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殷換上常服離開醫院,在路上買了個挎包便直奔李維家。 趁著空無一人之際收拾私人物品,搬到了拆遷規劃區的老樓街暫住。 這裡多是苦命的打工人,日出而作,夜深而歸,白天的時候幾乎看不到鄰居長啥樣。 趙殷住在三樓,將防盜網的螺絲解開後用繩索固定,確保緊急時刻能直接打開網,順著繩索直接落到地麵。 再次返回反恐特警局,已然多了數十個生麵孔。 他在更衣間換上黑色警服,穿著厚重的皮鞋去了辦公室。 因大傷初愈,所以沒有直接參加訓練,而是坐在臺階上,看著那些生麵孔接受老汪的言語洗禮。 待結束訓練,他也趁老汪一人獨坐辦公室,來到了身旁咧著嘴笑道: “司長,我來報到了。” “嗯……去那邊坐著吧,這幾天啥也別管。” 老汪稍疑了下,沒抬頭看他,而是拿出幾張文檔查閱內容。 “司長,你看我申請進邊區專案組當調查員那個事……” 趙殷支支吾吾道,從包裡摸出了一包益州生產的香煙,聞了聞味道,戀戀不舍地塞到老汪的桌旁。 “幫忙安排一下唄,您說一句話的事兒。” “乾什麼乾什麼?行賄是吧?又當監控不存在?” 老汪斥責道,把煙握在了手裡,十分心累地盯著這個大外甥。 “吃幾次虧了還不長教訓,身子養好了嗎?” “早就養好了!不信你看。” 趙殷嚴肅地挺直腰板,雙手抓住寬大的辦公桌,用力抬起一角。 “我這一個多月吃嘛嘛香,骨頭裡麵長肌肉,完全可以回歸一線工作。” “就你還回歸一線,你去邊區能乾嘛?” 老汪有些鄙夷地說道,拆掉盒子上的塑封,點燃香煙後狠狠吸了兩口。 “那我不去,誰上能行啊。” 趙殷胡扯八扯出一大堆理由,老汪都左耳進右耳出,全當沒聽見。 “煩不煩,這次行動不用你!” 這話一出口,趙殷當即愣住了,拍了拍陳舊的置物架質問道: “我為什麼不能去!你捫心自問,在崇西除了我以外,還能找到和李維相提並論的槍手嗎?” “你怎麼就不明事理呢?邊區不缺你這樣的精銳特警。” 老汪氣得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文件,不耐煩地丟到了趙殷的身前。 “看看你在押運車裡乾的事兒,我能保住你當警察就不錯了。” 趙殷低頭看去,紅頭文件上麵赫然蓋著市局的大印。 內容是趙殷因在押運車行動中的程序錯誤,已不適合參加一線製暴行動,新的調令未下發前,暫作停職處理。 他的臉色蒼白,愣愣地看著文件,心臟好似被重錘猛擊,疼得喘不過氣。 老汪點燃第二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吐出後怒斥道: “你動手的時候不考慮後果嗎?王佰萬什麼身份!在法庭沒宣判前他隻是犯罪嫌疑人。 你倒好,沒出事兒時就小電棍加拔牙伺候,這擱哪個上流人士看見了能忍。 就算對方來搶人,你隻打他一條腿不行,非得跑過去接敵的時候補一刀?咋滴!你以為你是刑部尚書?下一步是不是還打算到了市裡,尋個機會把他做成人彘啊?” 趙殷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老汪氣得將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裡,拍著桌子痛罵道: “你是警察,不是暴徒!對一個鐐銬加身的人隨意施刑,對得起警校畢業時的宣誓嗎?” 趙殷徹底沉默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老汪會這麼看他。 “司長,我……” “別叫我司長,我沒有你這樣的部下。” 趙殷剛要解釋,就被老汪打斷了,指著門外喝道: “你連警旗下的誓言都違背了,你當什麼警察?滾回益州去!” “我哪兒背叛誓言了?” 趙殷感到一陣莫名其妙,懲治惡人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算了!我不要你幫忙,我自己去找管理層理論!” “你去送死嗎?有一小撮人正等著你上套呢!” 老汪指著文件上的字句怒斥道: “這是上麵派人下來徹查的結論!你覺得自己沒錯嗎?” “我沒錯!”趙殷伸出食指指著自個的腦門,斬釘截鐵地吼道: “我打他的時候想得很清楚,現在隻恨下手晚了!如果在第一次抓捕行動中就將他擊斃,我那13個同事也不至於在收尾巴的時候犧牲。” 老汪沉默了,知道再辯論下去也沒個好結果,惹急了,搞不好這狼崽子氣血上湧,得再往醫院住兩個月。 兩人鬧到最後也沒個結果,隻能不歡而散。 趙殷既不能參加訓練,也不能使用自己的辦公桌和電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逛了一圈後鬱悶地離開了特警局。 他本打算去槍會打靶的,結果卻被老板告知,他因為負麵形象太大,已經被相關部門要求踢到黑名單裡。 這沒什麼,隻是暫時的限製手段。 但是槍會連他在槍王排行榜的名字也被抹去了,無異於否定了他的一切。 偌大的城市裡,除了新租的房屋以外,他竟找不到自己的歸屬之地。 深夜,老舊樓中。 昏暗的燈光照射著臥室裡的簡易家具,墻上貼滿了嶄新的報紙。 上麵釘王佰萬和李維的照片,下方還有貼紙,寫明了逃離崇西時間,還有在邊區的部分活動痕跡。 趙殷蹲坐在床與墻壁形成的角落裡,雙手緊緊抱住肩膀,呆滯地盯著灰色水泥地麵。 趙殷就這樣蹲在角落裡,仿佛被世界拋棄了一般,孤獨與黑暗籠罩著心頭。 他的眼神空洞而深邃,仿佛正注視著內心的深淵。 思緒完全亂糟糟的,像一團糾結的麻線,找不到頭也找不到尾。 他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先後點了老汪和各位同事的頭像,卻遲遲下不定決心。 劃拉到最後,他點向了近期新加的那個人,最終按下了撥打鍵。 一陣輕快的音樂響起,不禁令人想到了在醫院告別的那天。 她說過,想聊天的時候就打電話,不管是什麼內容都洗耳恭聽。 “喂……趙警官,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兒?” 她的語氣昏昏沉沉的,似乎是睡著了。 “醫生,很抱歉這麼晚還打擾到你。”