砍樹吧?” 小黑:“必須的。” 我:“那你砍兩棵樹給我看看。” 小黑得意的:“Ventorum Lamina!” 隨著小黑咒語的聲音在我心中響起,眼前的空間一陣扭曲,憑空刮起一陣大風向著小河邊的大樹而去。 在哢哢兩聲輕響過後,是一陣牙酸的吱吱聲,最後在震天的巨響和漫天的煙塵中沒有了聲息。 我:“切,不就是風刃術嘛。把樹砍倒有什麼難的?我花些功夫也能用石頭砍倒。有本事把木頭分割成板材呀。” 小黑驕傲的說:“這有什麼難的?Ventorum Lamina! Ventorum Lamina! Ventorum Lamina!” 一道道風刃從不同的角度沖向倒地的兩顆大樹,去皮,去枝杈,切成一截一截的,再拋成一塊塊一米來長的木板。 小黑:“怎麼樣厲害吧?” 我:“方方正正的木板有什麼難的?城裡的魔法師也會。你真有本事切出內外徑相同的圓弧木板來。” 小黑:“這有什麼難的?看好了。” 我:“欸,你的圓弧板材各個麵還得有方便拚接和組裝的接口才行。” 小黑:“你毛病怎麼這麼多?什麼樣的?要不你畫出來?” 我撿起一根樹枝,找了一塊泥地,一邊畫,一邊心裡想著:“一個環,由八片木板拚接而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每塊板子最好做成一樣的標準件。一麵在左側開卯槽,一麵在右側開榫槽。兩個環之間用豎直木板連接,豎直木板做水輪,水輪之間墊上木板做成水槽。木板內部還要預留出裝輻條的圓孔。這樣,這樣,再這樣。應該就是這樣了。” 我將泥地上的圖指給小黑看的時候,回過味來的小黑嗬嗬的怪笑起來:“你激將法用的挺溜呀?” 被看穿了的我,漲紅了臉。高聲說:“就知道你做不出來?還說什麼人眼看貓低?貓本來就比人低好不好?你就是吹牛。” 小黑一下就炸毛了:“你說誰吹牛?” 我:“就是你吹牛,你就會吹牛。” 小黑:“我哪裡吹牛了?” 我:“那你把這種板子做出來呀?做三十塊出來,我就信你不是吹牛。” 小黑:“做就做。” 我:“你做呀?做出來你就沒吹牛。” 小黑暴怒出手:“Ventorum Lamina!......” 一連串數不清的咒語在我的腦海中響起。一地成型的板材呈現在我的麵前。就在我沾沾自喜的時候,我發現在一大堆木材之中,一個一體成型,大小適中的木槌靜靜的躺在板材上麵,木槌邊上還有一大堆處理好的木楔子。 我感動的將小黑抱起來,輕柔的擼著它的背。小黑也舒服的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我輕聲的在小黑的耳邊說了一聲:“謝謝。”然後一抬手將小黑扔進了小河裡。看著小黑嗷一聲原地起飛,落在小河邊的草叢裡。我捧腹大笑:“讓你跟我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